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后,炎热的夏日却在这几天减缓了对过路人的刑罚,甚至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几丝凉意,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着,许曼双看着对桌的她,披肩长发,温婉的笑容,和以前似乎变化不大。或许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美丽,也更懂得打扮自己。
她的披肩长发是顾明泽最喜欢的吧,许曼双想着。现在只有她和她,所以她实在无法像那天在顾明泽面前一样强装友好镇定,情敌相见本來就应该分外眼红,她更是无法像陆瞳一样面带笑容。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许曼双直接了当的说。
“曼双,那天其实是你误会了我们。”她说,许曼双原本冷淡的神色略变,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陆瞳。她绝对不相信她是好心來为泽解释的,她真的能够这样大度的跑过來告诉她那一切都是误会,所以希望她继续和泽在一起么。许曼双相信那种圣母只会在电视剧中出现,凭她同样身为女人的直觉,当时和泽分手的陆瞳一定也迁怒过她的。
“我和泽还并沒有在一起。”陆瞳说。
“是吗,那就是快在一起咯。”许曼双装作不在乎的说,因为她明白陆瞳就是过來看她笑话的,她无非是换种方式炫耀她和泽现在的关系。
陆瞳的神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其实是因为泽的母亲生病了在医院,所以那天我才上门找他去医院。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居然都沒有告诉你他母亲生病这件事。”陆瞳说。
“他妈的病情严不严重?”许曼双赶忙问,她居然完全都不知道。
“时好时坏的,反正有我们陪着她。”她还是刻意沒有告诉许曼双顾明泽母亲的病情严重性,只是一句话带过。却强调她和泽在一起陪伴着他母亲。
“他的母亲生病一直都是你陪着他?”许曼双问,她却点头,许曼双有些哭笑不得,她果然是來炫耀的吗?炫耀顾明泽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沒有告诉,却告诉了她。炫耀在这些日子里,都是她陪伴着他。
许曼双站起身來,就连笑容都不肯多挤出來一些,她承认比起伪装高手陆瞳來,她实在是丝毫都比不上。“谢谢你专程约我出來告诉我这些。”许曼双说完便打算离开。
“曼双,你和泽……”
“我和他的事情不用外人來操心。”许曼双沒有好气的对她说,陆瞳的來意很明显,她是來告诉许曼双她在泽的心里的位置还是比她要重要,许曼双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不过她已经决心要和他分手,因此她也不想再理会陆瞳,甚至不想再看到她。
“儿子,不要走!外面有人要害你的。”顾明泽的母亲拽着他的衣服嘶喊着。
“妈,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心好了。”顾明泽心疼的看着这个曾经温柔美丽的女人如此疯狂的样子,还有她头发上赫然的几根银丝,是他的错,他在外读书之后,便忽视了她。从小到大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母亲对自己的关心与庇护,却忘了关心年纪渐大的她的所思所想和她的忧愁。
在母亲神志最为不清晰的时候她却依然记得他,记得自己的儿子,在她那可怖的臆想症出现的时候,她担心的依然不是自己,而是担心儿子受到那些妖魔鬼怪的迫害。
母亲抓着他的手,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來,她呆滞的望着前方,仿佛除了身旁的儿子,这个世界都是她所陌生的,她的目光却渐渐清亮了起來。
“泽,我刚刚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沒有,妈。”顾明泽见母亲似乎忽然清醒了过來,连忙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如果我又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伤害到你,你记得赶紧出去。”母亲有几分痛恨自己的神色。
“妈,你又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扔下你自己出去呢。”顾明泽轻声安慰着母亲,这两天母亲的状况似乎好了一点,偶尔也会有思维清楚的时候,他也越來越学会如何照顾母亲。
等母亲睡熟后他才放下心來借着这个时间拿着开水瓶出去接水,出门便见到了走过來的陆瞳。
“我会好好照顾我的母亲,陆瞳,谢谢你总是过來看她,但是还是不用太麻烦你。”顾明泽对她说。
“你的意思是不想再让我过來?是担心曼双见到又误会还是你不想见到我?”陆瞳问,神色间带着失落。顾明泽却沒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的说出口。
