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渊狐疑的看了看钟离玥又看了看手中的那面镜子,然后缓缓的镜子高高的举起,转瞬,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透过禁制直直的冲进了镜面里。
镜面和金色的光芒一汇合立刻迸发出越发强烈刺眼的光芒,地面上那些骑卫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在被镜子的光芒包裹的那一瞬间化作一股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娆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当镜子的光芒扫到禁制里的时候,战娆竟然本能的躲了一下,似乎自己躲得慢了便也会像那些骑卫一样化作一缕烟魂。
“啊啊啊……”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众人立刻将放在镜子和骑卫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声音的来源上。
韶华依旧是一副惊恐的样子,双手捂着眼睛,只从指缝里偷偷的瞄着对面的情况。
看她的反应,众人又将视线顺着她指缝里的目光移向了对面,这时不仅仅是韶华,就连战连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颗枝叶茂盛的扶桑树上战娆的衣服已经被撑得支离破碎,一片片零落的挂在树杈上。
战娆的脑袋在树梢上面摇摇欲坠的挂着,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变得遥远的地面。
再一偏移视线便看到了自己已经化为树干的身体,几乎同时,战连成和韶华不约而同的冲向了禁制的边缘,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怒容,手里的兵器也早已经亮噌噌的对准了惜渊。
“让你用镜子照那些妖物,谁让你照小七了!”战连成浑厚的声音里满是怒气。
“小狼崽子,你属狗的?怎么乱咬人呢?敌友不分啊!”
韶华一手叉腰,一手提剑指着半空中一脸无辜的惜渊。
惜渊看了战娆一眼,然后郁闷的瞪着一直气定神闲的钟离玥,心中不免愤愤,十年前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笑面虎,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心里的坏水就越是多。
惜渊也隐约的从朗玄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战娆前生的事情,看战娆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激发前生的记忆。
钟离玥明明知道这面小镜子会找出所有人,妖,仙的原身,却故意让他启用镜子,难道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来对付这些骑卫了么?!
“我……我……我这是怎么了?!”战娆惊恐的看看父母,又看看钟离玥,难以置信的几乎要哭出来。
“别怕!小七,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钟离玥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战娆含着泪看着他,那些梦都是真的么?她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棵树!
“试着放松,将体内的灵力……”
战娆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另一个声音,和钟离玥此时说话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试着放松,将体内的灵力都集中在一个点,然后冥想自己长出手脚,躯干,最后变成人的样子……”
那个声音带给战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非得长熟悉,但是有感到异常遥远,脑海里突然窜进来许许多多杂乱的画面。
她根本理不清楚那些画面究竟是真是幻,一时之间根本听不进钟离玥所讲的那些话,只觉得头痛欲裂。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身体猛地往下一坠,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的贴在她的后心,一股暖流顺着与那只手掌想贴的肌肤缓缓流入体内,半响,战娆觉得浑身上下都前所未有的通畅,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轻快的流淌。
本能的发出了一声轻叹,转而便听到了父母急切担忧的呼唤声,战娆缓缓的睁开双眼,自己已经又变回了人的摸样,正躺在钟离玥怀里,战连成和韶华就在她面前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然而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功夫,战娆的心绪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是生养自己的父母,此刻于她来讲却有了比父母子女之间更多的记忆纠葛。
战连成见战娆明明已经醒转过来,却步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们,还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坏了,一个劲的用手在她的后背来回轻抚,满心的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爹爹……我……”
战娆才说出一个我字,便被战连成打断了:“放心,小七,不管你是什么,在我和你娘眼里,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小七!”
刚才看到战娆变成树的那一刹那,除了吃惊和担心之外,他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个画面。
在十九年前,战娆满月的时候,那时他们第一次发现战娆身上蕴藏着的木灵之魄,那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多亏了璃茉的一番话才让他醒悟。
不管战娆是什么,她都是他战连成和韶华的女儿,是他们的小七,于是在十九年后的今天,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同的是当初的战娆只是个婴儿,并不觉得如何震撼,而今,战娆不仅已经长大成人,更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早就已经知道作为潜意识还是一个人类的战连成要有多少真心的疼爱才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战娆眸子里盈满的泪水惹得韶华也红了眼睛,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钟离玥带着两个男人和一群狼,以及被狼群紧紧包围在中间的大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对母女坐在山头上抱头痛哭,仿似是失散了多年的母女才刚刚重逢是的。
而让钟离玥轻轻的碰了碰身边战连成的手臂,战连成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偏头看他。
他这才知道,哭的很凶残的不只是前面那对母女,就连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久经沙场历练的老将军,也早就控制不住眼泪,满脸斑驳了。
本相将好奇的问话咽回去,可是却不受控制的从嘴边滑了出来:“这两个女人前些日子刚见面的时候哭昏几次?”
战连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过了好久才一脸僵硬的睇了他一眼:“那日并没有这么……”
那日是悲喜交集,哪能和今日相比,今日……不知道韶华是不是因为也和他有了同样的感觉才会这样,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过了今日,战娆或许就不再单纯的是他的女儿了……
十年前那种心里被掏空一般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可是他清楚的明白,有些事情是他根本就无力改变的,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当战娆和韶华终于有了结束的苗头的时候,众人才看到争做山头都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领头的一个身穿金丝铠甲的中年女子。
虽然相隔甚远,但是钟离玥依旧能感觉到那女子身上传来的虐气,这种虐气钟离玥非常熟悉,小的时候便是在这种虐气和皇帝的疼爱的夹缝中生存的。
虽然那些过往在他漫长的数万年记忆中不过是沧海一粟,早已经淡如薄纸,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即便经历过再多,失去过再多,得到过再多,刻在心头上的那种耻辱感,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显然大皇子看到看到那副金色铠甲时要显得兴奋的多,原本含满怒气和不甘的眸子里立刻闪上了几分激动和得意,似乎只要那副金丝铠甲降临,他的性命便可以高枕无忧,这天下便能够垂手可得。
钟离玥双眸眯成一条狭长的缝,幽幽的和远处那副金丝铠甲对视,而腰中的软件早已经持在手中,剑刃紧贴着大皇子的喉管。
原本正在渐渐缩小的包围圈不过只是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便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被狼群护在山顶上的几人逼近。
钟离玥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在别人的眼里这笑意清浅温润,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这笑意里藏着多少坏水,让人生不如死。
噗……的一声,大皇子的喉管被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不足以致命,但是却会不停的流血。
大皇子由于喉管受损,不得不张大嘴巴用力的呼吸,可是即便怎么用力,喉管里像是破了的风箱一般。
只是噪音巨大,肺里始终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不一会儿一张脸便憋成了铁青的颜色,比他刚发现雷霆大炮被战娆和钟离玥搞成一对废铁的时候还要青得彻底。
“皇后,我们就看看你是的援兵腿快,还是你儿子的血流的更快!我赌他等不到你来救他!”
他用的是千里传音的内力,只是正常说话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出数里。
不一会皇后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也通过千里传音传了过来:“小杂种!你休要伤害我儿!”
钟离玥很小的时候便知道皇后是武林世家的长女,得到了家学秘籍的真传,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只是钟离玥还真是为她这一生感到惋惜,有着这样一身武功的奇女子,却阴错阳差的卷入了皇家的利益纷争。
本该是在江湖上自由翱翔的野鹤,却被皇宫这个巨大的金丝鸟笼束缚成了一只小家雀。
如今早已经被皇宫里的权利,和勾心斗角拔掉了最初的那根自由洒脱的主心骨。
变成了历代帝王身边都会存在的外表妖娆内心狰狞的扭曲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