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双姝见杨槐儿语气不似平日里和气,连忙对她瞧瞧使了个眼色。却见莫茹兮面对自己的嘲讽不闹不怒,半晌后只是颔首道:“适才令二位姑娘身处险境,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过我绝没有加害二位的意思,还请姑娘能够原谅!!”
一番言语虽是恳切,但神色中却没有愧疚之意,姚双姝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正要开口同莫茹兮理论,却被杨槐儿抢先一步。
“这话却是不通!!倘若我二人无暇脱身,大小姐可会施以援手?!”严词之下,但见杨槐儿大有咄人之势。
“我说过的!我对二位并无加害之心!若姑娘涉险必会相住!!”
莫茹兮的回答显然不能领杨槐儿满意,继续逼问道:“既然无心何必多次一举?!大小姐的用意到底在哪里?!”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苍白的皮肤下,湛蓝的青筋高高凸起。
这副架势着实将姚双姝吓了一跳,没料想到一向沉稳的杨槐儿情绪会如此高亢,此刻的心思竟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她身上,至于莫茹兮对此会有怎样的答复倒也不是十分在意了。
相持之间,姚双姝居然觉得耳中隐隐乍起一片金石相撞的摩擦声,声音虽不真切,却久久盘踞,惹得人心中一阵焦虑。
门外忽的传来一个声响:“大小姐……可有什么事么?”
姚双姝闻声警惕的望了眼门口,看来是杨槐儿方才的反应过于强烈,路过之人听到莫茹兮的坊中似有动静却不敢贸然进来,只得站在外间小心询问起来。
金石的撞击声渐渐变得猛烈,那声响竟是从杨槐儿身上传出,姚双姝循声望去,惊得面色一变。
原来此刻杨槐儿正阴沉着脸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呼一吸间,紧攥在她手中的长剑似乎被一道无形的阻力压抑着,剑柄不住的敲打着剑鞘。这便是那金石铮铮作响的源头。
“大小姐?!”
门外之人不见莫茹兮答复,不由提高声音喊道。
这下姚双姝的神经紧紧绷起。对杨槐儿低声询问道:“……槐儿?你怎么了?!”
杨槐儿面对师姐的问答,丝毫没有反应,她眼中此刻除了莫茹兮,旁的一概不闻不问。姚双姝看她竟如同魔怔了一般。
屋外的催促声再度响起,似乎又多了几人,莫茹兮却始终不开口回应,只是淡淡迎着杨槐儿的目光。丝毫不加避闪。
姚双姝的手心泛起了一层细汗,她倒是不怕门外的人破门而入,只是担心杨槐儿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将局面搞的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提高了声音又喊了她两声。却依旧不见任何回应,倒是那柄长剑更是跃跃欲出,似有破鞘而出之势。
情急之下,姚双姝伸手就朝着杨槐儿握剑的玉手抓去,想将她唤醒。
“别动!”莫茹兮脱口而道。起身想要阻拦却已然不及。
屋外之人听屋中一声惊呼乍起,纷纷破门而入,却见姚双姝面色惨白的斜靠在座椅上,皱紧眉头捂着手掌,一旁的杨槐儿焦急的在查看她的伤势。姚双姝却不顾身旁之人。双目始终紧盯着莫茹兮不放。
“都退下!”莫茹兮冷声吩咐道:“都给我守到坊阁五丈之外去!不得放任何人离近!!”
众人见屋中氛围异常,面面相觑迟疑了一番,终是按照命令退了出去。待他们走远之后,莫茹兮从怀中拿出烫伤药放到了二人面前,她手指间白天被烫的伤口处泛着一片触目惊心的焦红。
“擦了这个,灼痛感会——”
“……说说看!”姚双姝强忍着剧痛,开口问道:“……为什么背地里害我们……刚才都是你的人,为何不动手?!”
