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抿了抿唇,闭上了眸子,一滴清泪缓缓淌下,眸子不禁更加的通红:“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抬起了头,仍旧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个孩子不会出生了……而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
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腹部,那里依旧扁扁的,很空……
云霞擦了擦眼角处停留的泪水,她下了寝榻,拿起旁边用着的白绫,浸泡在桌子上的清水里,“这是太医准备用来治疗眼睛的水吧?”
“嗯。”
欧阳轩过去想要帮她,却被云霞嬉笑着移开了水盆,她有意不想让他去做。
她的指尖十分白皙,轻轻地触碰着白绫的表面,等到白绫全部都湿透了,才一角一角的卷起来,然后拧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欧阳轩,将白绫塞到了他的手中,自己转过身去:“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把白绫缠上。”
他这才回过身,手中握着一圈白绫,另一只手抖开一点儿,白绫上面还有一些水滴,擦过她的脸颊。他帮着她小心翼翼地围起了眼睛,将上面缠了两圈,然后在耳畔后面打了个结。
药水划过了云霞的脸颊,她伸出手抹了抹,然后摸索着转过身去,“我现在身上一定很脏吧?得去洗一洗……”
他见着她硬装起来的镇定,不免心中又是一通,明知她看不见,仍旧是点了点头:“嗯……我牵着你走吧……”
“哎,这样眼睛朦胧着还能看见……”
“闭上眼睛休息。”他强调了一下她蒙上白绫的原因。
云霞点了点头:“好。你牵着我,有台阶什么的告诉我一声。你要是不会领路的话,就去叫玉荷过来……”
“怎么可能不会?”他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手,小心翼翼走在后面的云霞,此时却更加希望她哭出来,而不是这样子强颜欢笑。
“好好领路……刚刚我就不小心差点儿跌了一跤……”云霞感觉怪怪的,她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欧阳轩应了一声:“会的。”
穿过寝宫到了后面,便可以瞧见浴殿匾牌上那三个似龙飞凤舞般的大字——清凉阁。
周围绕着的丫鬟们纷纷行礼,欧阳轩不便于进去,便让在旁边候着的流云将云霞带进去,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你们好生照顾着,不然朕定当为你们试问!”
“是。”一些丫鬟有几分恐慌,都地垂下了头。
见流云和云霞进去了,便也就赶了进去。
清凉阁内有着一个大大的沐浴池,常年运温泉水,屋内最是暖和。一进去,云霞便感觉身上穿了好几层衣裳好热。
门外,欧阳轩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或许云霞这洗澡的时间可能要一个时辰,或许是半个时辰,但是——
此时此刻,他只是了解到,他要等着。
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吹着,他的身上也感觉到了许些凉意。
……
或许真的是云霞洗的很慢,当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衫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白绫上面的药水也干了,便摘了下来。眼睛肿的通红略有好转,她穿着一件白粉色交替的衣衫,头发还站着许多水,湿湿的,散落在腰间。
看见欧阳轩仍旧在哪里,云霞都愣住了神,连忙小跑了过去,喘了几口气:“你……一直都在门外等着我?”
她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这样一来却加深了她眼睛的通红。
不知为什么,这下地的一步,都感觉十分的疼……
欧阳轩轻笑了她一声,仿佛也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你这个样子,眼睛何时可以好?赶紧回去歇息!”
虽然他这样说着,但还是搀扶着云霞往回走。
云霞的步子变得很软,柔若无骨的样子。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应该是被风刮得有些冷了……
到了寝殿中,他连忙将门窗都关上,手脚麻利地将屋内的暖炉烧了起来。云霞靠近暖炉坐着,也感觉很暖和。
“你怎么会干这些活儿?我都不会……”云霞见得有几分奇怪,便张口问道。感觉身子都比较暖和了,她来到了寝榻跟前,发现床单被褥都已经换了一件,不见先前的血迹。
“以前……”他沉默了一瞬,随口扯了个理由,“身为一个皇上,我曾经好歹也是从小的太子,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夫子不是教导我们,欧阳氏曾经不过是一个落魄平民……不能忘本,自然要学着做一些活儿了……”
云霞见他并不想说的样子,也就没有逼迫他,轻轻地咳了几声,她拉开被褥,坐在了寝榻上:“你不回去么?难道要守在栖梧殿里面……”她仍旧是心有余悸,鼻子嗅了嗅,见屋内中的熏香已然换成了鸢尾花香,才隐隐放下了心。
“我就守着你,不行么?”欧阳轩轻轻地笑了笑。
既然她不愿意当做有那件事,那么他去配合她就好了。
“随便你。”云霞没有再去理会他,轻轻地吹灭了床头柜那里的蜡烛,整个屋子忽然变得暗了下来,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光芒。
她就仿佛是一只萤火虫一般,一直在寻找着那一抹光芒,却从来不知道,光芒的来源是无际的黑暗……仿佛被黑暗吞没了似的,她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当中,呼吸轻轻的,贪恋着空气中的鸢尾香味儿。
她的身体卷缩着,仿佛是害怕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了一双有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有声音轻轻的在她的耳畔处想起,似安慰一般:“不要怕……”
不要怕……
为何……句子中的颤抖那么明显,她的身体竟会燃起了一丝难受,仿佛要将她摧毁一般。随后来袭的便是疼痛,像白日里一般。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腹部流出,仿佛有什么生命在悄悄地流逝,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她呻.吟出声:“不……疼……我疼……不……”
有一双手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给她舒适和温暖,她逐渐舒展开了卷缩的身体,也睡得略微沉稳了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