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御花园
舒清鸾与南宫百川坐于御书花小凉亭内的石椅上。2每一把石椅上都垫着一方薄薄的银白色软垫。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坐在石椅上既不会寒凉入侵,也不会觉的闷热。
前面的有石桌上摆着不少的果品与精致的点心,以及一壶飘香四溢的上好碧螺春。南宫百川与舒清鸾面前各摆着一杯还冒着腾腾白气的热茶。
御花园内,香飘满园,艳争四射。
南宫百川没有说话,只是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沉静的双眸越过坐于他对面的舒清鸾扫视着她身后那盛开斗艳的百花。
而舒清鸾则只是静坐于石椅之上,微垂着双眸,静静的望着那杯放于她面前的热茶。茶杯内,上好的碧螺春一片一片的泛开,散着优香,扑鼻。
凉亭内没有宫女也没有太监服侍着,仅南宫百川与舒清鸾二人。
自从御书房到御书园,舒清鸾陪着南宫百川有坐了好一会了,然而南宫百川却是既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在离开的意思,似乎就想这么静坐于此。
对于南宫百川的意思,舒清鸾有些捉摸不透。于是也就只能这般的陪着他静坐于御花园的凉亭之内。
远远的见着聂公公急急葱葱的迈着步子朝着这边走来。
“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大小姐。”聂进对着南宁百川与舒清鸾躬身行了行礼,而后变身凑近南宫百川的耳边,轻声了说着什么。
很显然,这些话不想让舒清鸾知道。
舒清鸾自是很识趣的微微的别开了头,若有其事的欣赏着御花园内的风景,不去刻意的倾听聂进凑近南宫百川耳边所说的话。
聂进说完后折身微躬身一脸恭敬的站于一旁。而南宫百川则是一脸肃穆的从石椅上站起,对着舒清鸾略显歉意的说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去处事,鸾儿可以自己在御花园内玩赏,也可以去皇后的祈宁宫走动走动。听聂进说,皇后几乎同时也让人去请了舒相的二千金进宫。皇后应该会有话语要对你们姐妹说的。又或者鸾儿若不想去皇后的祈宁宫的话,可以去臻妃的春华宫坐坐。樾儿是由臻妃一手带大的,若是你真与樾儿成了事,臻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南宫百川这话说的若有所指且又意味深长。
“聂进!”舒清鸾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南宫百川唤着聂进。
聂进又是一躬身:“奴才在,皇上请吩咐。”
“找人领着鸾儿去祈宁宫或者春华宫。午膳就在祈宁宫或者是春华宫用了。一会让人来御书房通报于朕。”
“奴才遵旨。”聂进恭敬的一躬身应着。
“鸾儿谢过皇上。”舒清鸾对着南宫百川行礼谢恩。
“无须多礼,朕一会再来陪你们用午膳。”南宁中百川说完,便是急急的转身离开了御书园朝着御书记诉方向走去。
聂进对着不远处的一太监招了招手。
那小太监疾步朝着这边走来,对着聂进恭恭敬敬的一躬身,对着那细细的声音说道:“聂公公。”
聂进张嘴交待着那小太监之时,却又转身面向舒清鸾:“大小姐,是想去皇后的祈宁宫还是去臻妃娘娘的春华宫?皇后娘娘那有舒二小姐,臻妃娘娘那则是在安宁公主。大小姐想去哪个宫?”
舒清鸾抿唇一笑:“聂公公,若清鸾说既不想去皇后娘娘的祈宁宫,也不想去臻妃娘娘的春华宫。聂公公可会觉的清鸾不识抬举?”
聂进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浅笑摇头:“奴才当然不会这般想。不过……”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舒清鸾,眸中充着一抹复杂的神情。
清鸾依旧微笑:“不过什么?聂公公请讲。”
“倒是和当年兰心姑娘的选择一个样。”
舒清鸾那清澈可见底的双眸划过一抹精睿:“娘亲当年也曾进过宫?”
聂进又是一楞,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舒清鸾露出一抹干硬而又牵强的笑意:“奴才多嘴了。”边说边对着自己的嘴巴轻拍了一下,“奴才该去服侍皇上了。大小姐若是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这小猴子。夹答列晓”说完转头一脸严厉的对着那小太监说道,“好好的看照着大小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的,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那小太监下意识的便是伸手抚向了自己的脖子处,然后是对着聂进直点头:“奴才一定不敢大意!”
