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坐在那儿,压根儿就没有走的意思。吾读*
直到老住持来了,她方才站起身对老住持施礼。
仆妇们脸上更加是青白交加。
“阿弥陀佛,施主,圆光寺中……”
“住持大师不用担心,我没想闹事儿,我这会儿也静静坐着呢!”银环认真地说道:“让我们走也是可以的,我们也不想玷污了佛门清净,我们也是信佛祖的,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李欣和杏儿都敏感地察觉到,安萱听到银环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银环接着说道:“我是个俗人,做的也是俗事儿,我瞅见当主子的反倒被底下人欺负我就看不顺眼。本来我们就是路过不小心听了她们对自家主子吆五喝六的,我们也没想管,便是想走,谁知她们不放我们走呢?既然如此,那这事儿老天爷让我们管,我们当然得管了。”
老住持笑眯眯地看着银环,又是含笑念了句佛号:“施主心怀仁义,功德无量。”
银环摆摆手乐道:“老住持不要打趣我,我三个娃能乖乖的不惹事儿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说到这儿银环方才正色道:“只是住持大师,事儿竟然都已经发展到这份儿上来了,大家也都看着的,我们就算是想息事宁人,也不能就这般算了。她们对我们吼三喝四的倒也罢了,但是我们这一走,保不准她们就将气撒在她们主子身上。住持大师你也瞧见了。她们主子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儿,真被欺负了,也屁都不放一个,瞧着就是面人儿。由着她们这些人捏……”
杏儿咳了咳。银环嘿嘿笑道:“我们都是乡下地方来的,说话也就这样,住持大师还请别见笑啊。”
老住持若有所思地扫视了这边禅院闹动静的两方人,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权衡了一遍,然后说道:“既是如此,那这事,老衲还真是不好决断了。”
思量片刻,老住持方道:“既是这样,那便请沈家夫人来断断这桩公案吧。施主请往房中等候。”
白慧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要去把说得上话的人请出来,这事儿可就更不好了了。
白慧猛给银环使眼色,奈何银环这会儿便觉得自己做了个英雄。压根儿就没想到别的,还洋洋得意地谢了老住持,往房里去。
李欣落在后边儿,拉了白慧的袖子说:“这下可怎么办?”
白慧叹了口气:“便是希望那什么沈家夫人是个明理的了……”
“沈家夫人倒是明理……”李欣思忖道:“只不过,咱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揭他们府上的老底,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就奴大欺主,这名声总归是让我们给弄出来了。就怕沈家夫人面上笑着说回妥善处理,真把这些人给整治整治,可那心里还是对我们极为不满的……闹得众所周知,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白慧闻言也凝神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本想着老住持来劝两句,咱们就就着梯子下了,这事儿揭过不提便罢。没想到银环这……”
白慧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会儿可是骑虎难下啊。”
李欣抿了抿唇:“我怕是要回避一下。”
“为什么?”
“我和沈家夫人认识。”
李欣犹豫了下,还是跟白慧透了个底:“我如今还在跟沈夫人做着生意。她要是见我在这儿。还是跟银环是一处的,想必心里会对我极为不满。别说是沈夫人。就是这个‘四太太’,我和杏儿也是认识的。”
李欣压低了声音说:“我就先避开了,你也嘱咐嘱咐银环,可不能把自己姓甚名谁,住在哪儿什么身份都给说出来。担心遭人家的报复。”
白慧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催促李欣说:“那你赶紧走吧,这边儿有我呢。”
“那我就先走了,在外边儿等你们。[找素材就到吾读]”李欣说道,顿了顿又嘱咐道:“要是可以,能趁着沈夫人没来之前就带着人走是最好的。等一会儿就用时间晚了,回去天黑了,不想跟她们耗时间这样的借口……银环那儿你多看着些。”
白慧满口应下。
李欣庆幸这会儿跟来的还有个机智冷静的白慧,不然杏儿身怀六甲,银环又直肠子,这事情还真不好处理。
李欣借口尿遁溜进人群之中,拐了弯儿寻了个小道便往寺外去了。
载她们来的两辆马车还停在大树底下,两个车夫正在聊着天儿。
其中一个车夫是何家的长工,今日被何春生叫来帮忙驾车的。另外一个车夫则是银环去她娘家那边儿借的车原有的车夫,也都是认识的人。
见李欣一个人出来,何家车夫不免好奇问道:“关家弟妹,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哦,她们还有会儿才出来。”
李欣含糊地应了一句,想想自己干等着也没意思,便跟他们寒暄了两句,往别的小道去。
