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葬(1 / 1)

初秋的风多少已经有了一丝凉爽的气息,湖岸旁一株高大的雪琼花树郁郁葱葱,洁白如玉的花瓣随风飘落,如飞舞的雪花般轻轻飘洒在碧波荡漾的湖面,在柔和的风中留下一抹淡雅怡人的清香。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为洁白的雪琼花披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却又有几分难言的凄美之感。

惟有世间最为纯洁干净的土地才能孕育出这圣洁的雪琼花树,相传雪琼花是九天仙子痴情泪水所化,见证了她万载深情地守候。

或许,也惟有同样深情的人才能体会到雪琼花内心深处那凄美的忧伤。

竹林深处,一叶扁舟缓缓驶来。

一名白衣男子静静地立在船头,衣着虽素朴无华却又纤尘不染。或许,也惟有这整洁的白衣才能配得上他那飘逸出尘,淡然若仙的独特气质。

他似乎已不再年轻,鬓角华发已生,身形亦有几分萧索与凄凉,但他的双眼却依旧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忘怀。

他的双眸一半如星空般浩瀚、深邃,糅合了孤独、哀伤与忧郁气息的目光摄人心魄,似乎早已洞悉了世间的一切。另一半却又如轻风般轻柔、和煦,有如寒冬中一束温暖的阳光,射进了冰冷黑暗的心灵深处。

“叮叮叮……”

一串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音随风飘散,风铃中的每一片贝壳都是玉润晶莹,每一片无不是那稀世的珍宝。

白衣男子将取出的这串风铃轻轻的挂在雪琼花树的树枝上,默默闭上了双眼。此刻,他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竟让人感觉是如此的疲惫孤独。

“少爷……都百年了,还是放不下薛姑娘么?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划舟的独眼壮汉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在白衣男子即将灌下一大口烈酒之时忍不住轻声劝道。

“放下?”白衣男子嘴角泛出一丝苦笑,百年来虽在周游天下,可是时间又真的可以抚平内心的伤痛吗?

“走吧!我们去生命禁区看看。”

独眼壮汉闻言心中一喜,对他而言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见到少爷有一天不饮酒思人的了,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同时,他下意识的望了望远处的连绵群山,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突然间满是疑虑与惊诧。

大片瑰丽的火烧云原本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可是此时此刻竟开始纷纷向着生命禁区上空的周围涌去。

紧接着,就如捏糖人一般,大片的火烧云似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所掌控,缓缓在四个方向凝聚成了四只栩栩如生的神兽。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独眼壮汉惊声道。

远方天际,隐约有仿佛来至远古的庄严肃穆的笙乐之声传至,闻之凄切哀婉。又似有万千世人在忧伤哭泣,让天地都为之动容。

火烧云如雪花般大片大片地飘落进生命禁区,四只栩栩如生的异兽宛如活了一般在空中不停地飞舞。

“青龙蜿蜒、白虎驯俯,玄武垂首、朱雀翔舞,这是在上古时代就已消逝的仙葬?”白衣男子喃喃自语。

仙葬,顾名思义,即仙人的葬礼。

相传,古往今来,只有极少数倍受世人尊敬仙人的逝去或遭遇天地劫难,才能让天地都为之悲恸。

一声惊雷如从九天传至,响彻天地,震溃了火烧云。接着一道流光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轰然撞击在了生命禁区深处。

白衣男子脸色一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身形一闪即逝。

天地间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鸟鸣不再、微风停滞。

西方天际,血色残阳渐渐被群山隐去,只留下最后一抹残照不舍的流恋在人间。

静、死一般的沉寂,这沉寂让人感到窒息,让人毛骨悚然。

周围好奇而来的修者越来越多,却也只有极少数人胆敢深入到禁区深处,纵然很多人都认为禁区深处定有异宝出世。

传说那一战,无数神魔陨落于此,尸骨填满了无数的沟壑,更可怕的是那里还封印着上古的时期的一只魔鸟——血灵鸟。

血灵现,天地变,是九州大陆亘古相传的古老预言。

“啾”,一声凄厉的鸟鸣撕裂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凄厉的鸟鸣之声响彻天地之间,仿佛是那传自太古的魔音重回大地,又似那炼狱之中无数冤魂惨痛的哀鸣。

凄厉的鸟鸣声中一座高山轰然崩塌,天空之上幻象陡生,群魔乱舞、魔气冲天,血如海、骨成山,一副末日之景、炼狱之色。

凄厉的鸟鸣之声直冲九霄,令天地为之色变。本是晴朗的天空骤然间红云翻滚、电闪雷鸣。

周围修者尽皆骇然,这凄厉的鸟鸣声中竟然有着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可怖威压。

一些修者转身御剑而去,没有丝毫犹豫,更多的修者则选择在远处继续好奇的观望。

东方天际,一轮淡淡的圆月悄悄爬上山头。翻滚的红色血云覆盖了整个天空,但诡异的是却并未遮住那轮圆月,圆月反而在晦暗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更圆更亮了。

