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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文士(二合一)(1 / 1)

朱氏与安氏一前一后立在阁前不远处,静候周妈妈出来。

凉风拂过,四下里秋声飒然,淡薄的阳光浅照于白石之上,岑寂而孤凉,似一片荒芜的塚。

安氏下意识拢紧身上氅衣,莫名便觉出了几分惶惑。

那种仿佛会发生些什么的感觉,在这一刻牢牢攫住了她的心,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咬唇迟疑了片刻,她到底还是上前几步,挨至朱氏身后,轻声问道:“王妃,梦溪先生今儿……当真来了么?”

“你倒来问我?”朱氏转过头,眉毛挑得高高地,一脸地讶然:“我还是从你这儿听来的消息呢,怎么你又反过来与我打听?老三媳妇,你不是糊涂了罢?”

安氏忙陪着笑脸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媳妇听说,那男宾的拜帖您这儿也能瞧见,就想问一问您可瞧见了梦溪先生的帖子?”

说话间,她大大的眼睛自睫羽下向上一撩,飞快地掠向朱氏。

朱氏面上笑容未减,“嗐”了一声道:“那么些个帖儿呢,我哪里瞧得过来?且你不也说了,那是男宾,帖子都归王爷管着呢,这临时刻间儿的,我又到哪里去瞧去?”

言至此,眸光一凝,神情也淡了下去:“我说,你别是诓我的罢?我舍下脸面不要,亲来为二老爷求一份前程,你可别告诉我这竟是你胡说的。”

“媳妇不敢。”一触及她淡漠的眼睛,安氏连忙收回了视线。

罢了,是她想得太多了。

朱氏向来偏疼二老爷徐肃多些,这一点,她很早便瞧出来了。

而今日之事,亦全系安氏亲手安排下的,并无旁人知悉。包括牛婆子,对此亦是一无所知。

梦溪先生要来王府参加寿筵、顺便赏玩奇石的消息,还是牛婆子随口说出来的。

因牛婆子的孙子便在外门当差,有一日,他拿着好些贵人、名人的拜帖回家显摆,还特意拿梦溪先生爱赏奇石之事夸口,牛婆子这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她将此事告知安氏,亦并非故意透露消息,而是以孙子顽劣闯下大祸,家中为其上下打点花了好些银子为借口,跟安氏讨赏要钱呢。

安氏自此便留了心,假意筹措银两,绕着弯儿分了好几次套话,终是确定,牛婆子并未胡言。

那梦溪先生确实酷爱赏玩奇石,且近期正在京城某贵人家中作客,而那位贵人恰与王府交好,定会来参加王妃的寿筵。

得知此事后,安氏便起了让安远山拜在梦溪先生门下的念头。

今日,她悄悄将几名小丫头遣去外头,守在那建有奇石的馆阁左近,还将梦溪先生的形貌提前告知了她们,让她们一瞧见有相似之人,立时回报。

而开宴后不久,喜鹊便跑来报说,亲眼瞧见有一位皓首青衫、气度不凡的老者,进了眠云阁。

因生恐消息有误,安氏还特意找来牛婆子,旁敲侧击地问了,得知梦溪先生果然来了王府,这才匆匆给安远山递了信。

原本她还想着,寻机亲去眠云阁瞧瞧,也好帮着安远山周全一二,却不料周妈妈忽地找过来,道是朱氏相请,她又只得匆匆回转。

见到朱氏后她才知,原来朱氏听闻安远山兄弟读书有成,一时兴起,想要见一见这两位少年才俊。

安氏便以两个侄子已然退席归家为由,婉言拒绝了。

可谁想,偏就在这个当儿,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快嘴丫头,咭咭呱呱地说瞧见安远山跟个老夫子在眠云阁说话呢,却是直接打了安氏的嘴。

朱氏当场便挂下了脸,安氏百般无奈,只得含糊跟朱氏交代了两句。

一俟听闻梦溪先生的大名,朱氏便再也坐不住了,无论如何也要去拜见一番,安氏便也只得一并跟了来。

而在来的路上,朱氏很是责了安氏几句,说她只顾着娘家,却忘了婆家。

这行止很符合她贯来的脾性,亦变相地表明了,她事先对此事并不知情。

而除了那快嘴丫头外,这件事由头至尾,皆是安氏亲力亲为,她自认已然做到天衣无缝,不可能有问题的。

正自转着念头,前方忽地传来“咿呀”一声,眠云阁半掩的大门,已是缓缓开启。

安氏一惊,忙举眸望去。

入目处,是一角干净的男子青衫。

梦溪先生?!

