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纳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发现自己盖着一层软绵绵的鸭绒被子,灿烂温暖的阳光把大半个被子烤得热乎乎的,这间屋子很大,摆放了六张床,她在最里头的一张单人床上。温纳顿了顿,调转目光,身边水蓝色的窗帘在风中微微拂动,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柔软的白云在蔚蓝色的天空中缓缓移动,蓝天下是巨大威严的灰色建筑,和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
这里是哪里?这个问题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尝试着挪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没想到一动就连带着头疼,像是有小虫子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只要一思考,大脑最深处就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温纳捧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谁?这是第二个问题。
温纳只觉得大脑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没一会她就觉得精神疲惫。可她还是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当她挣扎着打算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一位面容和善,戴着白色尖角头巾的夫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宝贝,你现在不能移动。”那位夫人严厉的说,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回病床上,并把托盘上一杯橘黄色的液体放在床头。
温纳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她,过了好一会,她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温纳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啊……”
这个声音似乎把温纳吓了一跳,她对这个声线很陌生。庞弗雷夫人缓缓放下托盘,坐到了温纳的床边,面色凝重的盯着她。但是温纳很快冷静下来,皱起眉,迟疑的继续开口,但也只能发出“啊”的单音节。
不光是温纳,就连庞弗雷夫人的面色也变了。
温纳停了停,刺人的疼从后脑勺爆炸。她忍受着钻心的疼,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一些模糊的图片飞快的从眼前闪过。
她和一群黑头发黄皮肤的人……似乎在干活……在轰隆隆的机器前穿着蓝色的衣服……很多零件……恩……她怎么就来到这儿了呢?这个外国女人是谁?
“要喝点糖水吗?”那位和蔼的夫人抱住她的胳膊,让她靠在床头,舒服些。
一种苦涩的感觉从舌尖冒了出来。
温纳睁着眼睛瞪着白白的天花板。难道她……穿越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反光的盘子看了半晌,这一看就让她心提了起来。眼前是一个棕头发棕眼睛的小女孩,皮肤白皙,鼻尖有两点雀斑,长得还算不错,越看越觉得眼熟,熟悉得好似她顶着这张脸活过十多年似的。不,不对,这不是她的脸,这是张外国女孩的脸!
温纳迅速冷静下来,她保持着抱着脑袋的姿势,顺从的喝光糖水,躺进了被窝里。
她真的穿越了?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很紧张,也很忐忑。现在她该怎么办?随即温纳立刻觉得头很疼,好像大脑被人硬生生挖掉了一大块,她想喊那位太太进来,让她瞧瞧自己的脑子到底怎么了,可是一张口,一个小时前的情况再现,她……她说不出话!
下午的时候,一位黑头发蓝眼睛的十多岁少年,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朋友,气势汹汹的闯进医疗翼。他长得很漂亮,黑发乌黑油亮,灰蓝色的眼珠生机勃勃,那张白皙的脸已能瞧见多年后英俊的轮廓。他气势汹汹的掀倒了一张挡路的床,径直冲到她床前,盯着温纳咬牙切齿了半天。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你怎么这么没用”的指责。
“埃德加伍德先生!”那位自称是管事的夫人喊道,“你不能惊扰病人。”
叫埃德加的少年咬了咬牙,瞪着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平复怒气。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很火大。“好吧。”埃德加眯着灰蓝色的眼珠,气呼呼的说,“温纳威斯小姐。”
他不情愿的继续,仿佛说出这句话很耻辱似的,“我听说你中了一忘皆空,是一个四年级的笨蛋在偷偷练习黑魔法,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结果你从盥洗室走过去的时候被误伤了。”
一忘皆空是什么?黑魔法是什么?
