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顾初阳把球丢给凌澈，同时放低重心，做好防守的准备，“你年纪大，你先来。”
凌澈面无表情，他一向不屑于口舌之争。他看了一眼在一边忐忑不安的徐可，集中精神开始运球。正当他准备进攻，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嗯？这么热闹，我还以为刚下完雨，这里没人呢。”
顾初阳循声望去，对上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脸上的凌厉的表情竟缓和了几分。
“唐老师。”顾初阳和徐可异口同声道。
唐书海一身运动装束，腰间夹着一个篮球，比起马上要比赛的两人，他才是有备而来。
“加我一个吧。”唐书海道。
顾初阳抱歉道：“老师，我们正准备1VS1。”
“这样。”唐书海略微惊讶地看了凌澈一眼，随后对他报以礼貌的笑容，“我就当你们的裁判，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凌澈漠然道：“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顾初阳扬扬眉，“随时。”
篮球和地面碰撞，顾初阳再次伏低身体，看着一团鲜亮的橘色在眼前晃动。凌澈会怎么样？向左还是向右？转身还是前进？这会不会是假动作？
汗流得太多，划过眼帘时令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依旧能感觉到徐可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一定要赢。顾初阳甚至有一个想法，即使一个月后的校际联赛要输，他也不能在今天输给凌澈。
不知道从哪里积攒来的力气，他带球飞奔出去，腾空而起，重重扣篮。
双腿落地，顾初阳气促地喘息，他站在原地，看着球弹跳几下后，慢慢地滚到徐可脚边。
“好球！”唐书海不禁惊呼。
不等呼吸平复，青年走到凌澈面前。凌澈弯着腰，撑着膝盖，汗水从发尖流下。顾初阳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赢了。”
顾初阳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
凌澈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用顾初阳再说什么，他直起身，转身离开。
“凌澈。”徐可叫住他。
凌澈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期待。
“你忘记你的衣服了。”徐可向他伸出手，把已经有些皱了的西装外套递到他面前。
凌澈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他接过外套，一言不发地走了。
顾初阳一脸不爽地走到徐可面前，他满脸都是汗水，嘴唇比平时要红一些，越发衬得一双桃花眼神采奕奕。
青年抹了把汗，没好气道：“你为什么要替他拿衣服？”
“不然放哪里？”
“扔地上呗。”
“……”顾初阳每次的回答都那么理直气壮，让人无法辩驳。
唐书海走过来，拍拍顾初阳的肩膀，“你今天怎么了？气场比比赛的时候还可怕。”
“有吗？”顾初阳笑笑，“可能是因为太讨厌对手了吧。”
说起来顾初阳也觉得蛮奇怪的。很早以前，他就看出来了凌澈对自家姐姐的心意，那个时候也只是稍微看他不爽而已，怎么现在对那个冰山无口男会这么厌恶，明明人家也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嗯？他是谁？看起来不像大学生。”
徐可欲言又止，顾初阳却帮她回答了。
“那家伙，是徐可的前男友。”
“哦。”唐书海了然地点点头，见徐可脸色不是很好，立刻体贴地转移话题。“要到午餐时间，不如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咦？今天难道是赵姐下厨？”徐可好奇道。
“嗯。”唐书海无奈地笑着，“她今天说什么也要‘大展身手’，走吧，去我家见识一下她的厨艺。”
没有理由拒绝，而且顾初阳是真的饿了。他把外套丢给徐可，不容拒绝道：“替我拿着。”
“你还是穿上比较好。”
青年脸一黑，“哦，你就帮凌澈拿，不帮我拿？！”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可简直哭笑不得，“运动完之后虽然热，但也不能穿太少，不然会感冒的。”
“管那么多干嘛？你拿着就是。”
“……好。”
走到后面的唐书海，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唐书海家借宿的一周内，徐可从来没见过赵晴下厨。三人一走进玄关，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唐书海丢下钥匙就往里面冲，顾初阳和徐可对视一眼，神色迟疑：“师母……会做饭吗？”
徐可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顾初阳忍不住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请你去外面吃好吃的？”
“不行。”徐可毫不犹豫地说，“我们都已经来了，就这样离开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青年撇撇嘴，“可是我刚刚运动了，又累又饿，可不想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可安慰他，“放心吧，只要有唐老师在，拿出来的食物绝对不会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顾初阳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你的要求还真低。”
小两口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可以开饭了。端上桌的菜色都非常正常，味道虽然比以前的要差些，但也算的上可口。只是赵晴似乎有点不开心，估计是挫败感的缘故。
顾初阳吃的很开心，看样子是真的饿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挑三拣四。在唐书海家，除了最开始对徐可小声的抱怨，他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举手投足之间都体现着良好的家教。徐可忍不住想，难道青年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暴露本性吗？明明是个爱撒娇，脾气差，喜欢挑剔的大男孩，在别人面前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真让人不适应。
不知为什么，不久前凌澈的一句话突然跳进了徐可的脑海中——
“顾初阳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大学生，你不要被他骗了。”
感受到徐可望向自己的目光，顾初阳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粘到饭粒了吗？”
一阵心虚，徐可连忙移开目光，“没什么。”
坐在徐可对面的赵晴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和她丈夫一样，若有所思的表情。
饭后，客人们坐在客厅边吃水果边看电视，主人们则在厨房里善后。
“书海，”赵晴把洗好了的盘子递给自家老公，“外面两个……是什么关系？”
唐书海看着盘子上还没冲干净的泡沫，无奈地又冲了一遍。“不知道呢。”
“我觉得怪怪的。那个小子不是你的学生吗？怎么和徐可走那么近？”
唐书海好笑道：“没有法律规定，大学生和非大学生不能做朋友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晴白了他一眼，“你别装傻，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徐可刚失恋，那小子是不是有所图谋，想要乘人之危？”
“你对顾初阳有偏见？”
“不是。唉……其实如果真是那样也挺好的，毕竟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迎接一段新的感情。我只是有点担心徐可会再次受伤。你对那小子有多了解？他不是你的学生吗？他人品怎么样？有那样一张脸肯定很讨女孩子喜欢，他是不是很风流……”
唐书海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初阳，回想起了某件让人不愉快的事。
那还是在夏天，炎炎烈日也挡不住男人们对篮球的热爱。唐书海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后，回到休息室换下被汗水浸透的球衣。
两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清晰。
“初阳，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如果没记错，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这个男生和顾初阳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起来打球。
“不知道哎。”相当无所谓的声音，“反正没来烦我了。”
“哈哈，说不定她肚子里的真是你的种哦！恭喜你，你要当爹了！”
“不可能。我第二天醒来一点射过的感觉都没有，她当我白痴吗？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被哪个男人搞大的肚子最后居然想赖到我身上……异想天开。”
“话说，你是怎么处理的？她缠你不是一直缠得很紧吗？”
“对啊，我被烦得不行，就告诉了我表哥。”
“你那个很恐怖的表哥哦？那女的后来肯定很惨……”
“你才恐怖……”
两人推开门走进休息室，看到唐书海，顾初阳愣了愣，随后有礼貌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唐老师。”
“书海？”赵晴在唐书海面前挥挥手，“你在想什么？”
唐书海回过神，“没什么。”
“我刚刚问你话呢。”赵晴有些不满，“顾初阳人到底怎么样？”
唐书海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除了球场上，我和他的交流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