安氏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便在启唇的那一刹,她忽地瞳孔一缩,闭紧了双唇。

不是梦溪先生!

那徐步跨出眠云阁大门之人,虽是男子,亦著一席青衫,然而却并非白发苍颜的老者,而是一位形貌温雅的中年文士。

梦溪先生今年已经六十多了,绝不可能如此年轻!

这人是谁?

安氏纵目向来人身后张了张,面上便渐渐现出了惊疑之色。

这文士是独自出来的,身后并未跟着人。

远山那孩子何以不现身?

梦溪先生乃是大儒,自重身份,留在阁中是该当的,可是,安远山无论如何也该出来与她这个姑母打个招呼,才合乎礼仪啊。

他这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么?

此时,那中年文士已然踏下石阶,宽大的袍袖随风飘摆,行止间竟似有大自在。

只见他从容行至朱氏并安氏身前五、六步处,方端端正正揖手一礼,朗声道:“在下何思远,拜在王府五爷门下。见过王妃、见过三夫人。”

却原来是徐玠的门客。

安氏松了一口气。

五房与三房平素也算亲厚,且这何思远瞧着亦是一脸地平和,想来那阁中应该无甚大事。

“何先生可是与梦溪先生同来的?”隔着由丫鬟婆子组成的人墙,安氏含笑问道。

“梦溪先生?”何思远仿佛有些吃惊,语声略高了些,旋即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徐徐地道:“在下倒是没瞧见他老人家。且据在下所知,梦溪先生昨日应该就离开京城了。”

“什么?”安氏失声惊呼。

梦溪先生昨天就离开了京城?

那今日去到眠云阁的老者,又会是谁?

而梦溪先生既然不在,则牛婆子言之凿凿的那些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莫非……她说的皆是假话?

一念及此,安氏耳畔仿似炸起一声惊雷,脑袋里“轰”地一响,手足皆软了。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令她心慌气促、几乎站立不稳。

今日之事,居然真是有人设套?

虽说她一时尚还不明白这圈套目的何在,既是设局,又岂会是好事?

远山这孩子不是已经出事了罢?

无数念头奔涌而至,安氏越想越是悚然,面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眼前更是一阵阵地发黑。

若安远山当真有个什么,她有何面目去见她的长兄?

“启禀三夫人,远哥儿如今就在阁子里呢,并没别的什么事情,请三夫人放心。”一道不紧不慢的语声忽地响了起来,正正击中安氏最为忧心之事。

是周妈妈的声音!

安氏涣散的视线渐渐聚拢,便见周妈妈正若无其事地踏下石阶,身后几个婆子亦是神色如常。

“远哥儿许是吃多了酒,如今正睡着呢。奴婢方才唤了几次,只他睡得太熟,奴婢便先退出来了。三夫人使两个丫鬟进去瞧瞧便是,您自个儿倒是用不着进去了。”

待行至安氏跟前,周妈妈又缓声说道。

这语声直如天上纶音,令得安氏混沌的神智瞬间清晰,一时间眼圈儿都红了。

由大惊至大骇,再至心头稍定,这数息之间的情绪起落,实是她平生从未有之事,此时得知侄子安然无恙,她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好在,周妈妈又适时开了口,却是予了安氏调整心绪的时机。

只听她笑道:“远哥儿也是大孩子啦,三夫人纵是长辈,到底也要顾着他的颜面。若是他一时醒了,瞧见了三夫人,怕是臊得很。”

