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打狗棒，雁门，与子夜
不过，当晚左灵绚回到府里时，事情就进行的不那么愉快了。
左灵绚刚走到自己厢房门前，就看到某个熊孩子，一脸戾气，肩上停着雪白的雪鹰，头上一只小白貂，满目幽怨——在左姑娘眼中——地看着她，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
“嗤——”左灵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子桑褐凌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跟那个殷……有钱是什么关系？”子桑褐凌却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冷声质问道。
“朋友关系啊。”左灵绚莫名，“和你一样。”
子桑褐凌头一撇，冷冷道：“离他远点。”
“为什么啊？”左灵绚高高兴兴玩了一天，本来心情还不错，瞬间就有种全叫他搅黄了的感觉，也微微恼了，“你说离我就离呢，你凭什么管我？”
“他不简单。”子桑褐凌淡淡道。
“人家子玉刚来你就欺负人家，虽说当惯了马贼，也不能这么骄奢跋扈啊！”左灵绚毫不客气地反唇道，“我看你才是不简单！阎罗寨的寨主，鬼知道杀了多少人！”
“我……”子桑褐凌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原地。脸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哼！”左灵绚看他这样，突然也不知说什么好，气的将云袖在桌上一砸，转身走了。
……
次日。
五日已过，擂台赛就在今日。
清晨，流光如霞，空气清新。而城外两军早已对峙好，中间，是昨日连夜搭起的擂台。
一边，自然是天朝军队。
而另一边，除了贺兰敏及几个副将外，身边还站了五位老人。
“诺……”武王摸了摸下巴，回身对玉生烟道，“都是熟人呢。”
“那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微微弓着身的老太太就是贺來來了，人称‘龙头祖母’，我之前和你们说过。”
“她旁边的那个老头子，红脸童颜的那个胖子。就是她的义兄，‘假钟离’康一瑞。”
“那个眼如铜铃，双耳过肩的，叫邱倌，原本是个马贩子，后来遇见个垂死的魔头，学了他的武功，武功不错，尤其是天赋，听力和眼力都特别好。但胆子很小，是个小人。之前在一个小帮派为虎作伥，灭了不少帮派，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后来那个小帮派灭了，改去干贼的活儿。专门偷听镖局的消息，多少镖银，多少人护送，然后高价卖给土匪。前几年突然就不见了。人称‘听六路观八方’。”
“还有那个，皮肤枯黄瘦不拉几的，叫鹤皮公童鸣。啧，他以前名气也不小，但是好像没什么坏事也没什么好事，不记得了。”
玉生烟无奈地看着说着说着突然就开始啃烧饼的武王：“不是五老么？怎么只有四个？”
好久没有接话的南宫离澶终于吱了一句：“算术不好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忍俊不禁。唯有殷宿微微皱眉，算术不好？这么大的阵势……算术不好么……
“咻！”
这边笑声还未落，那边先忍不住了，就见贺來來一跃上了擂台，将拐杖狠狠往台子上一捣，就跟张三爷那么张嘴一吼：“磨磨蹭蹭，是不是爷们！谁上来，赶紧的！”
众人默默都有些无语，是，您老人家比较爷们儿，不跟您抢。
“刷！”
还没感叹完，就见红影一闪，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擂台上早已站了一个人左灵绚。这一下，都是大惊失色，宋月惜首先惊道：“怎么回事？昨天没说让左妹妹上啊。”
“左姑娘！”殷宿也急了，但刚喊出半句，就见擂台上左灵绚把凌带狠狠一打，指着贺來來也喊开了，“黑锅底，吼什么吼，你以为你是河东狮么！我陪你打！”
这是怎么回事呢？其实也不难想。
左姑凉本来昨天高高兴兴逛了一天，还想着给子桑褐凌带个纪念品，结果纪念品还没送出去，就被浇了一瓢冷水。憋了一肚子气回去，一晚上都没睡着，本来就火大，一看贺來來那张锅底儿似的脸就更来气，一没忍住，就蹦上了擂台。
“胡闹！她以为这是儿戏么！”子桑褐凌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去把她拉下来。
那边贺兰敏早已看出这人不是提前安排的，自然是大喜，不肯让他们拉回来，高喊道：“人已上台，不得替换。开始！”
贺來來等人来这里本来就是欺负小辈，哪里会嫌对手弱，令旗一挥，一侧身就朝左灵绚冲了过去。
“啊！”左灵绚猝不及防，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猛退，江湖上，流传的是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她的凌带是长兵器，但若是拉不开距离，那就是软带子，一点用也没有。暴退之间，好歹又拉开了几丈距离。
