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为心系钱爷爷的病情,主刀医生黄医生和主治医生夏医生一大早就去查看了他的情况。
虽然早上看到的情况显示钱爷爷的生命体征平稳,但黄医生和夏医生心里的弦仍都还绷着。
肺移植病人还要面临感染、排异等众多关卡,只要钱爷爷没康复出院,他们的工作就还没结束。
不过,钱爷爷被切下来的双肺经病毒核酸检测显示,包括肺泡内的病毒核酸检测都是阴性的,这说明他们前期的内科治疗是非常有效的。
接下来只要钱爷爷能一步步撤掉ecmo、撤掉呼吸机、顺利康复自由呼吸,他们的一切努力就算成功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之时,钱爷爷却出现了严重急性排异,这类超急性排异在国际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幸好由于术前充分论证,制定了详细的治疗预案,使团队能从容应对、及时处理,又经过一整天的抢救,钱爷爷才终于闯过排异关。
这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疲惫的秦律在出医院的路上却还在“忙碌”着。
楚曦只看到秦律拿着手机好像一直在发消息,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宜,也没敢打扰他。
秦律倒也没有忙太久,上车后就专心开车了。
只是,他的专心只是在楚曦看来如此罢了,实际上他一直在注意着楚曦手机的动静。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始终没听到楚曦的来电铃声响起,秦律朝她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怎么回事?
楚晨明明说好了在他们俩结束聊天后就给楚曦打电话,眼看着回家的路都要过去一半了,他的电话却还没打过来。
秦律正犹豫着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要不要给楚晨发条消息时,楚曦的电话响了。
是楚晨打来的。
......
虽然跟秦律已经把事情都商量好了,也选了一个对楚曦工作和休息影响最小的时间打电话,但对于要跟楚曦坦白楚爷爷感染这件事,楚晨还是觉得有些压力。
酝酿了一会,想了一会措辞后,他才拨出了这通电话,因此也耽误了些时间。
“小曦,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嗯......那个......就是......”
楚晨前两句话还算利索,后两句就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听着楚晨在电话那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楚曦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听到楚曦的声音,楚晨更紧张了,但终究还是在楚曦等不下去的前一刻说道:“小曦,爷爷他病了。”
听到“病了”两个字,楚曦的呼吸下意识地收紧了,但她也只是稍微紧张了一下就赶紧接着问道:“病了?什么病?爷爷他最近身体不是还可以吗?”
楚晨挠了挠头,原本是想委婉地跟楚曦坦白,让楚曦自己理解,但听着楚曦这么着急的语气,楚晨只好如实交代道:“爷爷他......感染了。”
明明在听到“病了”两个字时,楚曦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即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楚晨的这个确切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心重重地咯噔了一声。
上一次她给爷爷打电话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是她大伯接的电话。
所以,她爷爷是什么时候感染的?现在病情到了程度?会不会有事?
这一个个问题瞬间涌入楚曦脑海,楚曦直接愣住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秦律没再听到楚曦说话的声音,转身看向楚曦,见到她的表情,就知道楚晨已经将实情公布出来了。
但楚曦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表现,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连呼吸都弱了下来。
电话那端的楚晨也察觉出了异样,忙喊道:“小曦,小曦,你说句话!”
楚曦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动了动唇说道:“我没事,爷爷他现在怎么样?感染多久了?”
楚曦的声音里伴随着因紧张而引起的不可抑制的颤抖,这慌乱沉重的语调秦律很少听到。
如果可以,他一次也不想再听到,只这一次就让他心疼。
......
听到楚曦的回答,楚晨心里安稳了一些。
但他不知道楚曦另一只垂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甚至在隐隐发抖。
楚晨跟秦律已经提前商量好了,如果楚曦问起来,就如实告诉她,以免藏着掖着让楚曦生疑,这样反而会让她更加担心。
于是楚晨只好如实交代道:“爷爷他一个星期前感染的,前天......进了重症病房。”
楚曦没想到她爷爷已经被查出感染这么久了,甚至还已经进了重症病房,可今天她却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楚曦声音里已经有了些许温怒。
即使这段时间遇到过很多不好应对的病人,她都没有发过火,可今天,作为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爷爷病情的人,她的情绪爆发了。
楚晨听到楚曦的这声质问,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在医院这么忙的情况下还分心。”
楚曦没再说话,她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明白楚晨和其他亲人不告诉她的用意,可那是她爷爷啊,那是自小陪伴她长大的爷爷啊,这样只会让她更难受。
楚晨没再听到楚曦的声音,知道她需要花时间接受这件事,便安慰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楚曦无神地垂落下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她现在心里很堵,堵得她忐忑不安喘不过气来。
作为医生,她当然知道感染肺炎后有多么难受,也当然知道一个老人感染肺炎并进入重症病房代表着他的情况有多么危机。
她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跟爷爷相处的一幕幕跑马灯似地在她眼前闪过,那个淳朴严厉却又透着和蔼的老人的形象就仿佛扎根在了她心里。
在她参与到汉城的抗疫事业后她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感染的准备,当然,也做好了她的家人......可能会感染的准备。
但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