“我今天去找了曼双。”陆瞳的这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如果不提她你是不是都不会搭理我?泽,有的时候你真的太狠心。”陆瞳走到他的面前,她毕竟也是他曾追求过喜欢过的女生。为什么她这样主动的不计前嫌的对他好,他却并不怎么动容呢。
“我告诉了曼双你母亲生病的事情,我也告诉她那天是她误会了我们。”她说,顾明泽的眼中有了几分期待的神色,她原谅他了吗?她是不是不再气他了,他甚至都不在意陆瞳沒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提前告诉了曼双一切。
“但是她好像并不在乎,沒有什么表情直接就走了。我本來想劝她过來的,但是她似乎并沒有什么兴趣听我说下去。”陆瞳说着,见到他渐渐被无法相信和伤痛占据的双眼,但是她的心里怎么却并不快乐呢?他果然是那样的在乎着许曼双,他沒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身去,那空荡荡的开水瓶却被他遗忘在了一旁。
他不愿相信许曼双知道了这一切会选择无动于衷的离开,他想要亲自问她,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却依然打不通,或许,她已经将他拉去黑名单了吗,他猜测着,眉宇不自觉的紧皱,她不要任何解释的就这么决绝的退出他的生活吗?她的心竟然如此坚硬,只计较陆瞳的出现却丝毫都不关心他如今的担子和疲惫。
“泽,伯母醒了。”陆瞳的声音打断了顾明泽痛苦的思绪,他只好暂时放弃继续拨打她的电话。
在同样的时空里,许曼双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里通讯录黑名单中他的名字,刚刚显示拦截了六通电话,都是他的名字,她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回拨,就算是拙劣的解释,她也还是想要自欺欺人的听他说一遍。但是父亲却喊她的名字,许曼双放下了手机,走到了客厅。
“曼双,这快递小哥说这是你的快递。”父亲说。
许曼双奇怪的走过去,她并沒有订什么东西,但是她见到上面确实是自己的名字,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许曼双摇了摇这个十分袖珍的小盒子,拆开了來,拎出一条十分可爱的吊坠,透明小巧的瓶子形状,通体黑色,浅浅的蓝呈水文状仿佛浮在那上面,通透简单得不需过多纹饰的累赘,上面还刻着“曼”字。
许曼双的神色渐变,这是她当初送给泽的吊坠。
“这个给你。”那天,她走出拥挤的人群,拿过黑色的递给顾明泽,自己将乳白色的那个戴上。
“是不是很相配的颜色?”她戴在脖子上,笑着看他。
“曼!”他來回看着吊坠,发现上面还刻了一个“曼”字。
“你也戴上,快些快些。”她见他只望着吊坠,忙拿过吊坠戴在他的脖子上。
“怎么样,好看吗?你的吊坠上是我的名字,我的吊坠刻着你的名字,这样你就会时刻见到它就想到我了。”她笑得纯真,她和他终将承受四年的异地之苦,那时候的她还天真的想着他见到吊坠上的曼字就会时刻想起她。
他有些无奈的点头。
“这是我们第一件情侣物品。”她说。
“许曼双,原來你也有这嗜好,弄些情侣物品之类的。”他说。“不过,你喜欢就好。”他见她刚刚的热情仿佛被浇灭忙來了一个话语转折,她才又笑起來。
回忆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总是半开玩笑的说要永远在一起,但是他和她还是预料不到现在的一切。他已经做得如此决绝,将这吊坠都还给了她,这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情侣物品。
许曼双忽然明白过來他的电话原來并不是解释,而是想要和她不再有任何藕断丝连。
她握紧手机,沒错,她从來都不是个会任性说分手的人,除非她已经铁下心來下定决心,因此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就算再心痛不舍。她打开手机图片,有一些她趁他不注意**他的瞬间,有微微侧目着有着浓密眉毛的他,也有他英挺轮廓的侧面。
还有她和他的合照,照片里她满嘴是油的啃着鸡翅,而他满是无奈的神情,她还记得那是情人节,她急匆匆的就要赶回学校。他却拉着她去了饭店,点了两盘猪蹄。
“我刚都说过,要带你吃你最喜欢的东西,两盘今天吃个够吧,现在我还沒工作,不能够带你去高级的餐厅,但是猪蹄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他的嘴边带着笑意。不知怎的,听到他的话,她竟只觉眼睛似乎都被那盘猪蹄升腾着的热气笼罩上一层水雾來。
“以后我有钱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都带你去吃。”顾明泽轻声对她说。
“喂,该不是这就感动哭了吧?”顾明泽看着她望着那两盘猪蹄,眼眶微微的红。她吸了一下鼻子,拍打着他的胳膊“讨厌,我是看上这盘猪蹄了。”
他嘿嘿笑着,“尽管吃,在我面前可用不着装淑女。”
“还用你说!”许曼双拿起猪手就开始啃。却感觉到了忽然有一道闪光灯,许曼双油腻腻的抓着猪蹄的手就这么和欢脱的啃着猪蹄的神情一起定格在了他的手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