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盛朝已经八年,张绣也渐渐的融入了这个社会,以前逢年过节还觉得新奇,后来就剩下烦了,好歹现代除夕夜还有春晚看,可是这古代只能打叶子牌(即麻将)看书聊天。
第二天开始各种拜年,关系近的比如安宁伯家杭家于家就要登门,而褚炜作为准师傅也是一定要去拜年的,其他的比如张谦的同僚远亲之类的,则是递了拜帖,人倒不用去了。
饶是如此张绣也觉得浑身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
在安定的时候张谦除了同僚也没什么亲友,一般都是别人给他拜年,张绣只要跟着张谦就可以了,人少事少就轻松,但是京城就不行了,各种各样远近亲疏的亲戚朋友,张绣只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简直比骑马一整天还难受。
初三的晚上姜明浩来了,还吊着个膀子,张绣一看眼睛就红了。
他认识姜明浩这么长时间,就是几年前最危险的时候,姜明浩也不过是受伤,还从没吊过膀子呢,难道骨折了?
姜明浩对张绣的关心很受用,不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没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为了能快点愈合才吊着。”
伤口一旦移动就很容易崩裂,而现在张绣也在京城姜明浩是无论如何坐不住的,得着机会肯定就跑出来了,再说弄得严重点,至少可以给别人一个错误的信号,他本事不济的很。
他没想着去抢夺那个至尊至贵的椅子,却也不想被别人当枪使,别的不说,他自家的三哥就是个十足的狐狸,更不要说来的这些人人才济济,比之姜明涣不知道聪明狡诈多少,他不会拖自家兄弟的后腿,却也不想被自家兄弟利用——他可不认为姜明涣姜明泽对他有多少兄弟情谊,否则就不会这当头有事没事要拉他出去遛圈了。
张绣深吸了口气道:“有些事你得闭着,有些却是躲不过的。那些下作手段我也没法教你,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宫那是天下最龌龊的地方,你千万小心别让人给暗算了。”
爬床偶遇下药陷害什么的,没经历过至少也看过电视剧好不?那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是最恐怖的,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除夕夜遇刺的消息也传了开来,据说宫里一大批太监侍卫宫女都被换了,侍卫总领更是被连降三级,其中过程被一些好事者描述的惊险万分,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有损皇家威严的事情那位陛下居然也没有制止反而任其流传。
姜明浩咧了咧嘴做出一个笑模样:“放心,皇伯父厉害着呢。”
别看现在有些人蹦达的厉害,那是因为皇帝的纵容,等真正算账的时候就好看了,所以说人啊,还是安分点好。
检查完姜明浩的伤势见他真没什么才放心道:“我二月份要下场,这两个月就要温习功课了,你也不要总出来了,现在这情况还不定会怎样,别落人口实,平时多长个心眼。”
姜明浩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多注意点。”
张绣想了想又去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他这几年倒腾皮货药材赚下来的钱,姜明浩的已经给他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万两的样子,张绣自己也有二十万两左右,他不知道姜明浩这种跟外人都不说话的性格在宫里怎么生存,想来想去只能拿银子买人。
姜明浩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并不接:“你之前给我的十万两还好好的,不用再给我。”
张绣叹气:“在别人家哪有自家舒服?宫里人我没见过,想来大部分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你又事事不出头,跟着你的人没油水哪里会尽心伺候你?”
姜明浩道:“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况且,一昧的撒银子也不是办法。”
事实上更容易让人当成冤大头。
张绣虽然没有说,却也知道这是实情。
姜明浩现在不宜久留,俩人聊了会儿姜明浩就离开了,终究还是没拿那五万两银票。
姜明浩如履薄冰,张绣的处境也不逞多让。
安宁伯府的那些遭心事已经不少了,偏偏那位大伯母没事就喜欢叫他过去,借口通常都是想他了或者堂哥张缈又有了什么新玩意儿请他过去一道鉴赏,就连大伯张谚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这种事推一次两次还行,但一直推就不行了,所以张绣推个三四次就要去一次,其中三分之二是应的大堂哥的邀请,而有大堂哥的地方是看不到那位庶出的二堂兄张综的。
而应大堂哥的邀必然会遇到五叔家的两位双胞胎堂兄张缮张继。
大伯和五叔家的矛盾随着花姨娘的倒台已经略有缓和,但那种被人赶走的耻辱是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张缮张继不过比张绣大三岁,兄弟俩一个憨中带精一个圆滑老练,说话总让人感觉话里有话。
大堂哥张缈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护的太好,为人方正略有些迂腐,本人虽然学识不佳却有股读书人的清高气,对古玩之类的倒略有新的,只不过每次见了那兄弟俩总是要教训一顿,跟张绣熟了后每次教训人还必定以张绣为典型恨铁不成钢一番,让张绣无奈的是,你背起人来教训也行啊,这么当着人的面落人家面子那不是明摆着拉仇恨的么?
