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年仅十一,声音尚稚嫩。但从他口中讲出的恶狼谷之战,却依旧让王本草听着惊心动魄。特别是听说金鼎真人与铁莲子道长的遇袭,是因为敌人想得到《先天功谱》时,心中更加惊惧。师姐曾说过,虽然清风观弟子不足百人,但论实力,清风观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首屈一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出动四五百人的力量去劫杀清风观实力最强的两位武林尊者,着实胆大。幽冥教包括教主在内的门内弟子加在一起总共108人,武功高强者二三十人,比清风观要强得多,但在武林中的地位却相去甚远。如今龙教主成立了太平山庄,不久之后,中原武林将会明白见识太平山庄的实力,却不知是否会有清风观一样的劫难。这《先天功谱》当真是不能言说之秘啊!
青竹讲完了恶狼谷之战,已是涕泪俱下。王本草回过神来,忙问:“不知老观主和铁莲子道长后来如何?”
玉成子叹道:“青竹回来之后,我立刻赶往恶狼谷,发现了铁莲子师叔和其余十五位同门的尸体。铁莲子师叔身上创伤无数,死得极其惨烈,虽隔了四五天,但场面依然令人无法直视。”
“那……金鼎真人呢?”王本草心中感觉或许还有希望。
玉成子仿佛听出了王本草的言外之意,苦笑道:“师父的法身直到半个月后才被发现,是通天谷的天圣、天灵两教同时派人来通知的,我亲自前去验看。据天圣教和天灵教所说,他们发现了师父的法身之后就没敢轻动,直接通知我前去验看。我去到之时,师父的法身已经有些腐坏,但仍然可见酷刑的痕迹,一定是他们逼问《先天功谱》所致。师父他一向与人为善,伸张正义,不曾想……”玉成子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噎,没能继续说下去。
王本草心中一动,问道:“凶手可查明了?”
玉成子闻言,身体一颤,双眼微眯,目现坚决之色:“若非陆庄,必为柳宋。”
王本草不解道:“此话何意?”
玉成子解释道:“师父遇袭时已料到凶多吉少,于是留下血书,便是这八个字。伏牛山脉之中的通天谷有天圣、天灵两教,历代教主分别姓陆、庄,乃是中原武林不容小觑的实力门派。这两教与成都汇通山庄争夺《先天功谱》的故事武林皆知,所以这两教因觊觎《先天功谱》而偷袭我观的可能性最大,何况师父的法身也是在通天谷口的树林中被发现的。汴州的柳家堡乃是武林第一大势力,趁着中原战乱与朝廷做生意,大发战争横财。洛阳的宋家庄也不遑多让,乃洛阳武林首富,善于打造刀剑,与柳家堡东西守望相助,还准备结亲。这两家是武林的后起之秀,财力远强于武力,所以照理说也会对《先天功谱》有觊觎之心,特别是师父在时,每年与之比武,本意是让其知难而退,绝了非分之想,但可能适得其反。如果最后证明此次袭击事件并非天圣、天灵两教所为,那就只可能是柳家堡、宋家庄了。”
王本草点了点头,思忖道:“听观主的意思,好像至今仍然没有查出凶手?”
玉成子低头叹道:“长辈惨死,凶手却一直查无实据,晚辈无能,无法报仇雪恨,实是无颜以对本观历代先人啊!”
王本草心想,教主让我前来与清风观结好,以图将来能够结盟。此时清风观有难处,我正当仗义援手。想罢,朗声道:“不知道在下能为观主做些什么?”
玉成子点头道:“王兄弟果然是侠义之士,我辈中人啊!快人快语,我敬你一盅!”说着,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王本草亦举盅尽饮,并道:“观主是我初入江湖以来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观主有为难之事,王某定当尽力相助。”
玉成子抱拳道:“能成为太平山庄高手的第一位朋友,也是贫道的荣幸。只是眼下暂时没有需要出力之处,倒是想借王兄弟的智慧参详一件大事。”
王本草问:“什么大事?”
