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玲儿沿小道前进,逐渐靠近木屋,忽见贺驼子从木屋里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瞪着单玲儿。
单玲儿从没见过贺驼子这么难看的脸色,从心里抽了口凉气,怯生生地喊了声:“师父!”
贺驼子也不答应,沉声道:“我说过最近一段时间要闭关,不准你来叠翠谷找我,难道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单玲儿道:“我……我有十分要紧的事要找师父
贺驼子道“十分要紧的事?你能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单玲儿撒娇道:“师父,进屋再说嘛!”
贺驼子其实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这时脸色已经缓和下来,转身进了屋内,单玲儿跟了进去。
屋内只摆着床、凳、桌等简单的几件家具,可见贺驼子平日里生活得极其简朴。待两人坐下,贺驼子问道:“玲儿,你有什么急事找我?莫不是山庄出了什么事?”脸色已好了许多。
单玲儿答道:“玲儿是想请师父帮助我爹他们搜寻那个人面兽心的大魔头朱晓风,把这个大恶人找出来,为武林除害
“什么!”贺驼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显得惊讶万分,脸色又重新变得十分难看,厉声喝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说什么!那朱晓风是人人敬仰、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怎么会是人面兽心的大魔头?你爹一代大侠,向来善恶分明,又怎么会对当今武林盟主不利?你要是颠倒是非,黑白不分,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单玲儿没想到贺驼子会发这么大火,忙解释道:“师父不要生气,你老有所不知,那朱晓风早就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了,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平生做尽坏事,人人得而诛之,师父你住在深山里,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当然不知道这些
贺驼子听了更加生气:“怎么可能是这样?现在魔长道消,复仇教那伙人到处为非作歹,祸害武林,你和你爹可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单玲儿见贺驼子不相信她的话,遂将听来的关于朱晓风和复仇教之事详细说了一遍。贺驼子听完后完全怔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你们被复仇教这个邪教给蒙蔽了!”
单玲儿见贺驼子在听完自己的话后突然神情木然,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心中有些担心,便唤道:“师父,你怎么啦?”
贺驼子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匆匆而去。
单玲儿见贺驼子神情古怪,又是匆忙而去,便猜测如果那朱晓风真的藏在这里的话,他定是去找那朱晓风对质去了。单玲儿想到师父贺驼子敦厚善良,而那朱晓风却阴险狡诈,弄不好师父就会吃亏,当下也就出了木屋,远远对着竹林打了个手势,便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贺驼子后面。
竹林中的狄紫萱、单世雄等人见状也小心地跟了上去。
贺驼子沿着山谷向里奔了一程,七拐八拐到了一石壁面前,伸手在一个凸起的小石块上拍了一下,但听一阵响动,一道石门已被打开,贺驼子随即钻了进去。单玲儿来到石门旁,犹豫片刻,也跟着钻进去。
单玲儿钻进去一看,里面别有一番洞天,有大小几间石室,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只见贺驼子进了最后一间石室,单玲儿小心地靠过去,听见有人说道:“师兄来了!”贺驼子哼了一声。
单玲儿借石壁上的小孔向里观看,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微胖老者,穿一身天蓝色绸缎,虽然有些憔悴,却仍然显得威风八面。单玲儿觉得这人与狄紫萱所述朱晓风形貌有些相似,心中惊道:“这朱晓风果然藏在这里!只是听他喊师父为师兄,难道他和师父竟是师兄弟不成?”
贺驼子在那老者身前站住,问道:“怎么没见你同来的伙伴?”
老者答道:“他有事出去了
贺驼子道:“你这位同伴出了谷却不为我察觉,可真是好手段啊!”
老者“咳、咳”干笑道:“他就是善于隐藏形迹,倒是让师兄见笑了
贺驼子又问道:“师弟这些天过得可好?”
老者答道:“有师兄精心照顾,当然很好!”
贺驼子道:“师弟是武林盟主,以前过的是锦衣华屋、山珍海味的富贵生活,现在让你住在这里,可算是委屈你了!”