“师姐!你就少说两句吧!”杨槐儿拿起莫茹兮给的药,想都不想就打开倒在了姚双姝受伤的手掌上。
药粉才一触及道伤口,蛰的姚双姝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渗出。她喘着粗气神色复杂的看着身旁的杨槐儿,眼前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紧张的望着姚双姝的手掌。
“你……刚才是怎么了?!”迟疑中,姚双姝还是低声道出心中的疑惑。
“……刚才?!”杨槐儿如同失忆了一般,只是反问道:“我刚才怎么了?!”从她的神情中,姚双姝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见之前的骇人之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起莫茹兮刚才出言警醒,似乎对此应有了解,姚双姝顾不得之前算计的事情,开口向她询问道。
岂料莫茹兮也只是提醒她提防小心被赤焰之血灼伤,而杨槐儿为何会性情大变,她却并无了解。
杨槐儿细听之下发现她二人在谈论自己,起初对自己的诡异行为她并不相信,可见到师姐手上的伤口与莫家大小姐白天铸剑佩时留下的一模一样,心中倒是没了主意。恍惚中更是连莫茹兮讲明自己为何会将她师姐妹二人引入机关之中的原因,都没能听进去,倒是姚双姝听后严肃起来,不由分说将杨槐儿潜到了屋外。
莫茹兮见姚双姝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只是暗暗惊讶,却不好多问。许是那瓶烫伤药起了作用,姚双姝的痛苦看起来小了很多,讲起话来倒也顺畅了不少:“大小姐要找的那个红衣女子我也见到了!不过不是在天兵阁中!而是在珍宝滩!!”
姚双姝揉着手掌缓缓将其中的缘由道了出来。
原来那日她遇到铜三时,那铜三在珍宝滩中正在被一个红衣女子截杀。那女子起手之间金砂飞舞,招式诡异之极,只是那铜三腿脚也挺利索的,几次三番保住了性命。
姚双姝看那红衣女子不像正道中人,因而有心将铜三救出,谁知那女子的功夫十分了得,若不是长水剑在手,她早已败下阵来。
“我与那女子一番纠缠之后,终是她道行比我高深许多,我经不住她的攻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你的剑就是被她弄断的?!”
姚双姝点头抚着手中的长水剑,眼中划过一丝痛色,继续说道:“我险些被那女子重伤,幸亏是这柄剑将我救了下来!失去了它的庇佑,我本以为自己会小命不保!……可没成想突然来了一人,出手拦下了那女子……”
讲道这里姚双姝神色中透出复杂之色:“我趁着那女子被拦分心之际,这才带着铜三逃了出来,正巧就遇到大小姐你带人回天兵阁。”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莫茹兮听罢疑惑道:“你为何当不早些将事情的整个始末都道出呢?!……况且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对你师妹隐瞒啊!”
姚双姝摇头苦笑道:“这其中的事情还真不便对她说明!”
∷∷∷∷∷
杨槐儿不由分说被师姐遣了出来,心中正是闷闷不乐,看着屋中的烛火将姚双姝与莫茹兮的身影倒影在窗门中,不觉暗暗叹息,无聊之下把弄起手中的长剑。
月光下,青黑的天青乌金剑鞘更显得灰不溜秋,再怎么打磨也不会变的向姚双姝的长水剑一般光鲜夺目。
“师姐和莫大小姐都说我刚才性情大变……真的有么?!”喃喃自语时,杨槐儿将长剑“咻”的抽出,对着月光暗暗观察起来。
这是长剑饮了赤焰之血后,杨槐儿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起它。
这柄铁剑是张明溪带着手下的师兄弟们批量赶制出的,品质上乘也称不上!空山放置兵器的长坊中这样的长剑要多少就有多少,原就是空山入阶弟子们教习时用的。杨槐儿是万万没曾想过这样一柄在寻常不过的铁剑,如今竟然也能称之为神器了!
光洁的剑身上,到处可见裂纹,纹理四周凝聚了一层淡淡的银浆,黑暗处渐渐闪着微光,杨槐儿知道,那些就是赤焰留下的血迹。
正看着宝剑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许是莫茹兮在此前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星月坊五丈以内,所以那人只是远远的在警戒处吵囔,不得靠近。
月光中,一个轻甲卫急急朝着房屋前走来,看到等候在屋外的杨槐儿他怔了一下,未等他开口,杨槐儿就示意他放低声音说话,不要影响到里面。
“杨姑娘你快过去看看吧!”那轻甲卫自然明白当前的境况,悄声说道:“那铁四爷为了寻你,都跑到这边了!”
“铁四爷?!找我?!”杨槐儿头脑一懵。
“是啊!好像是那铜三又发病了!疯疯癫癫的四处乱窜!”
听他这么一讲,杨槐儿不解道:“那他应该去请三悬先生啊!我又不是大夫!!”
“谁说不是呢!”轻甲卫小声抱怨道:“都跟他这么讲了可他偏偏听不进去!吵着嚷着一定见姑娘你!我们说你有事在和大小姐商议,这会不得空,可他那叫一个轴啊!死活也听不进劝!……姑娘还是过去瞧瞧看吧!他要是闯过来,少不得大家又要一起受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