待幽蓉走后,华吟澈已疲惫不堪的正要入睡,脑海里突然闪过凤?的身影,以及今夜在青鸾阁门前所看到的情形。幽蓉今日约他于幽梦雅苑里赏花已让他心生出了怀疑,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女人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留在他身边。
想起她今天放飞的那些夜光飞鸟,他的唇角又勾起了一抹莫测的笑意。
陡地,一阵敲门声响起,传来丫鬟翠玉的声音:“相国大人,术师逾轮求见!”
术师逾轮也是凤?其中的一位师傅,以术法见长,由其祖辈将其术法流传下来,如今已成一个庞大家族的门派。麝月国女王好道法修真之风,对术者犹为敬重,又忧于江山社稷,便将术者召揽于宫中为官,修建祠堂,并将凤式每任继承人的人选都交由术师来定断。所以,术者在麝月国也掌握着重要的职权,受万人敬仰。
凤?便是由逾轮术师亲选出的继承人。
当然也是由他……选出来的继承人。
没有人知道术师逾轮也属于他所收罗的门客中的一员,也是八骏之中最为隐秘的一位。
术者的身上都似有笼罩一层神圣而诡异的光氲,所以当逾轮走进卧龙居时,华吟澈的眼前几乎是如银河之水铺地般的大亮——
雪白的法袍罩得男子妖娆般的纤瘦身材颇有些女子的风情,尤其他怀中还抱着一只灰白色毛羽的懒猫,更显得慵懒而妩媚。见了华吟澈,男子柔柔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响起:“相国大人,可曾是想起我来了,不知深夜拜访,可有打扰卿入眠?”
那语气是不一般的柔媚,若是不知道他的,还真以为他是女人。这名男子自与他缔结友谊之后,自愿成为了他手下的一名门客,但对他却并不是那么敬畏的,甚至颇有些暧昧之意。
华吟澈笑道:“你网罗了那些夜光飞鸟,可有什么收获?”
逾轮将斜覆了三分之一脸颊的流海轻轻一扬,唇角勾起一丝十分妖孽的笑容,他怀抱的那只懒猫也似惊魂摄魄般的“喵喵”叫了起来,他莲步似的走到华吟澈面前,修长白??的手指在桌上虚空一扫,环绕指尖的柔光如雪纷纷落下,便有数枚纸签一字排列的落到了桌上。
“此女对相国大人也算有情有意,这些纸签上写满了对你的情思,但却有一枚纸签,她是送往另一个人手中的。”看到华吟澈脸上的疑虑,他再次妩媚的抿嘴一笑,流光飞舞间,已有一枚纸签从桌上跃空弹起,落入了华吟澈的手中,华吟澈打开纸签一看,眉头微微紧锁了起来——
大哥,新主凤?随弟出宫,请大哥速带陛下回宫!
“怎么样?逾轮这次给相国大人送来的情报可算得上是一记功劳,敢问相国大人有什么嘉赏?”毫不腼腆的邀功请赏,妖媚十足的男子蓦然间竟撒起娇来,那眉眼间的精光四射更是惊心动魄,再次惹得懒猫一声叫鸣。叹了口气,他十分爱怜的抚着猫毛,柔声道,“这只猫已经为我暖床甚久了,可逾轮还是会觉得非常寂寞,唉,我可真羡慕那些女人啦!”