玉成子道:“师父和师叔遇害一事,我已调查了快一年了,可至今难下定论。师父遗书上说:若非陆庄,必为柳宋。从表面上看,陆庄,也就是天圣教与天灵教的可能性最大。一者,以往比武都是在清风观、柳家堡、宋家庄内举行,而且天圣、天灵两教均未参与过;但这一次,他们不但突然要求加入,还把比武地点改在了谁也不靠的华山。单凭这一条,便十分可疑。再者,我师父的法身在通天谷口被发现,虽有栽脏之嫌,但未尝不会是贼喊捉贼之计。另外,虽然我去的时候,恶狼谷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我还是在谷中的石壁上发现了一枝独特的箭,箭杆上刻着一个‘殷’字,乃是天灵教猎户所专用。”
王本草呷了口茶,道:“确实十分可疑。”
玉成子面色凝重,续道:“然而,柳家堡与宋家庄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一者,若是陆庄所为,天圣教与天灵教的可用武者加起来,不会超过200人,而恶狼谷一战,敌人之数少说也有300。如此重要之事,天圣、天灵两教不大可能假他人之手,就算想找人帮忙,一次找一百多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们恐怕支付不起,所以陆庄只怕是有心无力。二者,我也曾多次察访过通天谷附近的村民,没有人看见通天谷在师父遇害前后有过集中行动。相反,柳家堡和宋家庄却有这个行动能力。两家为保护庞大的家族产业,护院家丁加上本族武者,总数有七八百人,挑出一半来截杀,毫不费力。而且,师父遇害前后,这两家虽没有大批人员行动,却有多次小批武者的调动迹象,化整为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从实际来看,反而是柳宋两家的嫌疑更大。”
王本草皱眉道:“观主对柳宋两家好像更加信任?”
玉成子苦笑道:“谈不上更加信任,更加熟悉倒是真的。我与柳宋两家年轻一辈的公子小姐都有些交情,这些年经常与他们切磋武艺。若说是他们阴谋害死了师父师叔,我实在不敢相信。而且,他们两家都立业几十年了,从来也没有打过《先天功谱》的主意,特别是最近十几年,他们在我师父的倡议下年年切磋武艺,大家的武功高下都是各自心知肚明,若真有心,也该早就动手了,何必等这么多年后才下手?”
王本草点头道:“原来如此。看起来是,有想法的没能耐,有能耐的没想法。但若细起起来,看起来没能耐的也可以借些能耐,看起来没想法的恐怕未必没有想法,可能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正是如此。虽然看起来都有些证据,但明显证据不足,让人难以决断。”玉成子郁闷地饮了盅茶。
王本草沉思片刻,道:“观主说的这些,都是些表面证据。这么多人的行动,一定难以保密。庄主何不抓几个可疑之人拷问一番?”
“如今的清风观,乃至逍遥派,已是实力大损。无凭无据之下,万一抓错了,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实不是我正道中人所当为啊!”玉成子长叹一声,似是心有同感,又似乎心有不甘。
王本草想了想,又问:“两位前辈遇袭之时,可曾有高手现身与他们缠斗?”
玉成子双目忽现锐利之色,随即又黯淡下来,缓缓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青竹回来后,我也曾反复盘问。只可惜,青竹一路陪着铁莲子师叔,竟未曾看到一次像样的缠斗。看起来,他们纯粹是凭借人多和不停放冷箭暗器。拦在路上的敌人三五成群,用的多是长枪和大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据我猜测,敌人的高手应该是被我师父吸引了过去,只可惜师父他们都遇害了,没人知道当时的情形。”
王本草心念一动,追问道:“如果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抓住真凶,观主又如何打算?”
玉成子一愣,随即失笑道:“若是以前,我定当集齐逍遥三观的同门前去兴师问罪。但我师父遇害的前一年,松鹤观的观主东阳道长与大弟子在赴洛阳宋家庄观看三家比武的途中遇害,东阳师叔手下的二弟子和三弟子为争夺观主之位大打出手,至今还在争斗不休,根本无暇他顾。水月观虽太平无事,但他们潜心修道,这些年在武道修为方面已大为退步,就算肯出力,单凭我们两家,别说柳宋,便是陆庄也是对付不了。唉!”