“大小姐,奴才这就先退下了。”聂进对着舒清鸾躬了躬身,然后是一个快速的转身,迈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舒清鸾看着聂进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微有些失神与发呆。
她绝对不会认为聂进刚才的那翻话是一个不小心说漏嘴的。那般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岂是说漏嘴时的表情。
那便是,聂进这是故意将这话说给她听的。只是他说这话又是何意?娘亲当年又是为何进宫?又为何聂进又说,她的选择与娘亲当年的选择一样?到底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百川与娘亲之间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当年南宫百川让娘亲选的两个宫又是哪两个宫?
聂进对娘亲的称呼是兰心姑娘,那就一定是在娘亲进舒府之前的事。
沈之轩是南宫百川的老师,而娘亲又是沈之轩的掌上明珠,那么南宫百川与沈兰心之间关系熟络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为何,她却总是觉的这中间的关系不仅仅是这般的简单呢?
若说娘亲还未嫁给舒赫,那么现在皇后也还未入住祈宁宫。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刚入宫的妃嫔而已。住于祈宁宫的是南宫樾的生母,也就是前皇后夏君拂。而臻妃的春华宫更是还没存在。那时候的臻妃还只不过是前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而已。
由此可以推出,聂进口中的两个选择,绝不会是现在的皇后与臻妃。
那么又会是谁?
“舒小姐……”耳边传来轻轻的唤声,将舒清鸾的沉思的思绪拉回。
“嗯?”舒清鸾略显有些木然的朝着声音转头,只见那小太监一脸小心翼翼又十分谨慎的看着她,“舒小姐有什么吩咐奴才的吗?”
舒清鸾抿唇一笑:“没有,我就在这御花园坐一会,你若是不放心,就在一旁陪着好了。”
或许南宫百川是真的关心她,只是那一份关心却是夹杂着另一种情愫。而这一种情愫却是让她略觉的有些不适。
南宫百川对她的关心不似于百里青鹤对她的那种关心。南宫百川的关心是略带着目的的,而百里青鹤却是如同父亲一般的毫无保留也不求回报的。虽然她与百里青鹤之间的接触还没有与南宫百川接触的次数来的多,但是那却是一种由心而发,由心而感的感觉。
由此,她也可以很肯定,百里青鹤对娘亲的那份爱是发自于内心的。只是却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为何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在一起。
若说门第之别,当年的舒赫还不如百里青鹤。
若是爱,舒赫很显然对沈兰心并没有爱,他爱的人是曲宛若。
可是,为什么,沈兰心却嫁进了舒家。然后陪上了自己的生命!
若说这其中不存在人为的设计,杀了她也不会相信的。只是,这个设计之人是谁?为什么百里青鹤这么多年了也相查不出来?是做的太于过小心谨慎,还是……
“鸾儿?”耳边再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声音里似乎带着浅浅的不信,以及隐隐的不悦与责怪之意。
闻声,舒清鸾抬眸转头。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舒清鸾转头之际,那太监已经对着迈步朝着这边走来的南宫佑躬身行礼。
见着南宫佑朝着这边走来,舒清鸾先是微微的怔了一下。却也只是那么转眼的功夫,怔过之后双手叠放于左侧,对着南宫佑鞠身一行礼:“臣女舒清鸾见过太子殿下。”
十分得体到位的鞠礼,浅浅幽幽的声音带着君臣之间的必要的敬意与远离。
南宫佑的身上还穿着那套四爪蟒袍的朝服,看那走来的方向,似乎还是从金銮殿的方向而来,而并非是他自己的东宫方向,也不是皇后的祈宁宫,更不可能是南宫百川的御书房。再者,舒清鸾由聂进领着进御书房的时候,也并没有在御书房见着南宫佑的身影。
此刻,南宫佑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略显不悦的神情,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眸更是隐着一丝阴沉,似乎更是在压抑隐忍着某一份怒意。
