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城市,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制造回忆的城市,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是适合告别的城市。
周聪想的是利用这次机会真正走进江明亮的心。
她得到他了吗?好像是的。当他躺在她身边轻微打着鼾的时候。当她蜷缩进他的怀里,而他没有推开她的时候。
可是,当他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周聪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惊愕与茫然,他好像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她怎么就会在他的身边。她甚至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懊悔与尴尬。
这不是周聪想要的。得到的只是一个心不在焉的躯壳有什么意义。那个沙龙的女主人,那个叫做董理的女人还在这个男人的心里,那么她周聪的付出就变得可笑了。
江明亮说真正的激情是不需要计划的,仔细想想,他说的是对的。打着寻找激情的名义,解决的可能只是欲望。而计划着利用对方的欲望,得到的只能是对方的身体。
周聪想走进江明亮的心。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心里能装下多少女人,但她希望,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江明亮昨晚拒绝了她。他的理由听上去多么可笑,今天有公事,需要好好休息。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他是一个情场高手,但表现得如此冷酷无情。
她找到沙发上的那条红裙,慢慢地套上,她慢慢地打开门,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忙完后我们再联系。
她表现得很淡定,她还需要维护她仅存的那么一点点自尊心。
回到房间,她将自己丢在床上,愤怒与委屈即刻吞没了她。她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败仗,她的自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她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是这样。她以为离开广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可以制造属于他们的刻骨铭心的回忆。她以为他会彻底放开,会将脸上的面具揭开,痛快地承认自己的欲望和对她的渴望。她以为他会迫不及待,而她只需要微笑着接受。
她以为的浪漫,结果不过是一个人寂寞地待在房间里。她的美貌,她的完美的身材,她的眼波流转,她的万种风情,全没了用处。
江明亮想的却是利用这次机会,跟周聪把关系结束。这是一段错误的关系,不仅仅因为这是对婚姻的背叛,还因为是对董理友情的背叛。董理若得知,将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他不愿意看到她再伤心难过。
但是,这段错误的关系,自己是主动的一方,是始作俑者,他必须承认这一点。一个美貌的女人,可以诱惑的,只能是一个心猿意马本就不忠诚的男人。事情走到这一步,自己该负全部的责任。
他想结束,但他知道她的固执。比起他曾经的那些个情人们,她更加地难缠,更加地不择手段。当她执意要跟着来厦门,他就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由着她,来吧,一起来,在这个城市将一切都结束。
当她将红裙丢在沙发上,当她用她美丽的大眼睛望着他问好看吗,当他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香味,他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已经开始了不是吗,已经造成伤害了不是吗,对婚姻的背叛也好,对友情的背叛也好,已经成为事实了不是吗,那么,此刻这个媚眼如丝的女人,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真的有必要再推开吗?
他还是推开了她。
当她离开他的房间,他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当房间里面她残留的味道散去,他拨打了董理的电话。
“冬冬在干嘛?”他问。
董理说在学习。他当然知道孩子在学习,他打电话只是想听听董理的声音。电话里面的她的声音,又有点不同。是她放慢了语速,还是电波将她的声音拉长了呢?她的声音温柔得很,他喜欢听她的声音。
董理说她对声音好听的人总是有着特别的好感,觉得声音好听胜过外型帅气,她是一个声控。江明亮笑过她,说你不要瞎说,你明明是颜控,你看上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盛世美颜吗。
董理说什么来着,颜值是他的附加值,她看上的是他有一副好声音。江明亮嗬嗬嗬笑,他没有说他也爱她的声音。总是忘了说。总是忘。甚至于,都没有跟她说过,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笑容是怎样吸引住了他。
江明亮说你要早点睡,你平时睡得太晚了,这样子对身体不好。董理说嗯,知道了。这些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说得少。
挂了电话后,江明亮对着空气微笑了一下。他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真的很想告诉董理。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的自助早餐餐厅里,周聪笑着喊他。“江总,早啊。”
“早。”江明亮微微点头。
江明亮拿了餐食后,找了一个偏僻一点的座位坐了下来。周聪也端着自己的盘子跟了过来。
“我昨晚没有睡好。”周聪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哪里有什么黑眼圈,就算有,也被她高超的化妆术给掩盖住了。她今天把头发梳了个高高的马尾,穿了一件白色的泡泡袖衬衣,下面一条黄色蕾丝及膝裙,踩着一双细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既青春靓丽又有成熟女性的妩媚。
江明亮埋头吃早餐,没有答话。
周聪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她将自己盘子里的一块蛋糕夹到江明亮的盘子里,她说我好像弄多了,还得麻烦你帮我吃掉,要不然服务员会说我浪费粮食,可耻。
“我今天要去见那个有名的编辑,他说很看好我,想跟我谈谈出书的事情,”周聪说,“但是听说这个编辑有点那个,我怎么办?”
江明亮抬头看她。他没有理解她说的“有点那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你们男人都会犯的错,”周聪笑了,“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一个人去见面,还是有点慌。”
江明亮明白了。自从那个影坛老大哥说了那句“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的名言,男人的形象就再难树立起来,似乎所有的男人,只要有机会,都会做一样的选择。
“要是觉得情况不对,我就打你电话,你要来救我。”周聪说。
在这个城市,我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