这却是在隐晦地提醒安氏,安远山虽是她娘家内侄,到底二人年岁相仿,安远山如今睡在榻上,她这个姑母很该避一避才是。

这话越发令安氏放心。

只要安远山无事,旁的皆可不论。

竭力抑下起伏的思绪,安氏强撑出一个笑来,道:“劳妈妈费心了。”

停了停,终究打消了就梦溪先生之事致歉的念头。

何思远尚在,好些话并不好明着说。

且此时安氏亦是心神大乱,委实没那个精神应付朱氏,只能先含糊过去了。

周妈妈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奴婢该当的。三夫人若当真要谢,还是谢这位何先生罢。”

说着便将视线往何思远身上一掠,笑道:“何先生帮着照看了半天儿呢。”

安氏微怔,下意识地问:“何先生?”

“是啊,三夫人,正是何先生。”周妈妈笑着点了点头。

何思远此时便轻轻拂了拂衣袖,温笑着接口道:“原来那少年竟是三夫人的内侄,倒是在下失敬了。”

安氏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方才自乱麻般的思绪中,理出了一根线头,遂问:“不知先生怎么又与妾那侄儿到了一处?”

何思远从容笑道:“这也是一个巧字。在下中途退席来花园里散一散,偶见这眠云阁白石奇峻,遂进阁赏玩,却见一少年睡在里间榻上,似是醉了酒。

在下因怕有人来寻,便在旁边守了一会儿,过后这位妈妈就来了。”

言至此,他向周妈妈扫了一眼,又自然而然地望向朱氏,清清润润地一笑:“原来这一位竟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恕在下眼拙,一时却是没认出来。”

“先生客气了,奴婢不敢当。”周妈妈福了福身,低垂的眼睛里满是阴霾。

这一局,果然是被人破掉了。

而那破局之人么……

她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除了影梅斋,再不做第二人想。

怪道五太太拼命拦在头里,还请出刘氏压阵,却原来是为着拖延时间。

周妈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向采青设下此局,为的是将徐婉顺变成棋子。

相较于心狠手辣的安氏,贪慕虚荣、胆小怕事、又有几分小聪明的徐婉顺,自是更好拿捏。

只可惜,这么颗上好的棋子,竟被她滑脱了,且往后很可能成为五房那一头的。

倒是安氏,歪打正着地却成了她们这一头的。

还有那个牛婆子。

这老乞婆全家的身契都都在朱氏手中,就算徐婉顺并其姨娘陈氏知晓了真相,也不能拿牛婆子如何。

事实上,只要这母女两个还有那么一丝聪明,就该知道,事情闹得越大,越是于徐婉顺不利。

“先生大恩,妾代妾那侄子谢过了。”安氏感激地向何思远行了一礼。

纵使心中满是疑惑,但何思远的出现,确实令某件很可能非常可怕之事,并不曾发生。

这一点安氏还是能够想明的。

何思远自不会受她的礼,侧身避开了,复又拱手还礼,客气地道:“在下也是凑巧遇上罢了,三夫人言重了。”

安氏悄眼打量他,见他行止从容、言谈文雅,神色亦是安静自在,通身上下都写着“读书人”三个字。

这样的人,想是不会说假话的罢。

安氏这般想着,转首吩咐喜鹊并另一个叫画眉的丫头:“你们去瞧瞧远哥儿去,若是吃得太醉了,就去外头把怀哥儿叫过来,让他照应些儿。”

双婢领命而去,安氏又再度向何思远致谢。

这一刻,包括安氏在内的大多数人,皆不曾发现,王妃朱氏身体僵直、面色灰败,垂在袖边的手正筛糠般地抖动着。

她不敢抬头直视对面那个男子,亦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她无法遏制那股缘自于心底的恐惧。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以一种并不失礼的姿态,敛首默立,维系住身体的平稳,不要摔倒。

仅止是这一样,她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笑的是,她甚至还要感谢何思远。

正因有他在前,引去了众多视线,才令朱氏有了喘息之机,以尽快抚平心绪。

唯有一人,将朱氏种种,尽收眼底。

周妈妈缓缓挪开视线,低垂的脸上眼神微闪,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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