两个车夫以为她要解手,也不好问她去哪儿。
圆光寺外有处清凉的湖泊,这会儿天冷了,没人在这边儿停留,李欣这会儿却是站在这边儿等着。
也不知道沈夫人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白慧她们什么时候出来。
好在走前跟白慧那么交代了一番,凭借白慧的机灵,带银环和杏儿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就怕银环犯了轴,一定要给安萱讨个公道。
想起安萱,李欣脸上又是一抹深思。
关明和关止承已经跑没影儿了,安家老爷也在安萱成亲当日暴毙,李欣一度在心中揣测这件事儿是关明和关止承连同安萱做下的孽债,甚至其中还有个稀里糊涂当了帮凶的刁老妖。
但如此安家老爷死无对证,关明和关止承也渺无踪迹,安萱倒是活得好好的还在眼皮子底下相遇了,但是她如今整个就是一行尸走肉,入眼的是骂不还口,还不知道没入眼的时候是不是打不还手呢,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动都不动一下,又可怜又可悲。
种下的因,结下的果,这也都是各人选择的路。
李欣叹了两声,旁边儿湖边草丛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谁?”
草丛中忽然蹦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刚才应该是一直蹲在那儿的,这会儿蹲累了便站了起来,瞧那模样仿佛正在提裤子。
见到李欣她也讶异了一下,然后便盛气凌人地叉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欣瞧这么一个小姑娘却摆了这么一张臭脸出来,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又觉得这小女娃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不是i谁,我只是在这儿发呆。”李欣笑道:“那你呢,你又是谁?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呀?”
“大胆奴才!”
小姑娘气焰更加嚣张:“我问话你便回答,谁准许你反问我了!”
李欣讶异道:“可是,我不是你的奴才,自然不必听你的呀!”
小女娃子的怒气不减反增:“还顶嘴!”
李欣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怎么可爱了。
她便收了视线回去,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犯不着跟我三四岁的小姑娘计较。
哪知她不去招惹这小女娃,这小女娃还是不乐意。
“我说你顶嘴,你就该求我恕罪!”小姑娘指着李欣,表情、手势都很不尊重人:“当心我让我娘打你鞭子!”
李欣皱眉,心想: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被家里人宠成这样?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但好歹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李欣便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姑娘在身后大喊:“你给我站住!”
这个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可爱。
李欣回过头,脸上也没了笑意。
“这位小姑娘,我不是的奴才,所以没有听你呵斥的义务。你呢,也没那个权力让你娘对我动鞭子。”李欣好心提醒道:“你这会儿还是去找到你娘的好,不然要是被拍花子的盯上绑走了,你可就是凶多吉少。”
顿了顿,李欣也不想说什么别的更吓人的话吓唬她,只道:“让你爹娘好好看住你,你人小力薄,还单独一个人,出了事儿他们都没地方哭去。”
“你胡说!”
小姑娘顿时怒目圆睁:“哥哥和娘陪我来的!我正在跟他们玩儿捉迷藏!”
李欣扯了个笑。
那这便与她没关系了。
李欣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小女娃却在后边儿忽然哭了起来。
紧接着她便看到前边儿迎面小跑来一个女人,面含焦急,奔着她身后的小女娃而去。
错身而过,倒也没仔细看女人长什么样。
但紧接着李欣就顿住了脚。
前面的少年也是猛然立住,然后眼中混了惊喜。
“关婶婶!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青、青岩?”
李欣张大嘴,站在她面前的,赫然便是薛谦之子,薛青岩。
薛青岩疾步走到李欣旁边,冲她咧了嘴笑,身后的小女孩儿却忽然大叫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刚才说要把我绑走的!娘你快让人把她抓起来打板子,让她挨鞭子!”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