王本草心头一震,心想:看来,就算我能帮他查出真凶,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加棘手,反而不如一时查不出来的好。世间恩仇,竟会如此难解!王本草感叹之余,忍不住有些自伤身世:父亲的死,不也不明不白么?母亲时常偷偷抹泪,难道会没有冤屈?若是能查出凶手,我是否能够为父报仇呢?王本草心下茫然。
宾主各自沉默良久,竹林雅舍内沉闷之气愈发沉重。玉成子起身走出雅舍,来到崖边,望着缓缓流淌的少林河,轻声念道:“若不能为师报仇,我必跳崖相谢!请王兄作证。”
跟在一旁的王本草吃了一惊,连忙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道长主持,清风观终会重新强盛起来的。”
二人在崖边借着山风,畅谈人生,十分快慰。王本草不急于回去复命,在清风观与玉成子畅聊七日,方始尽兴。临别之际,王本草无以相赠,便将自己的那把断刀赠予玉成子,以见证二人的相识。玉成子亦将自己的半截练功剑相赠,以表心意。玉成子还答应为太平山庄介绍护标生意,王本草闻言大喜,再三致谢。
从太室山上下来,王本草一身轻松,心情大悦。与玉成子的不打不相识,让他对这个山外的世界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像玉成子这样武功卓绝、见识过人的良友,不知还有多少,又不知自己还能结识几人?但只要有机会,定要多多结交。
王本草从少林客栈取回座骑,付了草料钱后,一路缓行,沿着官道,一直走到了登封县城。此地因靠近武林圣地少林寺,习武之风极盛,王本草本想在县城游览一番,但掂了掂包袱中的铜钱,他还是打消了念头。此次出山,师父依旧给了60贯钱作为盘缠,并命他一月之内复命。他一路上省吃俭用,虽然已过了半月,但却只用掉了20贯钱。若此时回山庄,不需七日便可到达,但好容易出来一趟,如此回去,实在有些可惜。
王本草右手食指与拇指反复揉搓着两枚铜钱,想着该去哪里长长见识。第一个想到的去处是少林寺,但没有师命,他却不便前往。至于其他的去处,玉成子提到的天圣教、天灵教、柳家堡、宋家庄都是他想去的地方,只是一来不知道在哪里,二来没有师命,他自身江湖经验又不足,实在不敢轻易涉险,特别是这四家武林世家都在觊觎《先天功谱》,他既然身怀此功,行事便多了一份警惕。
一番思量,王本草猛然想到了洛阳。是啊,洛阳,离登封县城不足二百里,快马一日便到。洛阳是帝都,但这并不是王本草想去洛阳的主因。在他的心中,念着的却是那位岳小姐。她曾说过,她的家就住在洛阳。上次刺杀河洛双雄的时候,他没有时机去洛阳探寻。这次清风观之行如此顺利,正好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和盘缠。
一念及此,王本草再不犹豫,问明了道路,双腿一夹,策马向西南而去。
洛阳城本在登封县城西北,但中间由于嵩山的阻隔,无法直行,只得先向西南而行至颖阳,然后径直向西行至伊阙镇,最后再沿伊水北上,经龙门镇,直至洛阳。
到了洛阳,城门尚未关闭,王本草赶紧进城住店。第二日,王本草早早起床,开始在洛阳城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却也不觉疲累。当晚,掂了掂轻了些许的钱袋,王本草猛地惊醒:我可不是来闲逛的,我要找到岳小姐!我要告诉她,那盆茉莉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开了几朵小花,美极了,香极了。请岳小姐有时间把那盆茉莉取回。哦,不,是找到岳小姐的住处后,亲自送上。
王本草反复想象着与岳小姐重逢时的场景,渐渐入睡。次日一早,王本草开始有计划地在洛阳城中寻找岳姓的大户人家。奇怪的是,在洛阳城走了一圈,竟没有问出一户姓岳的富贵人家。
王本草转念又想:是了,岳小姐会武,真正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怕是不会舞刀弄枪的。所以,岳小姐更可能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或者是个武将的女儿。
一念及此,王本草立刻决定改变寻人策略。第二天一早,他开始从洛阳城的一角开始,逐条街巷地打听询问,问路人是否知道附近住着一位姓岳的人家,岳家有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身怀武艺,还喜欢四处游玩。一连查访了五天,仍旧一无所获。
到得第六日,王本草把最后一片,也是离皇城最近的一片区域也扫了一遍,好容易听说有户人家姓岳,再一打听,家里根本没有十六七岁的女儿,只有儿子。王本草有些失望,垂头丧气地在大道上乱走乱撞。正行走间,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队人马,只听一声马嘶,为首的连人带马直直撞向王本草。虽然骑马之人用力勒马,但那马最终还是人立而起,前蹄狠狠砸向王本草的肩头。
正当众人一片惊呼之时,王本草猛然惊醒,左掌在马蹄上一拍,借力退出丈余。王本草抬眼看去,见是一位富家公子模样的男子正带着马队从一个大院中出来。那男子看年纪与自己相仿,却生得龙精虎猛,配上一身锦衣玉带,更显风姿不凡。
王本草刚从迷糊中惊醒,一时竟忘了生气,只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之人。那锦衣公子轻轻打马上前,俯身问道:“朋友,没事吧?”
