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改变命远(1 / 1)

无论胤祯是否愿见,康熙四十七年终究还是来到了。

从上年入冬以来,黄河以北的大片地区,包括京畿在内,就没下过场像样的雪,所谓瑞雪昭丰年,冬天时,要雪下得不够大,开春后,农耕必定遭遇干旱。这事成了玄烨一块心病,为此寝食难安,甚至还动过求雪的念头。为此就连在除夕日,与诸妃的团圆宴上,玄烨也是脸色紧绷。

皇贵妃佟佳氏担心诸妃妄加猜测,后宫里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遂命贴身嬷嬷悄悄带话诸妃,让诸妃不必惊慌,不过这样一来,诸嫔妃便无不知道,皇帝正在为冬雪烦恼。团圆宴不过才席散,宫妃中就有伶俐者,径直往宫中众道场许愿,愿上天早日降下瑞雪。皇贵妃佟佳氏知道这一切时,已是第二日初一的傍晚。

正月初一这日,天色还漆黑一片,玄烨已经在太子胤礽及胤禛、胤祯等阿哥的簇拥下,到宫中各处道场及奉先殿诣香,迎神的鞭炮声,不时回响,这一路下来,直到旭日东升才给全部拜完。玄烨由胤礽护送回乾清宫稍事休息,这才出临中和殿,在中和殿受宫中诸内监恭贺新禧,再御太和殿受文武百官朝贺,到这时玄烨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疲倦,可初一这一日事,到这里远远未完结。

午前于太和殿赐宴宗室诸王,午后回到乾清宫赐宴太子及诸皇子、皇孙。赐茶、赐酒过后,玄烨在御座上手持酒杯,眼光落在下首诸子身上。坐在玄烨左侧席上的胤礽,顺着玄烨的目光,就望到自己的次子弘皙。

十三阿哥胤祥扭头,正和身后那席的皇长孙弘皙在说话,也不知道胤祥说到了什么,弘皙听了后顿时脸红耳赤,臊得连忙把头别了开去,玄烨见了,回头就对胤礽轻笑道:“弘皙这孩子也太憨实了,你看给小十三那鬼精逗得,连耳根都红了。”

自从上年重阳时,玄烨对胤礽公然展露出不满后,胤礽这几个月一直过得是战战兢兢。面对玄烨突如其来的亲切,胤礽不免有些迟疑,就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皇父玄烨,对自己的又一次试探,只谨慎道:“皇父教训得是,二阿哥他还要好好历练一番。”

玄烨刚才那话,不过是随兴而发,对胤礽显得亲切,也不过是出于习惯,等听到胤礽这样番婉转陈奏,顿时觉得大为扫兴,更认为胤礽这是在曲意奉承,胤礽是他玄烨最疼爱的皇子,出生不久便被玄烨立为东宫,更亲自抚育,从前他们父子间是推心置腹,可如今却像隔了层纱,叫玄烨浑身不自在。

下首宴席上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玄烨的一举一动,见到玄烨望向胤礽的眼神中露出不悦,胤褆当下高兴得举杯痛饮,胤禛坐在自己位置上,似乎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与胤禄一席的胤祯就一直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散出,胤禛顾不得其他,马上便想走到胤祯身旁。胤祯知道胤禛想问自己何事,只是碍于仍未退出乾清宫,不便说起,只朝胤禛的方向望了眼。胤禛会意,虽然着急,也没开口追问,只与胤祥一道,由随门退出乾清宫,出到甬道,胤祯已经在等着他们。

甬道中北风呼啸,吹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胤祯随手拿着自己的斗篷,只穿着出锋朝服站在寒风里,见到胤禛、胤祥来到,面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胤祥见到他这样,便比胤禛更愤怒,大步走到胤祯身边,一手夺过胤祯手里的斗篷,递到胤禛手里,脱下把自己已经穿暖的斗篷,裹到胤祯身上才训道:“这大冷天的,十四弟你就不知道个冷暖?好歹也是做阿玛的人了,怎么能如此任性。”

胤禛在旁看着胤祥训胤祯,并没接口只忧心忡忡地望着胤祯。胤祯知道是自己的不是,只低下头任胤祥责备。等胤祥唠叨完一轮,胤禛看准时机,把手里那件胤祯的斗篷递给胤祥道:“十三弟你也别着凉了。”

胤祯感激地望了眼胤禛,感谢他适时出面止住胤祥的话头。这叫胤祥见了,当下更为气愤,马上自怨自艾道:“难怪皇父常说,是我们这些兄长把十四弟你给纵坏了。现在看来,皇父倒是说得没错。”

这话明显把胤禛也说了下去,但胤禛并没有生气,谁让他的确就是如此。胤祯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胤祥是为自己着想,才会这样说,所以马上便抢道:“不,这不是哥哥们的错,全是我自己不知自爱。”

胤祥望着一味述说着自己不是的胤祯,不禁一阵心痛,他一直觉得胤祯这弟弟太过自律,在对待自身的事情上过于苛刻,再加上从小到大的情分,以至于在对待胤祯的事情上,他总觉得但凡能对胤祯有益的事,他就不会吝于去做。

“十四弟,十三哥放才说你,不是为了叫你自责,而是望你日后多加自爱。”胤祥语重心长道。

说到这里,原本只要胤祯点头应过,便就可以,可胤祯却半响没吭声,胤祥看得发急,就想再开口,但被一旁的胤禛按住,胤祥回头着急地望了眼胤禛,胤禛只对他摇了摇,再转头对胤祯道:“弟弟你若心里有事,这会不想说,我们做哥哥的,也不逼迫你。今日虽没下雪,可到底还是在寒冬腊月,你得记得添衣。”

