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寿命终有尽时,若不能窥探到长生奥义,纵是盖世英杰,也有迟暮的那一刻。
英雄迟暮,红颜易逝,朝阳西斜,花开终有花谢,窥探不到长生的奥义,众生的寿命,终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无疑,玉帝的生命已快走到尽头,虽神威犹在,圣曦庇体,却终掩不住那种迟暮。
“天庭还有大帝么?”即墨感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没有了。”哪吒仰头大灌了一口琼浆,眼中略显晶莹,“玉帝燃烧精元,将转世的希望都葬送掉,才换来百年寿命,若这百年不生变故,他老人家最终能羽化。”
若是有变故会如何,哪吒并未说,但即墨清楚,那便是不得善终。再辉煌又如何,即便打遍星空无敌手,证得帝位,最终也会落下帷幕。
事实上,许多大帝在晚年都不得善终,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选择苟且偷生的终只是少部分人,大帝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会折腰,这是帝骨,这是骄傲。
“因此,他才会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都扼杀在摇篮中么?”即墨摩擦着酒盏,道,“玉帝除了培养你以外,可还有其他人继承人?”
“自然有,可惜,我担心他老人家是等不到那天了。”哪吒大口灌着闷酒,泪眼婆娑。
“放宽心些,人生老病死,属于常态,我想,玉帝也绝不希望继承他衣钵的人,为他的离去而伤感。”大黄狗抬起前爪,拍在哪吒肩头。
“连吃圣药都不起作用么?”即墨问道。
只要是圣药,都能延长人的寿命,至于传说中的帝药,凭空斩获双倍寿元,那种宝药,早就在星空中绝迹了。
“实不相瞒,其实玉帝已吃过帝药果实,圣药已不起作用了。”哪吒摇头。
帝药的等级比圣药要高许多,吃下帝药后,再吃圣药,会产生覆盖效应,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同样等级的宝药,第二次服用效果会大打折扣,至于第三次,便再无作用了,玉帝已吃过一颗帝药果实,可该到何处去寻找第二株帝药。
帝药,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药,玉帝能食其果实,已是逆天运气,许多至尊寻找帝药一身,都未必能寻到其踪迹。
“可惜,天庭培植数十万年,蟠桃母树还是未能跨过那道坎,进化为帝药。”哪吒叹道。
宝药也如修士般能够进阶,但相对修士,宝药进阶便十分艰难了,甚至于,许多宝药在进阶过程中,都被天劫摧毁了。
否则,以圣药悠长的寿命,动辄便能活数百万年,绝不可能没有进化的契机,帝药也绝不可能如此稀缺了。
“你说的那帝药,可是泰山内的那株?”大黄狗蹙眉道。
哪吒诧异,惊异的盯住大黄狗,道,“你怎会知晓那株帝药?整个天界知道其存在的人,绝不超过双手之数,我也是偶然听玉帝提及,才能得晓。”
大黄狗知道说漏嘴了,低头将嘴捂进珍馐玉食中,不看哪吒与即墨。
“泰山中竟有一株帝药?”即墨惊异,盯紧大黄狗。
蟠桃园的蟠桃母树,也不过仅是圣药而已,但泰山中,竟有一株帝药。这个消息若传出去,整个星空都要发生大地震。
“此事绝不可说出去。”大黄狗被逼急了,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那株帝药,乃是那人在当年培植,只差一步便晋升仙药。可惜,我也仅是看到过一次,之后便再未看见了。”
“你见过那株帝药。”哪吒心颤,全身都在颤抖,呼吸不由加重。
若能寻到那株帝药,玉帝就能再延长寿命,虽比不得初次服用,但再延长数千的寿元,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只要千年就足够了!至时,玉帝选的继承人中,总有人能修炼到大帝境界,接管天庭。
没有大帝的帝庭,根本就算不了帝庭,终会逐渐被历史的洪涛掩埋。
大黄狗知道又说漏嘴了,无论即墨与哪吒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再开口。
“蟠桃会后,我要进入泰山,为玉帝寻找那株帝药。”哪吒捏紧铁拳,虎牙咬的咯咯作响。