温纳的记忆混混沌沌,她的左手死死按着右手,不让自己去揉胀痛的太阳穴。只听到一旁的黑发少年不屑的喃喃:“真没用,还会被误伤。”“当大哥真难。”“似乎收了个没用的小弟。”之类奇怪的话。
不过这位叫埃德加的少年本来看起来就有点神经兮兮的,脑子一定不正常。
温纳保持着微笑,非常有教养的看着他。
他扫了她的脸一样,神色立马古怪起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自称叫埃德加的少年慢慢眯起眼,俯下身,仔细盯着她的脸,温纳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奇怪的挑起眉毛,还以为自己的脸变成了一朵盛开的巨大菊花。
随后她听到他厌恶而犹疑的说,“你不会是装的吧威斯?你想装失忆逃课?哼,想装失忆就改改你那种笑容啊,有这种恶心熟悉的笑容我才不相信你失忆了呢……(走进房门的庞弗雷夫人不赞成的咳嗽了声,埃德加撇撇嘴,不客气的改口)我是说……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你的家族……恩……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纳只记得她上一刻还在家里呆着,和一群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在一起,下一刻睁开眼睛,就来到了外国人的世界,对方噼里啪啦一顿英语,她必须十分专心才能听懂每个单词,并且也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把所有单词串联起来,进而了解他的意思。
所以在埃德加看来,眼前棕发棕眼睛的女孩子在阳光下苍白着脸,看起来极端脆弱,她的棕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迟疑和困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比划着手指,做出很难过的神情。
她一定是伤了脑子。
真可恶,好不容易才收了一个听话的小弟。
埃德加深邃的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
“你等着温纳。”他暴躁的说,“我会帮你报仇的。”说完他把一堆吃的扔到她身上,差点把她的胃砸凹进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纳躺在床上,埃德加走后来了一位教授,他有很长很飘逸的棕色胡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袍子,无数银色的小星星在上面闪耀着。他长相和善,有一个巨大的鹰钩鼻,中间有条深深的裂缝,远看像是被折断了似的。奇异的鼻子上是一副圆形眼镜,一双漂亮湛蓝色眼睛就掩在那副镜片后。
“我是邓布利多教授,你的变形课老师。”他和蔼的说,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温和的闪烁,“我下午发现你没来上课,然后就有人说看到你昏倒在盥洗室里。”
温纳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现在她的脑袋更疼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这个身体怎么会昏倒在盥洗室里?所以她到底穿越到了一具什么样的身体上。
他询问了几个问题,温纳都诚实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最后这位教授拍了拍她的被子,告诉她好好休息,别担心上课的事。
“一切都会好的。”邓布利多教授这样说道。“我已经通知了你们的院长,毕竟这次肇事的孩子也是斯莱特林的,也许你们……”他停了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温纳点点头,在这位陌生教授的关切下感受到一种贴心的暖意。晚上医疗翼的那位风风火火的女士给她调了一杯更苦涩的橘黄色药剂,不过她很好心的给她留了一块白色的牛奶方糖。温纳打心眼里感到一种仿佛缺失很久的柔软暖意,再后来有一位声称是斯莱特林院长的人也过来看她了,大致意思是让温纳不要担心,并且对学院里有人攻击一年级生感到极为愤怒。温纳乖乖吃了药,盖上被子。
然后她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听到有人低声交谈。
“黑魔法……”
“……禁止对学生使用……遗忘咒”
“还有禁言咒。”
“四年级的莱斯特兰奇偷练习黑魔法……”
“……太惨了。”
“盥洗室走廊……温纳……”
温纳在床上休息时,两天后,她的禁言咒得到了解除。庞弗雷夫人说施咒人改良了禁言咒,如果魔力再高深一些,温纳很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不过她怀疑那根本就是个让人永久失去语言能力的魔术。
“它还夹杂着让你无法和书写的魔力,不过幸好莱斯特兰奇先生还欠缺了些魔咒技巧,这种咒语可不是一个四年级的小孩会使用的。幸好就是因为这个魔咒不完全,才让你逃过一劫。我的老天,不敢想象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会这么恶劣。”庞弗雷夫人气愤的说,她个子不高,长相和善,但浑身有股强大的气场,就连那位邓布利多教授也会被她怒斥。
她见温纳流露出害怕的神色,立刻柔软了语调,像哄小宝宝似的拍打她的肩膀,“可怜的宝贝,你一定吓坏了。不过你别担心,那位攻击你的莱斯特兰奇先生,学校已经在处置他了,你别担心。”
温纳莫名的很喜欢庞弗雷夫人这样拍打她的肩膀,而且每次她露出害怕心惊的表情,庞弗雷夫人就会在她床边待得更久些,于是她常常露出很胆怯的神色。
那位叫埃德加的少年每天都来看她,还会给她带笔记,温纳很感激,这让她单调无聊的卧床生活得到了质的改善。不过她很多字都看不懂,大概是他抄写的英语太潦草,不过为了不让他伤心(更多的是不想被他用鄙视的目光看轻),温纳每次都装作很认真的翻看他的笔记。
这一看不打紧,温纳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普通的西方世界,没想到竟然是个巫师世界,她小时候看过几本巫师小说,其中有一本是关于一个叫哈利波特的,但那都是好多年前,再说她当年也是随便翻翻,当周围人为哈利波特如痴如醉时,她忙着做自己的事,所以关于这本书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温纳一边翻着笔记,一边暗自心惊。
难道这个世界也充满了巫师?