见着舒清鸾如此介外而又刻意的远离,南宫佑的眸中再度划过一抹阴沉。对着舒清鸾露出一抹阴深怪异的森笑:“何时,鸾儿与本宫之间这般的生疏了?”边说边对着那还躬着身子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那太监见此,先是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又是转眸望了一眼舒清鸾,似乎觉的有些为难。而南宫佑在看到太监竟是还要问着舒清鸾的意思时,脸上眸中的怒意那是更浓了,甚至于对着那太监狠狠的射去一抹凌厉的如尖刀一般的眼神。射的那小太监浑身一个颤栗,对着南宫佑与舒清鸾一个躬身:“奴才告退。”说罢,便是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退步离开。
见此,舒清鸾只是抿唇不以为意的浅笑,而后依旧对着南宫佑用着君臣之间的语气说道:“于理,您是太子殿下,清鸾是臣女。于情,您是表兄,清鸾是表妹。所以不管是君臣还是表兄妹,清鸾都必须规行矩步。若不然,臣女又得被人按个对太子无礼的罪名了。”
南宫佑原本还算是温润的双眸划过一抹凌厉,如两把利剑一般的直视着舒清鸾。又因为,舒清鸾此刻是侧着身子微垂着头,而南宫佑则是挺直着身子。再者,南宫佑一个大男人的身高本就比舒清鸾要高出近一个头左右。是此,这会便是南宫佑居高临下一般的俯视着舒清鸾,那声音更似乎是从舒清鸾的头顶来:“鸾儿,这可是在责怪本宫?”
舒清鸾依旧侧着身子,垂着头,只是声音却是透着一股傲然,“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恪尽本份,谨记太子殿下的意旨而已。”
南宫佑的脸上扬起一抹阴深,唇角微微的弯起,双眸亦是微微眯起,如捕视猎物一般的俯视着舒清鸾。抬腿,朝着她迈进一步,左手一伸,手指抬起舒清鸾的下巴,让她抬眸与自己对视。冷冽的双眸不带任何表情的视着她,晦暗阴沉中带着一抹诡异:“本宫很好奇,为何本宫与安逸王爷一道跃下水,可为何安逸王爷救你上舫,而舒紫鸢却出现在了本宫的画舫。鸾儿,不觉的你欠本宫一个解释吗?”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本王就糊涂了,何以舒家二小姐出现在你的画舫内,却还得在鸾儿给你一个解释了?这个解释,你不应该让舒家二小姐给你吗?却为何这般咄咄逼人的在这里逼问着本王的未来王妃?”冷冽,不丝不苟中带着挑衅般的声音自南宫佑的身后传来。
舒清鸾因为被南宫佑抬着下巴,又正好南宫佑的整个身子都挡住了她的视线。是以,她根本看不见来人以及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可以猜到此刻,南宫樾的脸色一定是十色的不悦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脸的阴深与晦暗的。而他那如猎鹰般的双眸,一定是微微的眯起的,他那薄如蚕翼般的双眸也一定是紧抿的,脸色虽是阴深与晦暗,但却一定是带着一抹邪肆的妄笑的。
事实也是证明,舒清鸾的确是十分的了解南宫樾的。
此刻的南宫樾确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的。
只是,他的脸上除了邪肆的妄笑之外,还隐隐的带着一抹高傲。
身上的朝服已经换下,一袭冰蓝色的锦袍,一双同样冰蓝色的贡缎锦靴,靴面没有绣任何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条月白色的宽涤,左侧佩着一块养脂白的缕空玉佩,一条水蓝色的流苏垂至他的膝盖之处。
似乎每次见着他,不是朝服在身,便是一袭冰蓝色的锦袍。似乎不曾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
舒清鸾在听到南宫樾的声音之时,便是露出一抹安心会意的微笑。心中的那份微微的不安更好像是被安抚着。而此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南宫樾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将南宫佑那抬着她下台的手给拂开之际,更是自然而然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似乎这样的呵护早已练成,而并非只是此刻第一次而已。
右手护着舒清鸾,对着南宫佑露出一抹面无表情中带着似笑非笑,“就算太子殿下是本王准王妃的表兄,可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太子殿下难道不懂吗?在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是否也得注意下自己的形像?若是传出什么不利于鸾儿的谣言,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不是的。你说,若真是这般,本王与鸾儿是怪你还是不怪你?!”