“啾”伴随着一声更加凄厉的鸟鸣之声,一道淡淡的血色鸟影突然冲天而起,直奔那轮圆月而去,但很快便在淡淡的月光下变得黯淡并逐渐消散。

鸟影掀起的冲天血浪向四周呼啸而去,一些闪避不及的修者瞬间形神俱灭。

“呸呸!真他娘的晦气!老子还以为有异宝出世呢,没想到居然惹出了血灵鸟这祖宗。这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血浪消散,一名虬髯虎目的壮汉收刀入鞘,指着那座崩塌的高山破口大骂,浑然不顾远处人群那惊愕的目光。

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他和其他人一起被血浪吞噬,其他人早已形神俱灭,只有他却安然无恙。

“啾”又是一声凄厉的鸟鸣,滔天血浪再次滚滚而来,其威势更盛。

无尽的威压充满了整个天地,周围的修者惊惧的发现自己在威压之下,竟然已寸步难行。

“东方辰,老子打不过这祖宗,你再不出手等它出世这半个宁水国就要没了!老子先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那虬髯虎目的壮汉高声叫嚷着,扭头就往禁区外围飞奔而去。

周围绝望地修者一听到东方辰这三个字,立刻跪倒在空中,齐声哀求道:“求前辈救吾等一命!”

一道气势恢宏的剑气迅疾划过,与席卷而至的血浪轰然相撞,崩碎的剑气如炫目的流星雨般划过天际。

剑气崩碎之处,无数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般的黑色裂隙无声无息的浮现,但随即又迅速消失。

不知何时,白衣男子已经静静的立在半空,剑尖斜指,傲然的剑意以锋不可当之势刺破了无尽的威压。

在他身上已感受不到丝毫的萧索之意,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利剑,傲视天地。

“白衣剑神,依旧风华绝代,果然名不虚传。”得救的众多修者在心中感慨。

无数条电蛇在血云中不停地窜动、游走,雷声轰鸣声中无数条水桶粗的红色闪电撕裂苍穹、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劈而下。

一阵山摇地动之后,一只巨大的血色巨鸟直欲冲天而起,无数神秘的符文形成的锁链不停地在血灵鸟周身浮现,硬生生的又将血灵鸟从半空中扯下。

血灵鸟似乎被镇杀于此,岁月流逝,九州修界江河日下,若血灵鸟出世,万族并起,又有何人能带领九州与之抗衡?

“唉!”

就在众人哀叹之际,一声渺茫空灵的女子的轻叹声似从远古穿越了无尽岁月悠悠而至。

这轻叹之声几乎微不可闻,可是竟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万千神魔的啸声压制了下去。

一滴滴晶莹的雨珠被氤氲的仙气包裹从天而降,雨珠所过之处血海幻象、无边煞气尽皆烟消云散。

这雨滴看似柔弱,却又似乎有种无坚不摧的肃杀之意。那血色巨幡转眼间就被这雨滴击打的支离破碎。

“仙雨!”

仙雨之中,一只芊芊玉手凭空浮现,玉手的指尖轻轻划过半空,一个古朴苍凉的“狱”字缓缓出现在半空。

“以吾残躯断剑重铸,以吾皇血轮回重铸,以吾帝魂永镇仙路。万灵陨落之日,人皇归来之时。封!”

这古老苍凉声音甫一出口,汹涌的灵气从地下喷薄而出,令天地为之色变,。

玉手轻拍,那古朴苍凉的“狱”字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下。血灵鸟一声悲鸣,随着“狱”字瞬间沉入地下。

“是传说中的‘狱皇’,这是她一缕不灭的神念!”

狱皇,一位神秘的女子,留下了无尽的的传说。尽管当时天地动荡,人杰辈出,但是她的光芒却让所有人的光环都暗淡无光。

她震慑洪荒、威压万古,用果决的手段将万千神魔镇杀九幽。在她消失之前,洪荒万族一直未敢踏足世间半步。

对与她同处一个时代的修者来说,能见证一个辉煌的盛世,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所有修者尽皆对着天空中渐渐消失的玉手恭敬行礼,人皇心系天下苍生,纵然身陨、时隔万载依旧为后人尽了最后一份力量。

突然间,东方辰眼中闪过了一丝惊疑之色,身形一闪已来至血灵鸟消失之处。

乱石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玉棺,玉棺不大,周身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和各种奇异鸟兽,可以清晰感受到玉棺所蕴含的可怖的毁灭力量。

更令人惊诧的是,玉棺之中还卧着一名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奇怪的玉石,正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陌生世界。

“阿弥陀佛!贫僧所料不错的话,方才异象正是传说中的‘仙葬’,莫非这玉棺中的婴儿与这仙葬有关?”枯瘦的黄袍僧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玉棺中的婴儿,疑道。

“空智大师所言甚是,恐怕方才血灵鸟突然间出世亦与此玉棺有关!”

东方辰唯一迟疑,还是将玉棺中的婴儿轻轻抱起,蓦然间想起了三十年前同样相似的画面,那双同样澄澈的双眼令他至今刻骨难忘:“两位前辈对此婴儿……”

“辰公子宅心仁厚,恐怕心中早已做了决定吧?”道长走上前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婴儿的额头,接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弃之不顾岂不有伤天和。”

空智微微一笑:“阿弥陀佛!人之初,性本善。此子虽身处血腥之地,然骨秀非常,非大恶之身。佛讲因果,这因既然已经种下,又如何可以逃避呢?近闻宁水国皇后已有十月身孕,何不借此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数天之后,一纸诏书传遍了宁水国,皇上喜得龙凤,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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