大黄狗欲言又止,耷拉着耳朵不语。
“这株帝药竟马上进化为仙药,若真是仙药,起死回生都无问题。”哪吒微叹,“可惜,迄今为止,我所知的唯一仙药便是补天花。”
即墨微震,缄口不语。
大黄狗若是无意的看了即墨一眼,垂下头去,小声道,“如今,天地间唯剩的先天仙药,也只有补天花了。”
“我陪你去摘蟠桃,你陪我进泰山如何?”哪吒紧盯笑天。
显然,通过大黄狗的只言片语,哪吒已对其身份起了怀疑。
“可以。”大黄狗眼珠微转,道,“但我还是奉劝你,最好不要打那株帝药的主意。就算玉帝亲临,也未必能从它身上摘走果实。”
“你陪我进泰山就够了。”哪吒纵目看向高天上的那道光影,不再言语。
随玉帝、王母到来,蟠桃盛宴正是开始。
有仙童仙女上前,撤走桌上的点心珍食,换上新的果蔬宝药,灵酒仙酿。
这种将宝药、异种当饭吃的宴会,也只有帝庭有资格置办得起了。
纵是顶级圣地,置办一次,也定会伤筋动骨,倾尽底蕴,自此一蹶不振,但对帝庭而言,若不是有小圣药蟠桃出现,这也仅是一场大型宴会而已。
不错,蟠桃园除了那棵母树外,其他蟠桃树,都还算不上圣药,只能勉强称为小圣药。
尽管每件珍食都经过特殊炼化,不会吃过便激发药性,但还是有许多人全身曦光四射,从毛孔中喷出氤氲霞光。
即墨三人吃的不亦乐乎,引人侧目,这些宝药奇珍,只要能炼化,吃多少都存在问题,可惜兔子等人都不在,否则定能大饱口福。
甚至,即墨都想祭起吞虚鼎,将所有珍宝全都收走,但这也仅是想想而已,真的那样做了,定会遭受天庭的驱逐,哪吒的面子也不起作用。
“小师弟,师尊寻你多时,皆不见踪影,原来你在此处。”一个丰神如玉的青年走来。
他身材颀长,剑眉粗浓,鼻梁高挺,面孔白皙,双颊纹有两朵云霞,长发束冠,身披金色软甲,整个人看上去极具立体感。
他神色间并无高傲,相当和蔼可亲,但一言一行,却都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哪吒起身抱拳,眼帘微垂,复带上笑容,道,“有劳大师兄亲自传话,待此间事了,我便会去寻师尊。”
“这两位是……”那青年点头,转身看向即墨二人。
“我的朋友。”哪吒道。
“原来如此。恕为兄直言,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要谨慎结交。”那青年转身走向远处,道,“小师弟,莫让师尊等的太久。”
哪吒束手而立,看着那青年走向远方,才收回目光,甩衣坐稳,道,“他说的话,你等不用放在心中。喝酒吧,稍许我还要去寻玉帝。”
“想不到你隐藏的如此之深,竟是玉帝的弟子。”即墨摇头,却也未放在心中。
他与哪吒结交,交的是心,而不是身份。
显然,哪吒也不喜欢带着‘目的’的朋友,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在即墨二人面前称玉帝为‘玉帝’,而非‘师尊’。
“想来,那位便是玉帝的大弟子帝霄!”大黄狗道。
“不错。”哪吒显然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但想了想,他还是道,“能不交往,便不要去搭理他。”
即墨点头,那帝霄给他的感觉极为强大,完全看不透,修为至少在至圣之上。
“他修炼三百载,已接近半帝,天庭很多人都说,他是最有可能接替师尊衣钵的人。”哪吒蹙眉,道,“对那个位置,我根本提不起兴趣,但这个大师兄……罢了,不多说了,喝酒!”
哪吒并非逐权之人。从他的言行便可看出,他更多的是逍遥洒脱,不受约束。
因此,若说他对继承玉帝衣钵的兴趣,的确不会太高,但若玉帝的确要让他接位,他也断不会拒绝,不过,这其中更多的,却是出于对玉帝的尊敬。
三人再吃了几杯酒,哪吒起身告离,向高天上的那两道光影飞去。
此刻,蟠桃会已进入高潮。
有仙娥自远方飞来,或是怀抱琵琶,膝放古琴;或是檀口吹笛,哈香鸣萧;或有仙姬在仙乐声中抛绢撒袖,于云端起舞,莲步翩翩,薄纱如帐,随风飘飘。
整个高空,都是来往的仙姬妙娥,奏仙音,演雅乐,起妙舞。
继而又有灵兽嬉闹,仙禽飞舞,还有各种宝药植物,也自成一行,加入舞列。
有散仙酒酣兴高,也不顾云端高坐的玉帝,起身狂歌,或有人击拍相和,或有人鸣音伴奏,或有人直接出声接词。
云雾蒸蒸,赤霄遍空,虹曦熠耀,满空都是光雾,随着乐声、舞步,不断改变色彩,仿如为高天披上一层层彩纱,戴上一串串珠贝,装饰点缀,迷人醉眼。
在仙音曼舞,放歌高呼中,蟠桃会越来越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