更糟糕的是,那兄弟俩可能跟张缈感情还不错,毕竟打小就一起的,于是把落了的面子都记在张绣头上,明里暗里的各种打压教训。
偏偏张绣年幼还反驳不得,真正憋气的不行。
时间久了张绣就再也不接那边的帖子了,只说要备考无心旁骛,这样一来那大伯母和大堂哥倒是不好再找他了。
为此张谚还专门跑来好好鼓励了他一番。
张谚为人耳根子软,也有时下纨绔子的通病,难得知道支撑家族不能靠一人,凭着他这个世袭的伯爵衔也没法撑太久,以前是看不起张谦出身,后来是看不起他还得自己奋斗,等张谦真正出仕了又有点小嫉妒,继承来的固然风光,可是自己拼搏来的显然更有成就感,再懦弱的男人心里也隐秘的渴望成功的,所以张谦被外放的时候他连送都不送,就因为觉得放出去不过是个死,当时心底还有点隐秘的高兴。
等张谦送来的年礼一年比一年多,然后又和靖王搭上线,然后居然连任的时候,张谚就知道,张谦这是入了上面的眼了。
大盛朝外方官员一般任期是五年,而且任期到了基本都会挪挪地方,如果一个人能在一个地方连任两期,不管那地方是穷山恶水也好还是富庶之地也好,这人都叫上面惦记上了。
西北固然物产不算丰厚,可那边守着草原群山一些山货也是极为优质的,从张谦这几年送的礼来看就知道了。
虽然不肯定张谦以后是升是降,但至少现在自家能得不少好处,以后张谦降了便罢,一旦升迁,保持良好关系对本家也是有利的。
张谚再无能,这点眼界还是有的,也因此才对张绣的事比较上心。
要是张绣能读个名堂来,这不仅是张家的荣耀,至少以后也能帮衬着点自家两个儿子,自家儿子什么能耐张谚还是知道的。
期间朝廷上还发生了些事情,又有几个大员被撸了下来,男丁流放,女眷发卖,不少人家又添加了些高品质侍女,不过这些跟张绣无关,他现在正在专心备考。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绣也迎来了自己穿越后的人生第一场考试,进考场的时候张绣看着熙熙攘攘的学子们深吸了口气,参考的有孩童有青年也有白发老者,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他的篮子里有炭有暖手炉有易保存顶饿的点心有茶水,二月的天气还是挺冷的,不准备万全一点根本成不过去。
五场考试下来,张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这古代考试不是人干的,尤其是位置不好的,张绣占了他老子的光,占了个不错的位置,他亲眼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穷书生因为在临近茅房而被熏晕过去直接被抬了出去,不用说,这考试自然是没戏了。
张绣回去就呼呼大睡了两天两夜,十天后得了结果,第三名,不高也不低,顾不得开心就又准备四月份的府试。
三场考试下来再次脱了一层皮,府试依旧是第三名。
没办法,默经释义什么的张绣都做的挺好,就连字经年累月的练下来也很拿得出手了,但是写诗这一块儿真的很要命,拉分都在这里。
然后就是院试了。
大盛院试和乡试会试殿试一样都是三年一次,而张绣也是经便宜老爹讲了才知道,原来光考秀才就要考三次,一次不过就不是秀才。
而考中秀才,才算是迈入了读书人的门槛儿,才有继续往上的资格。
坑爹的古代考试,要是搁现代,秀才什么的都应该免费义务教育好不好。
张绣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屈服于强权之下。
府试到院试有四个月的空档,张绣有了疑问就抓紧时间问便宜舅舅和亲舅舅,杭家舅舅虽然对张绣有些不屑,却也没有拒绝他上门,有问题也认真教了,亲舅舅就更不用说了,历代考试资料都是这位舅舅准备的,有时候学累了还会跑到桃源村找褚先生斗斗嘴,褚先生到底学问深沉,很多两位舅舅都难以说清的问题这位先生几个字或者一句话就点明白了。
这就是真正的大师的实力。
在这样紧张的学习下,张绣终于迎来了决定自己能否正式踏入仕途的第一步——秀才资格证的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