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张绣那个时代,低烧也没那么容易好,这古代的医书说的都是些大道理,他也看的不很明白,且那大夫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也值得出个需静养的结论,张绣当场就想砸了他们的招牌。
最后没辙,让张茗烟去酒家买了最浓的酒,让杭氏每天用酒给小丫头擦身,就连吃食也每每加上些菊花栀子金银花之类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但这么热的天吃了总没坏处,然后还在屋子里熬了醋杀菌。
其实这地方气候干热,要说有多少病菌也未必,毕竟比不得南方湿热的天气。
有几次眼瞅着小丫头小脸憋得青紫就要不行了,都是张绣给叫醒的,哄着小姑娘听故事什么的,好歹有个念想,小孩子家的也不懂什么求生意志,就看家人如何照顾了。
杭氏哭的眼睛红肿,每次都是背对着小丫头哭。
甚至有天夜里小丫头一度断了呼吸,把照顾她的人下了个一干二净,张绣甚至不顾礼法的亲自按压小丫头胸口,好歹后来又有了呼吸。
说来也怪,从此以后小丫头的低烧神奇的下去了,然后也开始有胃口吃东西了,会撒娇了,脸色也比之前蜡黄看起来红润了许多,干巴巴的小身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唯一让杭氏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是,小丫头更粘张绣了,几乎睁眼就要哥哥,见不着了就哭。
要说张绣跟小姑娘并非一母同胞,之所以会这么亲近,不过张绣并不如这个身体这般幼小,再者他当初因为没个完整的家——父母早逝,连个爱人都没有,□□必须得三十岁以后,再加上当初在孤儿院也习惯了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所以对小孩子张绣还是蛮喜欢的。
而现在张素馨不过两岁的奶娃子,乖巧可爱惹人怜爱,与其说是疼爱妹妹,不如说是把张素馨当女儿来养,比杭氏都要上心多了。
这一耽搁就是二十来天。
临行前一天张绣特意和杭氏和于姨娘要求了去外面逛逛,顺便给小妹妹买点礼物,也给父亲买点礼物什么的。
这两位当然不许。
且不说本来愈往西就民风越彪悍,这彪悍就代表着不讲究,甚至就这么几天,原来的永定府知府都要离开了还碰到过一次盗贼,虽没损失什么大物件,但小东西却丢了些,这还是那知府回京宿在这里跟她们碰到的时候说的。
杭氏和于姨娘想到自己的东西多多少少也有些损失,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终究让人不爽气的很,也就是之前小丫头不舒服大家没心思理这些。
就算没有这些,哪怕是再太平盛世,这拐子也是不会消失的。
张绣不过一个五岁孩童,才刚到俩人大腿,又是张家三房唯一的独苗,不担心才怪。
不过张绣也是铁了心要去逛街。
他从穿来到现在也有了三个月了,这都四分之一年了,居然还没出过家门,好不容易磨着张谵带他出去一次吧,还没到大门就被他爹给拎了回来,还让张谵挨了一顿训。
总算是出京城了吧,一路都是马车马车马车,他也就能通过小窗看看外面,这种时候大家把他看的更紧了,于姨娘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几乎是要把他系在了裤腰带上。
这让张绣既窝心又无奈。
他看着五岁,实际上都快跟他这辈子的爹差不多大了,哪里是那么容易给拐走的?至于说拍花子,现在好像没有□□那种犀利的作案神器。
最后两个女人还是拗不过他,除了郑茗烟这个小家伙,还带了两个护卫,算是保镖。
临出门的时候杭氏又拉住他絮絮叨叨了一堆注意事项,还另给了他五两碎银五百铜钱让他看着买,张绣笑眯眯的接了,他的小荷包里有他以往得的金裸子一个银裸子三个,加起来也有一两银子了,况且他亲妈还给了他三两碎银五百铜钱。
张绣现在还摸不清银子的具体购买力,不过根据历史上明朝盛年时的购买力,这十二两银子应该够普通一家四口好好过上一年了,现在大盛还算是强盛,那么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郑茗烟高兴的一蹦三跳,被他爹看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只管嘿嘿笑。
除了驿站门张绣才吐了口气,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一会儿了,两位出来保护他的侍卫,一个年长的肤白微胖,约莫一米七五的身高,很是严肃方正,看着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一个肤色略黑,却长了张娃娃脸,一小一口小白牙,比另一个矮了半头左右,也就十七八岁的样i在,一笑嘴边还有俩酒窝,看着就让人心里开心,张绣差点被炫花了眼,差点就要求交往了。
总算及时想起自己现在的年龄,只能叹口气,他找对象至少也得十五以后,想爱爱也得到十八以后,十三年哦,到时候他会不会憋变态了
忧郁的看了会儿天,张绣问道:
“你们两个都叫什么?”
年长的抱拳道:“小的张全。”
年幼的有些大而化之,随便抱了下拳笑道:“我叫高锦。”
张全皱了下眉:“高锦!”
高锦挥了挥手撇了撇嘴:“你就啰嗦,张少爷不会介意的,张少爷你不介意的是吧?”
张绣顿时了就乐了:“你要是让我戳戳你的酒窝我就不介意。”
张全高锦顿时瞪大了眼,这是调戏吧?可是这张少爷也不过五岁,应该是好奇吧?