舒清鸾一言不语的由着他将自己护于怀中。
正如她所说,两人之间必须是绝对的相信。如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如何携手共进?
所以,此时此刻,舒清鸾不作任何言语,由着这个即将会成为他夫君的男人,将自己护于心上。心中,一股隐隐的甜蜜却是缓缓的升起。
南宫佑那突然腾空的左手就那么僵硬的自半空中收回,脸上更是划过一抹阴深与愤慨。对着南宫樾露出一抹嘲讽般的冷笑:“安逸王爷好大的自信!父皇还未下旨,你便自称鸾儿是你的王妃,不觉的自大的不将父皇放于眼中了吗?还是说,你觉的自己说的话就是父皇的圣旨了?”
南宫樾双眸与他直视,不带半点的隐惧与怒意,而是微微的扬起了一抹浅浅的邪笑:“本王有没有将父皇放于眼中,那不是太子殿下说了算的。至于鸾儿会不会是本王的王妃,这似乎与太子殿下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该是太子殿下担心的。若本王是太子殿下,此刻就不会在这里做些无谓的事情了,而是会去皇后娘娘的祈宁宫,又或者是宁国公府,为自己谋得一条后路了。本王与鸾儿不打扰太子殿下行事,就行告辞。”说完,右手搂着舒清鸾的腰际,对着南宫佑微一颔首,便是不再理会他,径自的搂着舒清鸾迈出凉亭朝着他的长乐宫方向而去。
“清鸾谢过王爷。”在远离了南宫佑之后,舒清鸾对着南宫樾行礼道道,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杏般的双眸更是透着一抹隐约可见的柔情。
南宫樾收回那放于她腰际的右手,抿唇俯视着她:“本王只是做了自己份内之事而已。既然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那便绝不允许别的男人对你存有心思,更何况还是他南宫佑。”
“早晚都是我的女人”这几个字诧到了舒清鸾,嘴巴微微的张成了圆形,星眸一眨不眨的抬视着南宫樾,诧异之中又含量着一抹不可思义。张了张嘴却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于是,就这般瞪大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此刻的表情却是让南宫樾有些觉的好笑。
每次与她相遇,她给他的感觉永远都是那般的自信,内敛,深沉,不慌不乱。就连他出现在她的闺房之内,她都是那般的镇定自若,不见一抹的惊慌与错愕。可是,这会,她却是露出了这般与她之前的表情截然相反的一面。这倒是让南宫樾微显的有些好奇了。
对着舒清鸾又是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舒小姐此刻这般的表情,本王可以理解为是对本王刚才所说之言的赞同?”
语气之中微微的带着一丝戏笑与打趣,那看着她的凤眸更是微微的眯起,露出一抹她从未曾见过的轻松与悦愉。
至此,舒清鸾才收回了自己的诧异与情不自禁,对着他露出一抹嫣然浅笑:“王爷绝对可以这般认为的。清鸾说过,不管王爷说什么话,做任何事,清鸾都会绝对的相信与无条件的支持的。这便是清鸾对王爷的一份承诺,也是清鸾对自己的一份承诺。”
南中樾脸上的笑意在听完舒清鸾此刻的话语之后,竟是更浓了。
“既如此,那本王是否也该对鸾儿许一份承诺?”
“王爷许下的承诺已经实现。”
“哦?是吗?”南宫樾好整以暇的双臂环胸,笑看着舒清鸾,“你的条件与要求倒是一点也不高,很容易满足。”
“高与不高因人而异,看人而定。在清鸾看来,相互之间的信任与支持已经很高了。至于容不容易满足,那却是要看王爷了。”舒清鸾一脸盈然的望着他,脸上一直都带着浅浅的柔和笑意。
南中樾浅笑:“那么,便拭目以待了。相信我应该不会让鸾儿失望才是。”
很自然而然的一个“我”字,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抬高,也没有用王爷的身份压着她。而一口一个“鸾儿”更是唤的那般的顺口,半点没有别扭与拗口之处。
“王爷不介意清鸾先对你的长宫乐作一番熟悉?”
南宫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正有此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