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溯显然很是不能理解许箻这句话的逻辑性在哪里,他跟她讲的是科学道理,而她回答的却一点都没有道理。
这其中有联系吗?
路灯下,他乌黑的碎发晕出了一层淡淡的华光,身姿笔挺,微敛浓眉,侧目,浅棕色的眸子在夜色的渲染之下,似乎也浓郁了,幽深幽深,像黑色的宝石一样,看了一眼两步之外的许箻——别以为他没看到,刚刚她刻意将两人拉开这两步的距离。
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因为她觉得他有病?没救了?所以才刻意让两人保持了距离?
显然,唐教授认为许箻的这个“没救了”的结论是毫无逻辑可言的。
“我没病。”
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对这点做出澄清,毕竟两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如果让她对他有所误解,总是不好,也很失礼。
“啊?”
许箻没反应过来,回头,对上他那双认真的乌瞳。
夜风吹动他的碎短,利落清隽,露出饱满的丰庭,许箻觉得,这男人真的能满足颜控主义者的一切幻想。
但,只限于他不开口的时候,只要他一开口,那就是次次毁灭性的要害一击。
唐溯很耐性地把话重复了一边,语速更慢,更清晰地说:“许女士,我没病。我不清楚你刚刚怎么推断出我没有救这样的结论来,在我看来,这结论是完全没有依据和逻辑性的。我每半年都有定期作检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医疗检查报告拿给你看。”
呃……?
许箻被他认真而诚恳的态度给弄得哑口无言,好半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不用,我相信你。”
GEE!这家伙的人际关系绝对是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听不出她话里吐槽跟调侃的意思么?
结果,晚饭过后,唐溯把自己的检查报告拎到了许箻面前,用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没病,也证明,他确实听不懂许箻的调侃。
把健康报告递给许箻后,他就坐回到自己的老位置,兀自安静地看着书,进入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唐溯,我那句话并不是在质疑你的健康状况。”许箻把报告拎还给他:“嗯……那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懂么?”
这人的幽默细胞是零吧。
“调侃?”对中国语言研究还未很头侧的唐溯,对这个词尚觉陌生。
许箻:“Just—kidding。”
这次,他听懂了。
可是没像以往那么反应迅速,好半会才慢慢地:“哦——”了一声。
kidding(玩笑)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个词,使用率极低,更别说在他身上使用。
原来那只是句无聊的玩笑话。
但是,他明明是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她怎么回答句玩笑话。这种不符合正常逻辑性的对话,让他无法理解,但她看起来并没有说谎。
好吧,他总是无法理解这些普通人的说话方式!
唐溯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
就这样?
被凉在一旁的许箻觉得有些小尴尬,没想到这种朋友间调侃的玩笑话居然被当真,而且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故意那样做,而是真的不知道,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Sorry。”许箻挠挠头,不知道怎么的蹦出了这句话。
唐溯抬头,不明所以地迎视她:“For—what?(为什么而道歉。)”
这句道歉来得莫名其妙。是为了她那句“你没救了”的玩笑话吗?可既然是玩笑话,那又为什么要道歉?
只是个玩笑不是么!
呃……
为什么?
许箻又被他的问题给问住了。
许箻从小到大嘴就贫,她以为自己已经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自从遇见唐溯后,她出现最多的情况是:无话可说,或者接不上话。
许箻:“呃……我我只是觉得……总之,我很抱歉,我以为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会造成你的误会……”
唐溯看着眼前的女孩,将她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小动作全纳入眼底:手有轻触额头的动作——羞愧,下巴微扬同时嘴角下垂——自责,她紧张,但紧张得很坦诚。
她是真诚地为自己那句玩笑话在道歉,他感受到了,但是……
“我无法接受你的道歉。”唐溯垂下眸子,安静而认真地给予了回答
“啥?”
什么个意思?
他的声音很平稳:“你并没有错。在你看来那真的是一句玩笑话,并不带有任何人生攻击或者是恶意在里面;至于我把那句话当真,那是我这方面的理解不足,错并不在你,”他慢慢地给予了分析:“当然,我也不认为我有错。只是我们看待那句话的立足点不同而已。”
许箻傻眼:“好、好吧,我们都没有错。”跟他聊天,真是……简直……
真是太有挑战性了。
简直是超乎常人的理解范围。
“唐溯,你都是……嗯……这样吗?讲话。”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许箻摇摇头:“只是觉得……你挺有趣的。”虽然常常堵得她哑口无言,有时候又挺难以理解他的思路,但细想起来,又是句句在理。
“有趣?”唐溯琢磨着这个词:“是这样吗?别人可不这么说。”
许箻:“他们怎么说?”
唐溯稍微向前正了下身子,将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说出来:“Terrible(可怕),Crazy(疯子),Monster(怪物)……还有,”他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莫名地觉得,她这种样子看起来挺蠢的,跟阿瑟有得一比,但是并没像阿瑟那么让人讨厌。
“还有什么?”
可怕?疯子?怪物……这简直是差评满满的人生啊。
“What—The—Fuck!”
还有就是直接彪脏话了。
许箻盯着他,他很平静,好像那些负面差评对他来说是无关痛痒。
“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意?”唐溯沉默了半秒,反问:“我为什么要在意?”
这语气,是完全的困惑。
许箻喃喃自语:“是啊,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无名小卒,他们的看法比一条鱼都不如。”
唐溯纠正她的这个比喻:“请不要用我最喜欢的食物来比喻那些让人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家伙。”
“……我错了。他们简直连猫都不如。”
“喵——”唐溯脚边的阿加莎抬起头。
唐溯挑了下眉梢,意思不言而喻:看,连阿加莎都在抗议。
奎因从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跳下来,在她脚边蹭着,可爱的小样子简直让许箻浑身都要酥麻了。
“宝贝,我错了。”许箻把小奎因抱起来,挠着着它的下巴,再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他们简直连你的一坨屎都不如。”
这比喻简直毫无水平
“你知道,麝香猫咖啡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之一……”
而这种咖啡,是由猫的的排泄物中提取出来的。
许箻:“……”闭嘴!她也想骂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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