王本草揉了揉左手,若无其事地答道:“没事。”
那公子微微一笑,又问:“天色不早了,你在我家门口转悠什么呢?”
王本草一愣,想到自己找了岳小姐七天却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喃喃道:“我只是想找到岳小姐,告诉她:那盆茉莉活了,而且还开了花,又香又白。我想亲自把花送还岳小姐。”
那公子闻言,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啊,就别再打我妹妹的主意了!她早就订了婚了,前几日还刚刚摆了订婚宴,年前就会出嫁了。”
王本草闻言笑道:“我又不认识你妹妹,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是在寻我的岳小姐而已。”
那公子一愣,摇头道:“真是莫名其妙。”
身后马上一人道:“二公子别理他,我看这人有些痴傻,咱们快些出城去吧?”
那公子“嗯”了一声,冲着王本草道:“你若是受伤了,可以来找我。”说了,策马而去。
王本草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宅院,只见上面写着“宋家庄”三字,心头一动,暗道:原来是宋家庄,难怪如此架势。只是不知那位宋家二公子说的那堆乱七八糟的话是什么意思,当真可笑。
王本草沿着宋家庄大门前的道路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儿,竟走到了皇城大门前。王本草连忙止步,心道:难道岳小姐还能是公主不成?!
回到客栈,王本草只觉浑身无力,钱袋也更加轻了,连靺子也没脱便睡下了。次日,王本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付清了房钱便向洛阳城东门而去,准备返回太平山庄。
行到离东门不远处,发现有一家茶楼上挂着“聚闲庄”三字,觉得有趣,便过去打听了一下。
原来,这聚闲庄也是洛阳最有名的茶楼,有闲之人常来此喝茶论事,特别是江湖与朝廷之事。茶庄只提供茶和点心,不提供酒肉,所以不会有酒后疯言。庄里有双人雅座,有单桌,还有包间,但王本草感兴趣的,却是庄内所设的整个洛阳都独一无二的一个叫做“聚闲桌”的地方。聚闲桌是聚闲庄里最具特色的座位,因为聚在这里的人没有坐的地方,只能一直站着。聚闲庄老板的解释是:聚闲桌是聚闲庄乃至全洛阳最闲的人的聚会之所,所以站着也不会累,于是就不用准备椅子之类的了,只消有一张桌台放茶杯就够了。但事实上,聚闲桌由四张大桌台拼接而成,每张都是扇形,合在一起则是一个圆,只不过这个圆是个空心圆,因为中间要站人,站的是聚闲庄乃至洛阳城最闲且最有闲话可说的那个人,其余的闲人围在聚闲桌周围,听中间那人闲扯。如果觉得那个扯得好,可以随意打赏,赏钱放在靠近圆心的铁碗里。铁碗有四个,被四根铁钉牢牢钉在四张聚闲桌靠近圆心的台面上,闲扯的人一伸手,就能够到。聚闲桌原本设计的总体容量是36人,老板的意思是整个洛阳城有36大闲人来此就足以撑起场面了,但开张没多久,聚闲桌就开始爆满,因为没有设座位,所以就可以挤人,36位闲人围成一圈原本是最闲适惬意的,但有时竟能聚上72闲人甚至108闲人,弄得聚闲桌实在忙乱得很,聚闲庄的老板为了保证闲适度,只好把原本随意进入聚闲桌的规定加了一条:如果里面超过36人,则要排队,直到少于36人,才能依次补足。
王本草排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进了聚闲桌。其时,聚闲桌中央一人正在唾星四射地大谈柳家堡与宋家庄的联姻之事。只听那人道:“柳家堡以*械着称,宋家庄以锻造刀剑出名。这两家联起手来,当真是天下无敌啊!*的兵器生意一下子能占去三分之一还多。”
桌边一人打断道:“你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说,你到底见过宋家大小姐没有?算不算洛阳第一美女?”
那人得意道:“那还用说?!我东方闻博是谁?我与宋小姐可是有两面之缘呢!两面!两面啊!世人皆知宋小姐爱仗剑行走,却不知她还爱听我东方奇丐说故事呢!”