郑茗烟急了:“少爷,小心老爷让你背《弟子规》啊。”
张绣那点子调戏心思顿时没了:“你个小汉奸,你就打算着告诉老爷是吧?”
郑茗烟振振有词:“老爷是为了少爷好。”
张绣算是败给他了:“好了好了,我不就好奇嘛。”酒窝什么的,把萌度加到MAX啊。
高锦听了一乐,张绣又被两只酒窝闪了一下眼:“你别笑了我眼晕。”
高锦更乐了:“少爷,您可以摸自己的酒窝啊,不笑都有呢。”
高锦的酒窝很小,一笑就很深,张绣的是嘴巴两边不笑也看着有两个浅浅的坑,一笑腮帮子上的肉就把坑给挤出来了,但因为人长的胖,张绣每次照镜子都是努着嘴欣赏自己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竟然从没发现过自己也有酒窝。
张绣瞪了一下眼,然后去看郑茗烟,郑茗烟点点头:“真有,等少爷长大一点就明显了。”
小胖纸伤不起啊,张绣忧郁了一下下就抛开了,这边的街上也很热闹,而且人们的服饰更偏向形式方便,男子除了文人基本都是短打,女子也基本都是宽裤子配各式短裙,很有那些古代电视的特色,而且他们行色匆匆,基本都是直奔目的地,行程简单的很。
张绣虽然没在京都逛过,但出来的时候好歹看了一路,京都的人更有一种雍容的气质,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他们都天生带着一种优越感自豪感,且服饰上不论男女都是长衫长裙,女子更是广袖孺裙,看着就很有淑女的气质。
而且街上的店铺也很有特色,总是在门上挂一些店里的东西。
可惜的是,这里的话张绣听不懂。
京都说话都是和普通话差不多的,口音略有差异,被当作了官话,但到了这西北,就完全成了方言,叽里咕噜一大堆,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且这边的人嗓门超大,谈生意像吵架,你看着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下一刻就搂着脖子哈哈大笑了。
“咱们什么都听不懂,你们说咱们要不要找个导游?”
“导游?”三个人都很疑惑。
张绣暗喊糟糕,赶紧道:“就是向导,咱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言语不通,即便看中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买。”
高锦笑道:“少爷放心,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天南地北的话学的不少,少爷看上什么了只管说,小的必不辜负少爷信任。”
张绣听了甚是诧异,这学一种方言,就和学一门外语是一样,况且听高锦的话,他懂的方言还挺不少,难道还是个语言天才?这让四级都到大四了才考过的张绣情何以堪?
所以张绣吸了口气,不吭声了,只发狠的在街上搜刮东西,都是一些小孩子玩意儿,什么拨浪鼓啊泥泥叫啊(泥哨)泥人啊面人啊,甚至还学人家附庸风雅的买了把折扇,刷一下打开再刷一下合上,再打开再合上。
他东西买的不多,但都很琐碎,还有给家里两位母亲买的绒球串成的头花胭脂布匹,头花这边的姑娘都是盘在头发上或者和头发一起编辫子的,胭脂质量看着不算很好,但颜色有四五种,很有后世系列彩妆的样子,而布匹的花纹则是从没见过的,张绣也分不出是什么材料,反正看着都很有地方特色,看着有趣就买了不少,还有一些就是木雕的笔筒之类的,雕的很精细,却不怎么费钱。
他一路买,买好了只管往身后几个人手上塞,他买的东西都不大,但胜在怕磕碰占地方,让三人苦不堪言。
已经逛了一个多时辰,远远超出了嫡母和母亲给她规定的时间,郑茗烟连连催促,张绣充耳不闻,他还打算到酒楼里吃一顿呢,至不济也要买点高点小吃之类的啊,逛街哪有不吃喝的,否则不是白逛了。
他也不找什么看着高雅的酒楼之类的,在他看来,那种地方就是宰人专用,真正好吃的却没有的,干脆直接在路边找了个路边摊,就卖些大饼卤羊肉卤鸡肉卤猪肉和羊汤之类的,然后招呼其他三个坐下一起吃饭。
张绣没多要,四张大饼,一斤鸡肉一斤羊杂,四大碗羊汤。
这汤味道老好,张绣老远闻着就觉得馋的不行。
饭食上的很快,张全高锦也知道这小少爷的性子,很是不在乎那些规矩的,个个都甩开了腮帮子大吃,就是郑茗烟一直撅着嘴,吃饭都撅着嘴,生怕自家主子吃坏了,偏偏又抗不过。
吃到一半张绣终于停下了,他扭头看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盯着他手里的鸡腿眼睛眨也不眨。
小男孩衣衫褴褛,看着就跟个乞丐似的,托这段时间富贵生活的福,张秀一眼就看出来了,小乞儿身上的衣服材料价值不菲,绝对不是平常人家能穿的起的。
张绣不是多容易心软的人,但小乞儿那饿狠了的泛着绿光的眼睛,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也是从云端跌落,也是衣食不济,看到吃的也是跟狼似的,顿时就心软了,他从盘里拿出一块没吃过的饼,又夹了些鸡肉羊杂,单独放到一个盘子里道:“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