“看招！”左灵绚跑上来也不是搞笑的，右手一捏粉绫，凌带瞬间像一条长蛇般探出，瞬间就要将贺來來缠个结结实实。
但贺來來作为武林前辈，也不是那么容易着道的。不同之前吃亏的对手，她眼光毒辣，早已看出这是天蚕丝的凌带，没有直接劈下，而是顺势转了一个圈，凌带擦身而过，偏偏就是没有缠着。贺來來阴笑一声，扬手一抓凌带，内劲吞吐，左灵绚怎么可能是对手，一下便抓了过来。
“放手！”台下懂行的子桑褐凌和不懂行的殷宿同时喊出口。
左灵绚自然也知道放手，一咬牙，松手，贺來來得意收手，长绫就收到了她手中，但长绫刚刚入手，就见一根翠绿的棒子明晃晃地朝着头上拍来。
大骇之下，急忙侧身躲开，却见左灵绚一击不中，又变招打来。棒法神妙，幻影万千，贺來來饶是武功高，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只有招架之力。
“那是……”底下玉生烟，凰幽都是中土武林中人，一齐惊呼出声，“丐帮打狗棒！”
“哼！”左灵绚招式百变，却一招也击不中，兵器都被收走，气的牙痒痒，却不料一心急，登时露了一个破绽。贺來來心头一喜，拐杖出手在棒上一敲，左灵绚便是虎口一震，哇地一口血吐出来，向后飞去。
胜负已定，贺來來腾身跃起，一掌打出，立时便要取她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只见一道银光飞鸿，贺來來直道是暗器，一仰脖子闪了过去，正要追击，却只觉脑后一凉，又听她义兄康一瑞大吼一声：“当心！”一个雷霆般地竟愣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当！！！”
还是康一瑞动作快，一闪身也上了擂台，一掌拍在那阴影上，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响，那银影早变作一把弯刀，斜飞回了子桑褐凌手上。
电光火石之间，尘埃落定，只见这边，子桑褐凌一手抱着左灵绚，一手举着圆月回旋刀，目光阴狠。那边，贺來來惊魂未定，愣在原地，康一瑞也是满脸阴沉，一张红脸都成了黑紫色。
“放我下来！”左灵绚方才倒飞出去，本以为就这么要摔下擂台，不妨忽然一只手将她揽住。定了定神，只见眼前少年冷如漠夜，烈如沙阳，一双红褐色冷硬凌厉的鹰眸却满满是担心和后怕，下意识出口的话却恨不得马上收回来，只得别别扭扭地掰掰少年的手，低声道，“快放我下来。”说到后面，脸已经红成了柿子。
子桑褐凌眼中的担忧一闪即灭，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轻轻将她放下，左灵绚又羞又恼，忙不迭地跃下擂台躲到了宋月惜身后。却见少年轻轻一扬手中双刀：“我陪你打！”
清亮而微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大漠狂风，卷起万丈黄沙。
康一瑞也恼，圆月回旋刀，厉害就厉害在回旋二字上，防不胜防，他义妹本来武功极高，不至于输在小辈手里，但没有提防之下，差点就送了性命。
一抬眼，看清了子桑褐凌手中闪闪发光的双刀，日光下，勾勒出两弯耀眼的银边，不禁又是心中一震，脱口道：“雁门刀！”
子桑褐凌没回答，不过从眼中还是能看出“识货”二字。
“雁门刀？”天朝这边人面面相觑，包括几个武林人，都是中原人，子桑褐凌名气大，能知道他就不错了，什么兵器的完全没听过。还好武林盟六和寺的慧思大和尚见多识广，悠悠开口解释道：“原来是雁门刀。这把刀最先闻名于世，是作为当初大漠马贼之首修罗帮帮主的兵器，吹毛饮血，十分厉害。在中原没什么名气，在大漠的响亮程度，可不低于洛水剑，月翎刀在中土。不过既然子桑帮主也是马贼，那这把刀在他手里，也不奇怪。”
“之前一直看褐凌的刀不错，却不知道是什么打造的。”玉生烟道。
慧思大和尚笑了两声，掰着佛珠道：“镔铁，据我所知，雁门两把刀总重，大概是一百八十斤。”
一百八十斤么，不算太重。众武林人都点头，忽然想到，子桑褐凌每天玩刀的时候，都是……
轮转如满月……
这边众人惊叹着，不想那边暗宗五老本事不小，胆子却一个比一个小，一见了雁门刀，童鸣居然一跃上台，大言不惭道：“康兄方才过了一招，有所疲惫，我来战你！”
站了一招也是和子桑褐凌战的呀！不要脸！找借口都找的这么挫！
众人心声。
还没感叹完，就觉得身边一阵冷风一飘，玉生烟已飘身上台，抱剑向童鸣朗声道：“童大爷就不要插手了，就与玉生烟比一场，如何？”
说罢，立刻扶袖子遮脸。童鸣没有官职，又不能叫将军什么的，前辈这个词一叫就想到武王何况他也不配，最后殷宿居然支招叫“大爷”，算了，大爷就大爷吧总比二爷好。就是好丢人。
童鸣也满头黑线，不过看看子桑褐凌，雁门刀，雪亮雪亮的，再看看玉生烟手中，黑不溜秋的一把剑，有便宜当然要占！于是欣然点头。
武林盟的众人也都担心，纷纷问武王那是什么剑啊，就见武王晃晃脑袋，慢慢吐出来两个字：
“——魔、剑。”
剑中之王，魔剑子夜。
童鸣大概不知道，子夜之所以暗淡无光，是因为，见血，才亮。
（这章好多好厉害的兵器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