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么?”
连晨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面前刚刚完成的一张字帖,眼中的唏嘘感概异常旺盛。
先前一刻他重新运笔再度完成了一张剑帖,感受着纸面之上活灵活现随时可以触发的那道旺盛的剑意,连晨心中的震惊丝毫不比在夜辰殿中初次临帖弱。
“这样的话,只要我的心力不衰竭,岂不是可以制出很多张如此的剑帖?战斗之中先砸个三五张过去,谁能受得了?!”
越想连晨便越兴奋,看向面前字帖的眼神便越发炽热,以心剑制成的剑帖几乎能有少年全力施展心剑的九成实力,这样的剑帖数量如果多起来,恐怕就连地灵境巅峰的强者都会感到畏惧。
“老师,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少年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剑帖,感受着每一个字中那股浑圆饱满的剑意,激动的神色愈发明显,就连声音都开始有了一丝颤抖。
不过连晨的激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少年狂喜过后再度将目光投注到剑帖之上的时候,不由眉头微挑了起来。
“咦?这剑意似乎在缓缓地流逝。”
感受着比之前稍微淡泊了一些的剑意,连晨不由凑近了身去,将剑帖仔细的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那股跃然纸面的剑意,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确实如此,虽然流失速度很缓慢,但剑意的确在慢慢变淡,如此下去大约十天便会消失无踪。”
缓缓吐了一口气,连晨将剑帖重新丢回了桌案之上,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神情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这样才符合常理!”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若有所失:“如果几乎没有任何资源消耗的剑帖能完全媲美符箓,那也太变态了些。这样的话,剑帖经过几天时间不加以触发便会变成一张普通的字帖,还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毕竟每写一张剑帖对我心力的消耗还是颇大的,每天也就能写出两三张的样子。”
“所以除掉剑意流逝到后期再无威胁的几天,剑帖大约能够保存七日时光,也就是说与人对战之时我能激发大约二十张的剑帖!如果同境界,或者境界不超出我太多,都会被直接秒杀的吧!而且,摘星楼中无法携带符箓进入,但如我这样的字帖却应该不受影响,所以在摘星楼里,凭借剑帖我的战力能提升一大截,至少唐城、莫邪这样的角色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连晨望向小屋墙壁之上悬挂着的覆水剑,从青铜剑鞘的锈迹之中看到了雪藏在其中的古剑,对剑帖能够达到的效果十分满意。
不过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
“摘星楼之行…也不知道她最终怎么决定。”
想到几天之前那位和他分道扬镳的少女,连晨刚刚掌握了剑帖的欣喜全部被冲淡,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信任吗?对我来说真的有点奢侈啊!”
连晨轻轻踮起脚尖,伸出手指,在空气之中随意勾勒了一笔,划出一道灿烂的痕迹。
……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其中有些秘密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拿在太阳下暴晒,那么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粱家正厅之中,梁家主看着自己面前有些委屈的少女,略感心疼和无奈,但还是语重心长地向自己的女儿讲述着某些人生的道理。
“连晨的过去就如同迷雾一般,所有人都无法看清,这其中必然有很多不可说的辛密,所以他不愿说出来,你也不能强求他。”
粱家主语气平静而温和,虽然他此时也很想直接把欺负自己女儿的那个小子撕成碎片,但梁月儿日后毕竟是要执掌粱家的人物,所以有些道理他必须早日让少女了解,这样在日后她统领粱家之时,才不会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使整个家族坠入深渊。
“可他又能有什么秘密呢?”
梁月儿抬起头来,如水的眸子之中此时真的有一些晶莹的水花在翻涌,少女努力仰着脖子,不让眼泪从眼眶之中流出来,根本没有心情回应自己父亲的话。
见到这样的情况,粱家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桌上的冷茶端起来饮了一大口,用那股苦涩平息自己心中渐渐升腾的恼火。
“比如……心剑?”粱家主以随意的语气揣测着,却不知不觉让他自己怔了一下,然后面色逐渐严肃了起来:“没错,如果他没有一些能引起风波的经历,怎么可能悟出冥灵境才能使用的心剑?”
“可就算那些是秘密,那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梁月儿的呼吸仍未平复,有些急促地再度开口,此时的少女红着眼圈,哪里还有半分冰雪般的骄傲,和一个坠入情网的小女生并没有任何区别。
粱家主站起身来,杯中茶水已经被饮空,只剩下几片湿润的茶叶紧贴着杯壁。
“月儿,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就连我,你最好都不要完全信任。你和那个少年若是日后成婚倒是可以敞开心房,不过现在,还是留一点余地比较好,没有人能看清未来,所以没有人能知道你们是否能走到最后,如果你们最后分离,因爱生恨,那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会成为最恐怖的诅咒。”
粱家主缓缓放下茶杯,目光眺向窗台之外,深邃而沉寂。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一切都要看你的心意,看你怎么选了。”
少女怔怔的抬起头来,含水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迷惑和迷惘,嘴唇张了张又最终闭上,什么都没说。
……
“其实选择这件事情,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没错,人们总是在追求选择的权利,却总是失望。”
“他们太蠢,不知道只有不选择才是真正的自由。”
“但不选择不是没有选择。”
“……你说的对。”
渭流河边的小院之中,两位少年相对而坐款款而谈,一封白色的信笺放在桌面上,想来这就是引起两位少年讨论的罪魁祸首。
小院之中的这两名少年,一名面色英俊的有些过分,脸上随意挂上的笑容邪气的令人心醉,而另外一名则显得安静温和无比,左手之中握了卷古籍,言语之间那种沉静令人十分安心。
这两人自然就是天山年轻一代最妖孽的首剑——段天澜以及次剑——莫邪,先前一连串关于选择的交谈,令莫邪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段天澜微笑地望着莫邪,并没有催促什么,而是缓缓摊开了手中的书卷,安心地阅读了起来,不一时,脸上便露出了安详而满意的笑容,显然已经徜徉在书海,悠然自得。
而莫邪的沉默时间真的有点长,这位邪气英俊的少年一直从清晨静坐到了正午时分,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表情也僵硬不动,就仿佛被人忽然石化了一般。
终于,当正午的阳光洒落小院之时,莫邪缓缓抬起头,眯起眼迎上了那灿烂无比的阳光,露出了邪气无比的微笑:“虽然我很想让那个飞速成长的家伙陨落,但我还不屑和唐城、魔族为伍,我会强大到让他再也难以望我项背,然后等他来寻仇的时候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段天澜微笑地放下手中的书卷,点头微笑着,对莫邪的选择十分满意:“我很高兴你能这么选,要知道自信对一个人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借助那些邪门歪道,永远不可能踏入圣道正途。”
莫邪听着师兄若有所指的话语,微微低头望了眼自己的空间戒指,感受着其中躁动的血剑,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虽然自己炼制血剑之时有着师尊的允许,师兄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在饱度圣贤书,以仁道为本的段天澜心中,对此一直有着极大的意见,此时终于觅了一个机会说了出来。
“谢师兄指点,虽然面对那个崛起的少年和师兄你,我真的很难生出自信,但我还是会努力。”轻轻打了个响指,莫邪的表情变得莫测而离奇,笑容妖异而明媚:“不过师兄,做事做人还是不择手段一些好一点,君子只会被欺以方,所有事情只需要考结果就好,没必要思考过程。”
听到莫邪这番劝解,段天澜低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