她到底穿越到了什么世界里?
两天后,埃德加来找她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你下午就能出这个鬼地方了。”她的朋友埃德加在一旁翻书,一边不耐烦的抱怨,“医疗翼真臭。”他是指各种奇怪魔药的味道。“你永远不知道你喝的东西里有多少蚯蚓和鼻涕虫的尸块。”
鼻涕虫,尸块,蚯蚓,做的魔药?
温纳的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看来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不正常的世界。
“不过你还有一篇十三英寸的论文要写。”埃德加咧开嘴笑了,仿佛对她即将倒霉感到很开心,“是魔药课的,你完了,要另外抽时间找教授做魔药才可以写论文。”
温纳张开了嘴,她的英语,据埃德加说,自从她醒来就带了股奇怪的腔调,像外国人一样带着股大舌头。
她舔了舔嘴唇,沙哑的问,她的声音像沙皮纸一样粗糙,刚发出第一个音她就不满意的皱起了眉,不过她还是继续自己的问题,“……还要写论文?”
“当然,魔法史下礼拜一有考试,不过你看了我的笔记,全部记住的话,大概能拿个a吧。”
“恩……”温纳迟疑了下,想起自己穿越前学校都是直接写分数的,于是不解的问,“成绩是以abcd这样分的?”
“不是,是按oea分的。o是完美,a是及格。”
温纳停顿了下,慢慢张开嘴,“……把你的笔记都记住也只能拿及格?”
埃德加恼火的跳了起来,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很不优雅,赶紧装作整理衣服,用一种扭捏的嗓音不爽的说,“威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我的笔记做的差不能让你拿o吗?难道你指望着倚靠别人的帮助拿o?难道你考试前不会自己看书吗?”
温纳突然很想用袖子掩住自己悲伤的脸。
“我想威斯伯爵一定希望你能拿全o吧。”埃德加幸灾乐祸的说,“我听说他已经在为庆祝你拿全o准备盛大的宴会了。”
温纳随后知道威斯伯爵是她的监护人,这个人对她的期望很大,在得知她被攻击后暴跳如雷,写了无数封信给校长,声称自己的继承人不能被如此对待。而她的全名则是温纳威斯,今年十一岁,是霍格沃茨的一年级学生,很显然,第一个期中考试正在慢慢迫近。
温纳突然觉得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讨厌。水蓝色的窗帘飘来飘去是那么碍眼。远处那个灰色的城堡两翼——据说是他们教室所在的地方——更是恐怖的要命。
“没事,到时候拿个p(差)回去,威斯伯爵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身边黑头发的男孩眯着138看乐的说。“最多给你寄一封吼叫信罢了。”
“……什么是吼叫信?”
埃德加更欢乐的替她解释了。
他说完后,过了很久,温纳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脸。她突然有种自己的未来将会十分黑暗的不妙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