听了胤禛这番贴心体己话,胤祯再也忍不住,张了张嘴,好一会才用力挤出话来说:“我本不该在年节里,在兄长面前提起这等不详之事,可是……我的大格格怕是过不了这个年节了。”

胤禛听得大吃一惊,转头望了眼胤祥,胤祥也是副吃惊的样子。胤禛顾不得惊讶,一把拉起胤祯就朝乾东三所方向走去道:“我们边走边说,弟弟你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跟在最后的胤祥,其实早就知道胤祯的大格格生病,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胤祥才会拉住胤祯在这里说话,而不是等他们回到乾东五所再碰面细说。胤祥之前是怕胤祯回到,笼罩在片愁云惨雾中的三所,会触景生情更说不通,可谁知大格格竟病得如此严重。一直以来,胤祯都是出了名的疼爱儿女,这时大格格竟已病入膏肓,可想而知胤祯有多痛心。

不过还有点是胤禛与胤祥所不知的。胤祯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在上辈子时,大格格周岁才满,就突染重病而亡,这世胤祯因事先知道,一早便命刘壬备好药物,所以大格格刚满周岁,既染重病,仍是被救治了过来。

胤祯还以为大格格逃过这一劫后,今生就会无灾无难,可谁都没有料到,不过才过了两年,大格格竟再度染病,并且病情来势汹汹,无论是刘壬师叔侄,还是被指来,为大格格诊病的小方脉太医,几乎异口同声都说大格格这次风险极大。

他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帮大格格逃脱了命运,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叫胤祯意识到,有时候人与天斗,其实是种徒劳。胤禛不知道胤祯心中的想法,更没有胤祯的悲观,拉着胤祯入到三所,迎面而来的就是神色慌张的王伯益。

胤禛见到王伯益的样子,顿时不悦道:“王伯益,你慌慌张张的这要做什么!”

“回主子、四爷、十三爷,夫人命奴才来找主子。太医说……”说到这里王伯益咽下口口水才继续道:“太医说主子要想在看大格格一面……”没等王伯益说完,胤祯已经快步冲了进后院。胤禛哪里还理会得了礼法,跟在胤祯后面就追了上去。还是落在最后的胤祥清醒,忙就命王伯益赶紧回去,请后院诸女眷回避。

大格格的房间里,奶母等人早就被撵了出去,胤祯独自坐在床头,呆愕地望着床上躺着的大格格,两次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胤祯只觉得犹如钻心般痛,难道这就是命运对他的嘲讽?大格格这时已经面如死灰,出气多入气少。外间,胤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刘壬等人,只问他们:“难道就再没有其他办法?”

刘壬几个根本连话都不敢答,只把头重重的磕到地上。胤禛看都没看,一拂斗篷转身就朝里面走去。去到大格格床前时,胤祯也没察觉到他到来,胤禛盯着胤祯看了好一会,最后咬了咬牙,结下自己的斗篷,弯腰张手用斗篷连大格格身上的被子,将大格格整个人包实,再一把抱起就往外走。

床边的胤祯,整个人一下跳起,追着胤禛就问:“哥哥、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壬他们说了,大格格害病是与三所此地的地气不合,就好象你的大阿哥白敦从前那样,只要把大格格带回我府里,由我来抚养,大格格一定会无灾无难过完这一生。”胤禛说话的样子并不像在做假。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胤禛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别说刘壬他们从来没说过,大格格与三所地气不合这话,就是即便真的是不合,已经无药可治的大格格,又怎会因换个地方,就不药而愈。

有道是死马当活马医,可现在连这都算不上,胤禛抱着大格格越往外走,跟上来的人就越多。大格格的生母更是听到消息后,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边追边哭求道:“四爷、四爷求您了。求您饶了我的大格格。”

胤禛根本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出到前庭后,只回身望着胤祯问:“弟弟你相信哥哥吗?”

胤祯被问的愕然,慢慢抬头对上胤禛双眼,胤禛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怜惜,面对这样的胤禛,他还能有怎样的回答,就听到胤祯叠声道:“信,我信,我相信哥哥。”

“好,你的大格格往后就由四哥来抚养。四哥会替你好好养育她的。”胤禛抱紧怀里已经没多少气息的大格格道。

“谢四哥。”胤祯咬牙忍住泪水道。胤祯的妻妾们没想过胤禛会如此乱来,可这又是得到了胤祯的允许,她们能做的,只剩下含泪目送胤禛抱着大格格离去。

抱走大格格的胤禛,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隐约察觉到,绝对不能让大格格死在胤祯面前,要不是胤祯怕是会崩溃,而为胤祯抚养大格格,则是发自他内心的真心话。若是能为胤祯抚养一对儿女成人,胤禛总觉得这样做能填满心中某部分的不满足。

大格格的生母原是要追出去,可目送胤禛背影走远的胤祯,未等胤禛拐过木影壁,就已经整个人直挺挺地跌倒在地,完颜氏等人吓得全都围了上来。胤禛听到声音,并没停下脚步,反倒走得更快,他知道,自己这一停,一定会忍不住回头,这样就前功尽弃。

这时胤祯的身边,有胤祯的妻妾完颜氏等人,还有胤祥在,他大可放心。康熙四十七年的正月初一,三所少了位格格。而过了不到几个时辰后,也就是初二的凌晨,毓庆宫内,侍妾唐氏为东宫胤礽添了位格格。为这个喜讯,身为皇祖父的玄烨,还格外加恩赏了唐氏银五

作者有话要说:十四有首写纪念这个格格的诗,大家有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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