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雄不知道这“雪莲蟾酥”是何物,不过殷长风却心里清楚,“雪莲蟾酥”乃是吐蕃王国的疗伤剔毒圣药,它取材于天山雪莲和昆仑朱蟾,据说一百多朵天山雪莲和五十只朱蟾才能炼出十滴“雪莲蟾酥”,以此足可见其之珍贵稀有。
殷长风接过瓷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葛颜,道:“葛兄弟,你这人真叫人有些猜不透,竟然连这等绝品圣药都信手拈来!要知道,当年神宗皇帝初登大宝时,吐蕃国也不过才贡奉一小瓶,作为贺礼。当时吐蕃使臣给神宗皇帝说,这药名曰雪莲蟾酥,聚天材地宝而成,有起死回生之效。神宗皇帝甚喜,对吐蕃使臣厚赏之。今日,兄弟出手就是一瓶,真是叫人既惊且喜啊!不知这圣药从何处而来?”
葛颜听明白了殷长风话中的意思,苦笑一声,道:“哥哥,你也忒多心了。既然你非要问,那兄弟我给你说了也无妨。前些年,我跟随父亲前去吐蕃贩茶,途中救了一个无名僧人,那僧人为报答我父子二人救命之恩,就给了我一瓶‘雪莲蟾酥’。至于这药有什么奇效,他也没有明说,只说能剔毒疗伤。兄弟是个跑江湖的人,难免哪天遇个灾,遭个难得,就索性带在了身上。今日,遇到这孩子也是个天大缘分,恰巧这药又能减轻孩子身上的痛苦,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弟我贡献出来,也算是一件大功德!”
殷天雄听他们二人说话咬文爵字,早就不耐烦了,劈手抢过大哥手中的“雪莲蟾酥”,道:“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唧唧歪歪,净说些废话,俺早就听得心烦了,既然这狗屁圣药有如此神效,还不赶紧给平儿服下!”说罢,拔下瓷瓶上的木塞,就要撬开诸葛平的嘴巴,给他喂下。
葛颜轻拍殷天雄的手臂,道:“哥哥,那无名僧人送药之时说了,这‘雪莲蟾酥’虽是圣药,但取材的昆仑朱蟾确实百年毒虫,毒性无比,若是直接给人服下,恐怕转眼之间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有将圣药倒入陈年老醋之中稀释,去除其中毒性,再合着老醋一同喝下才可发挥药效。”
殷天雄皱了皱眉头,嘟囔道:“服个药还这般麻烦,走走,大伙儿快去找家客栈,弄些老醋,稀释后好给平儿喂下。”
殷长风、葛颜齐声称好。这时,有手下人牵过两匹马儿来,殷长风接过其中一匹,翻身上马,并将诸葛平揽在怀中。
殷天雄接过另一匹,从怀中扥出一根浸油的牛皮绳子,顺手将万俟卨这老贼五花大绑,绑成一个大肉粽子,右手一抓,把他提到马背之上,顺势也跳了上去。
葛颜骑上自己的红鬃烈马,马鞭一指北方,高声道:“勇士们,草原在呼唤我们,带上我们的朋友,回家!”
“啪啪啪啪”马鞭之声络绎不绝。
三十来匹烈马就像狂风激流一般,向着北方飞驰而去。在一旁监控的那七八十个官兵也只好打马尾随。
一连狂奔一夜,直到第二日天光放亮时,这一行人等才算真正离开临安地界,心中多少松了口气。只是身后那七八十个官兵始终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尾随,不肯离去。
殷天雄看得气闷,甚至有几次想拨转马头,冲上去宰杀了他们,可每一次都让葛颜给拦住了。
葛颜的理由是,杀了这些官军也没甚作用,相反会激怒宋军,引来他们的疯狂报复,这样一来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况且,宋军的主帅万俟卨在他们手中,就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一路之上,宋军也不会难为与他们,所以杀了这些个官军实在没什么意义。
殷天雄一脸悻悻然,摇了摇头,但又觉得葛颜的话颇有道理,于是骂了句:“奶奶个雄儿的,屁股后边跟条尾巴,真叫爷们难受!”
又行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等来到长江畔边的一处大镇子,此时已是辰时时分,众人赶了一夜的路,肚内早已饥饿难耐。
葛颜向殷氏二侠道:“两位哥哥,时辰尚早,不如咱们去镇子里寻个饭庄,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再赶路。”
殷天雄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听之下,当即击掌说好,他抬眼一看,见离他们三十来丈远处有一家酒楼,那酒楼勾檐翘角,重檐叠脊,有三层之高,颇具规模,在这个小镇子来说也当得起“华丽”二字,就见酒楼二楼挑着一个杏黄色的布幌子,上书楼外楼三个大字。
殷天雄遥遥一指,笑道:“大哥,葛兄弟,咱们就去那家酒楼吃点东西如何?”
殷长风对饮食不太在意,笑着点了点头。
葛颜则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小弟也是这个意思!”
“啧啧,楼外楼的水晶脍、虾元子、莲房鱼包、酒蒸石首、抹肉笋签、荔枝白腰子、酒蒸鸡、蜜炙鹌子、炒鸡蕈、冬瓜鲊、莼菜汤、江瑶清羹、鱼辣羹可都是一等一的天下美食啊!贫道光想到这些菜名就咽口水了。各位大爷,你们都是挥金如土的主儿,能否请贫道去楼外楼品尝品尝这些佳肴?”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马前。
众人定睛细看那人,就见他三十来岁的模样,头顶束了个道士发髻,浑身上下破衣烂衫,一身道袍早已补丁挨着补丁,凑近一闻,浊气熏人,再看他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油腻,但五官分明,凤目疏眉,神态飘逸,倒是长得极其俊雅。葛颜身后两个汉子见这中年道人拦路讨饭,恐惹得自家主人不悦,便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道人身旁。其中一个怒声喝道:“哪来的穷酸老道,敢拦我家主人的道路,是不是骨头痒了,想让大爷给你松松骨头。哼哼,识相的,快些跟我家主人道个歉,求个饶,说不定我们哥儿俩一心软,就放你走了。”
那中年道人双眼一翻,嘻嘻一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天下道路天下人走,贫道爱在哪儿讨饭就在哪儿讨饭,关你们鸟事!狗仗人势的东西!”
两个汉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左一右,探出铁钳一般的双手,就去抓那道人的双臂。
中年道人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眼皮眨都没眨一下,就见那两个汉子双手刚刚沾到他的衣边,他双肩便微微一抖,这两人随即如风筝一般,齐齐向两边飞去,飞出大约两丈来远,“噗通,噗通”一起重重栽落在地,时间竟然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