此人果然便是朱晓风!单玲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心里一阵高兴,但又掠过一丝不安,因为朱晓风居然是师父贺驼子的师弟,而且师父在听了自己一番话后还能如此平静地和朱晓风对话,难道师父早就知道朱晓风的为人?难道……单玲儿不敢再想下去。
只听朱晓风说道:“师兄说哪里话!以前我和师兄便是在这间石室里跟随师父从文习武,那段时光我从没有忘记过。后来我离开天柱山,闯荡江湖,有幸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带领武林同道惩恶锄奸,虽得了些名利,却也时刻不忘在这石室中得自师父的教诲
贺驼子道:“师弟还记得师父的教诲那是最好。师父在世的时候经常教诲我们,做人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稳,要惩恶扬善,恩怨分明,不要过分追逐名利,更不要滥杀无辜,危害武林,这些话相信师弟都还记得
朱晓风道:“师父这些话我时刻铭记在心,这二十多年来,我正是以师父这些话作为自己行为的标准,一点也不敢造次!”
贺驼子冷笑一声:“果真是这样吗?师弟这些年在外面开了那么多**和赌场,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生命,大概敛了不少不义之财吧?”
朱晓风闻言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但随即又笑道:“师兄在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呢?这些年我一边做正经生意,一边为武林造福,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天地良心之事,师兄一定是听人谗言,对我产生误会了!”
单玲儿见贺驼子质问朱晓风,不觉松了口气,但又见朱晓风振振有辞,颠倒是非,又怕贺驼子相信了他。
贺驼子对朱晓风所言并不理会,接着说道:“我还真以为现如今天下大乱,正不压邪,连你这个武林盟主也被追杀得无处藏身了呢,原来是你杀害了昆仑掌门狄飞天夫妇,才引得他们女儿组织复仇教向你寻仇,你这是罪有应得啊!”
朱晓风脸色又变,支吾道:“我……我怎么会杀害狄飞天夫妇呢?他们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贺驼子道:“这件事天下人皆知,就剩我贺驼子最后一个知道,你还想狡辩,是想把我贺驼子当傻瓜吗?”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
朱晓风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口气完全软下来:“师兄,我杀狄飞天夫妇完全是迫不得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贺驼子本来对单玲儿的话半信半疑,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现在见朱晓风承认了,不由得失望、气愤之极,厉声喝道:“你还想为自己找借口!想不到二十多年不见,你居然变成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怪不得师父始终不肯将神龙游壁的最后一段口诀传给你,原来他老人家是有先见之明啊!师父临终时嘱咐我,要是将来你在江湖中走上邪路,就叫我一定要清理门户,当时我很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这样不相信你,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看出你秉性**啊!师弟,是你自己违背了师训,可不要怪我不顾师兄弟情谊!”
贺驼子痛苦地望着朱晓风,慢慢举起手掌。朱晓风见状脚下一软,突然跪在地上,哀求道:“师兄,我大错已经铸成,恳求师兄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贺驼子举起的手掌迟迟没有拍下,心想,师父在世之时,一直对这位异常聪明的师弟抱有很大的希望,想不到现在居然变成这样,要是他老人家还在人世,该有多么伤心!贺驼子正犹豫分神间,朱晓风猛然跃起,双掌闪电般打过来,贺驼子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顿时眼前一黑,只道:“你……你……”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切都在闪电间发生,单玲儿被这突然变故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朱晓风俯下身去,恶狠狠地说道:“师兄对不起了,这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趁你还有一口气在,快将神龙游壁最后一段口诀告诉我!”
贺驼子口漫鲜血,只有一息尚存,悲声道:“你这个畜生!你休想!”
朱晓风道:“难道你宁可将口诀带进棺材,让神龙游壁从此失传,也不肯告诉我吗?”
贺驼子没有言语,脸色逐渐苍白,渐渐没了声息,嘴角却挂着一丝奇异的笑容,因为他心里明白,神龙游壁不会失传。
单玲儿目睹贺驼子惨死,悲痛万分,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杀了朱晓风,为师父报仇,但她很清楚以自己之力对付朱晓风,无疑是以卵击石。
单玲儿只觉得眼泪不自觉模糊了双眼,神情有些恍惚,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忽听里屋朱晓风喝道:“谁?”单玲儿惊醒过来,飞身向洞外奔去。
朱晓风追将出来,一边喝道:“小丫头,给我站住!”
单玲儿哪会听他,只顾拼命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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