华吟澈还在眯眼思索着那纸签上所指的“大哥”到底是谁,听得逾轮如此娇嗔的语气,不禁也有些酥麻而别扭起来。
“逾轮,你知道的……”他缓缓的措辞,一字一字的轻声道,“我对同性没有兴趣。”
刷地一下,逾轮的脸色一黑,好似伤心的过了半响,唇角的弧线一勾,再次绽放出一个如花灿烂般的微笑,他叹道:“没有关系,我的心是你的,我可以等……”华吟澈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有些哭笑不得,又听他柔声补上一句,“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随时唤我,我送给你的灵心锁可一定要好好保管哦……”
逾轮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府上的所有丫鬟都没有察觉,不过,她们也已习惯了这位阴阳怪气的术师神出鬼没的进出入相国大人的卧龙居,而且对此事也不敢多发一言。
相国大人和这位术师的关系定然是匪夷所思的,但也无人敢揣度一分。
又有谁知道,对于这桩“孽缘”,华吟澈其实很无奈的,但无奈归无奈,他还不想树立一个这样的敌人,术师的利用价值远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在宫中的一些丫鬟和华吟澈的七位门客闹得惊慌失措甚至都抱了必死之心时,凤?跟着那叫荣飞城的少年玩得可开心了,他们先是玩赏了一下花灯,猜字谜,看烟花漫天,一条街被他们逛了个遍,得荣飞城倾心送礼,凤?收了一只玉镯、一支金步摇,还有一幅字画,只要这位荣二少爷有送,凤?皆来者不拒,谁让她前世收到的情人节礼物太少呢,今世她就要好好的补偿一下自己。也真是可怜了这位荣二少爷,摊上她这个女朋友,铁定只有亏的没有赚的。也不知这荣二少爷身上带了多少银两,竟是如此慷慨,最后连她看上了一位白面书生都答应给买了下来。
这么直接的要求他为自己买男宠,荣二少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就不太关心了,之所以看上这位白面书生,也是因为那书生写得一手好字,人说字如其人,那人的字竟如龙腾虎跃般的劲气十足,雄劲大气,奇峻而纵横,隐隐含有霸气,看那书生的衣装,陈旧而破烂,应是市井之民,穷人之子,恐是空有才华而报国无门,凤?当即一个念头就是想帮这穷书生一把,让他试着凭自己才华考考科举试试,说不定还能求得一官半职,最后能为她所用,于是便考验他作一首诗出来,那书生先是一呆愣,待凤?说以一两银子购买他的诗,他才挥笔一就,颇有些大家之风的在纸上写了八个字:王之庸弱,相定乾坤。
书生的面貌清俊,目光犹为雪亮,凤?被他写下的这一句吓了一跳,这不明显的是在讽刺她吗?现在她身为国主,但真正坐拥江山执掌朝中大权的人是华吟澈,他所说的相定乾坤不正是指的相国大人华吟澈吗?她心中一阵暗笑,寻思着,她在这些百姓心中定是一位昏庸无能的傀儡君主了。
荣飞城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便想训骂那书生一番,凤?阻止道:“是个有才之人,虽没应我所求作一首诗出来,但这八个字有理,字漂亮,我喜欢,一两银子,给他吧!”
凤?说得爽快,荣二公子的脸色却苦了下来,往口袋里一摸,探了空,尴尬的看向凤?,凤?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喜欢什么你就会给我买什么吗?现在我喜欢这个人的字画,你帮我买了呸!”
荣飞城看了一眼那书生,脸色略沉,对凤?说道:“妹妹,你刚才已经让我买下他了,他现在人都是你的了,字画为何还要给他银子?你随便拿走便是了。”
凤?听之一怔,转念一想,也是,都买了他了,为何还要跟他客气,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拿了那书生的字画,便要走,荣飞城又纳闷的问道:“妹妹,你既买了他,为何又不带他走?”
凤?回过头,看向那书生,那书生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神色颇为怪异,凤?心中一凛,对荣飞城道了一句:“我买他是逗你好玩的,不过这银子给了他,可不能白费,让他给我打下一个欠条,日后我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定能找他换回这二十两银子。”
荣飞城一惊,显是没想到凤?心中打着这个鬼主意,忙应了她的要求,让那书生立下了一张字据,并署上自己的姓名。凤?拿来一看,见那字据右下角写着名:肖瑟,字复誉。
肖复誉。
倒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凤?拿着这份字据抿嘴一笑,便拉着荣飞城去别处玩了,留下那个叫肖复誉的白面书生怔在原地望了他们二人良久。
可在凤?与荣飞城离开这条街没多久,几个身份不明的儒衣人包围了肖复誉卖字画的摊位,在人山人海的朝流中,“请”走了肖复誉。
“其实以肖复誉的才学,也可以去赏花阁与其他文人雅士们比比才华啊,想必他家也是穷得可怕了,才会沦落到卖字画的地步。”凤?一阵叹息,荣飞城脸上却是疑云重重,“飞城哥哥,你怎么了?”开始叫着哥哥还有点别扭,跟这少年呆久了,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开朗,再叫起来却只有亲切感了,想来原主与这少年本也是金童玉女一对,可却被太上女王棒打鸳鸯,现在落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下场,也难怪这少年会失落了。
但又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凤?忍不住这样想,想着又望向了这少年阳光俊朗的脸庞。少年有些不悦的说道:“?儿妹妹,你我已有三年未见,便是你皇祖母不让我们见面,如今你皇祖母已仙逝,可你却又要与华吟澈即将成婚,你我终是缘浅。我今日带你出来,便是完成我多年来的心愿,以及对你的诺言。”他望了望月朗星疏的天空,怅然道,“现在时辰已不早了,我便要送你回去了。”
“咦,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赏花阁么?”凤?紧接着问,看着荣二少爷一脸的不高兴,又安慰道,“飞城哥哥,我实话告诉你,我召男宠真不是为了那个啥,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