“别吹牛!快说宋小姐到底有多美?”“就是!”众人一片声打岔。
东方闻博瞥了一眼跟前的四个铁碗,却不吱声。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响声过后,四个儿一碗里已多了十几枚铜钱。东方闻博得意地笑了笑,续道:“这宋小姐的好,岂是用一个‘美’字能够概括?!论相貌,那是明眸善睐,眉含秋波,鼻若水葱剥了皮,唇似枫叶染秋霜,面如蜜桃白里透红,发若乌云……这个伸手想撩却怎么也够不着!”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有人高声取笑道:“你怕是想撩却不敢撩吧?”惹得众人的笑声更甚了。
东方闻博一面笑,一面继续道:“论身形,那武林世家的小姐,比柳家堡堡主亲手做出来的枪棒还细挺,那真是看一眼就叫你魂飞魄散啊!但这些还都不算什么。这宋小姐出身武林世家,剑术高超自不必说,她还爱读诗书!那气质,丝毫没有世家小姐的霸道凶蛮,只有大家闺秀的兰心蕙质。让人见其面而心无邪念,闻其声而杀气顿消。若是还能说上几句话,那更是‘只恨自身错投胎,不能长伴佳人侧’啊!”
众闲人被东方闻博一番煞有介事、文白夹杂的话说得半明不白,却也被撩拨得兴致大盛。有人质疑道:“宋小姐真有那么好?我年前在宋家庄门口守了一个多月,就没见出来一个你说的那样的小姐!”
不待东方闻博解释,便有闲人笑道:“宋家庄四面都是门,不知你守的是哪一个?”“宋小姐出门当然是坐马车或小轿,怎么可能让你看见真容?”
东方闻博哈哈笑道:“宋小姐年前年后这段日子,根本就不在家,你们就算把四门进出的人都看个遍,也找她不着啊?!”
众闲人闻言,惊叹不已。有人道:“不知宋小姐大过年的为啥不在家呢?”又有人道:“听说宋小姐喜欢四处游历?”
东方闻博并不接茬,自顾自地续道:“你们知道,宋小姐最大的好,是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当然是漂亮啦!这还用问?”“剑术精通,这个难得,只是别超过我,哈哈!”“还是爱读书最好。女人嘛,还是文静些好。”
东方闻博神秘兮兮道:“都错啦!宋小姐最吸引男人的地方,是做得一手好菜!那厨艺,一般的厨子根本比不了!”
众人道:“那倒真有可能。人家家里有钱,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吃多了自然会做。”“这么完美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娶回家,真是祖宗积德啊!”
东方闻博轻叹了一声,道:“可惜啊,宋小姐她已经名花有主啦!”
有人惊道:“是谁?”
有人答道:“这你都不知道?!柳家堡的大公子啊!”
有人恨道:“竟是这龟儿子!千万别落在我手上,否则,嘿嘿,我让他拿媳妇来换他的小命!”
有人叹道:“也只有柳大公子这样文武全才、家大业大的男人才配得上宋小姐啊!”
东方闻博冷笑道:“那可不一定!宋小姐根本不赞同这门亲事,否则为什么大过年的不肯回家,反而去江南游玩?”
一闲人道:“你怎知宋小姐不喜欢柳大公子?莫非是她亲口说的?”
东方闻博道:“宋小姐虽未明言,但我揣测芳心,定是此意!”
众人闻言,一片声骂东方闻博胡说八道,如此门当户对,宋小姐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王本草站在一旁听了良久,见这群人当真是闲得不轻,不关自己的事情却愿意花钱闲听,洛阳果然与太平镇大不一样。
只见他伸手从包袱中娶出二十枚铜钱,放到东方闻博面前,朗声道:“想向先生打听一个人。”
东方闻博混迹江湖多年,第一次听见有人称自己为先生,微一愣神,忙道:“‘先生’二字,实不敢当。这位公子想打听什么人?”
王本草想了想,问道:“东方先生对这洛阳城中会剑术的大户人家小姐知道多少?”
东方闻博皱眉道:“我来洛阳讨饭不过半年光景,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大多不习武,真正懂剑术的只怕屈指可数,我所听说过的,不过七八位而已。”
王本草道:“先生可知洛阳城中有位姓岳的小姐,身姿窈窕,细眉大眼,鸭蛋脸面,剑术……一般,个头……有这么高。”说着,在自己鼻梁自比划了一下。
东方闻博喝了一口酒,缓缓摇了摇头,道:“从没听说过。”
一闲人道:“洛阳城的大户人家那是有数的,只有皇城根有一家姓岳的,不过没生女儿。”
王本草闻言,点头道:“多谢各位!那户人家我也找过了,确实没有女儿。”说罢,转身便走。
东方闻博连忙道:“兄弟,没帮上你的忙,这钱我不能收!”
王本草头也不回道:“就当是请大家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