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今天晚上,我会在大鸟街唐须的家中等你。要知道,唐须是个很危险的人,我必须得到你的保护。”她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她没有等公孙雨晴的答案,就好像公孙雨晴的答案早就写好了给她一样。
肖飞跃见麦甜离开,于是赶紧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冷耿析笑道:“冰哥,有时间来我大哥家坐坐。”
冷耿析冷着脸不出声。
看着麦甜的背影消失,公孙雨晴终于将目光收回。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冷耿析握得生疼,不由看了冷耿析一眼。
冷耿析看着她,目光满是温柔的忧郁和无奈。看上去,他真的很害怕会不小心失去自己。公孙雨晴心中满是感动和柔情。但仅管如此,她仍然要答应麦甜。麦甜说得没错,唐须是个危险的人,她要去保护麦甜。
公孙雨晴入住大鸟街唐须家中的第二天傍晚,冷耿析就忍不住追来了。看到冷耿析的到来,唐须和肖飞跃几乎同时笑歪了嘴。
“冰哥,您来啦,坐,请坐,快请坐!”肖飞跃殷勤的招呼道,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客厅里那张原本很干净的沙发用手用力的擦了两下,然后摆出个请的动作。
冷耿析也懒得和他客气什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们还没吃晚饭的,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吧。”唐须浅浅的笑着,眼中满是真诚。
但他们再热情,再和善,冷耿析内心总还是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味道。这种感觉很怪,真的很怪。冷耿析很想忽视掉这种怪怪的感觉,但并没有成功。这么久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唾弃他们的,至死也不会愿意再看他们一眼,更别说主动找上门来,可现在,他的原则性到哪去了?以往的骄傲又到哪里去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要来,一定要来看看公孙雨晴过得如何,他才能安心。
冷耿析真的很无奈。自从遇上公孙雨晴后,他一直很挫败,不是吗?可是他又无力去改变这种挫败感,更别说去抗拒了。既然不能改变,又不能抗拒,那不如安心接受。冷耿析的眼睛下意识的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望了眼。
“冰哥,听说你这几天比较忙,可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啊,”肖飞跃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冷耿析,“要知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身体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操空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冷耿析没好气地道。
“是,那是。嘿嘿……”肖飞跃一副唯唯诺诺的讨好模样,对于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一点也不介意。
“虽然我知道不该议论你接手的那件案子,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查案时要小心,那个劫犯能用一根竹子作凶器,同时杀死了三个人,他的功夫底子是相当不错的。”唐须淡淡笑道。他的口气那么淡,可淡然中又似乎充满着真诚的情感,使任何人听了,都不免会感动。
冷耿析没有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知道唐须对自己的关心,可是蓝图的事情,终究使他耿耿于怀。
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吸引了冷耿析的注意力。公孙雨晴蹦蹦跳跳的下楼来,她身后还跟着麦甜。
冷耿析关心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公孙雨晴,将她从头到脚的看着,好像在没有看到公孙雨晴的一天当中,在唐须家中的公孙雨晴会少掉一根头发似的。
“你来啦?”公孙雨晴冲冷耿析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太多惊喜或意外,她早算准了冷耿析会来,而且以后也会来,是常来,甚至是天天都来。
冷耿析点点头,望着她笑,情不自禁的脸上,一双柔得像水的眼眸温和的围绕在公孙雨晴身边。
麦甜看着冷耿析,良久。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唐须和肖飞跃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唐须轻轻咳了咳,麦甜便收回了专注的目光,望向了他。
“吃饭吧。”唐须道,起身走向餐厅。
肖飞跃看了麦甜一眼,又看看冷耿析,最后又望了望唐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脑袋,默不出声的起身走向了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菜,但似乎除了公孙雨晴和麦甜之外,其他人的食欲并没有被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调动起来。
那两个好食欲的人拼命般的吃,也不管别人有没有被她们吓住。“你平常饭量不大,怎么今天会这么饿?干什么去了?”冷耿析警惕地看着她。
“也没干什么,就是下午和麦甜到街上偷……”公孙雨晴话说到一半突然变哑了般,她脸上不自然的干笑起来,用左手抓了抓耳垂,闷了一会儿才又干笑道,“嘿,偷偷地搞锻练去了。是吧?麦甜?”她说着话,眼睛朝麦甜拼命的挤。
“是啊。”麦甜没有抬头,所以公孙雨晴眼睛挤烂了也没有用,她回答话时,口里不知含了什么,声音有点模糊,却还是让那三个人听懂了,“那个胖子蛮小气哦,钱包里才两百块钱,而且我们又不是没留给他回家的路费,叫那么多人围着我们死追,别说两碗饭,就是四碗饭,也被他们追得什么都剩不下了。”
公孙雨晴吐了吐舌头,被麦甜穿邦之后,也不再反对,低下头不去看冷耿析,拼命往口里塞东西。反正她一直是个神偷,冷耿析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在大街上,冷耿析这个警察不是还追过她无数次吗?以前自己在冷耿析面前尚且趾高气扬,现在,现在未必就要害怕了?
冷耿析看着她,眼里不知是好笑多还是生气多。他本来夹着一只大龙虾要给公孙雨晴的,一气之下,又放回到菜碗里去了。
公孙雨晴偷偷瞄着冷耿析及他放回到菜碗里去的虾子,眼中满是惋惜。
唐须看着他们三人,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叮叮,你还是和我回去吧。”冷耿析道,他不满的瞪了唐须一眼,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唐须弄出来的。
“不,我要和麦甜在一块儿。”公孙雨晴摇摇头,“我不能太重色轻友,和你回去,至少得等麦甜点头答应了才行。”
麦甜立即笑道:“我永远都不会点头答应。”
冷耿析又气又急又无奈,他不满的目光望了麦甜一眼:“你把她看作朋友,她却在唐须的家中举着刀要杀你。”
“其实不是……”公孙雨晴刚想说什么,手臂就被麦甜的胳膊肘儿撞了一下,于是又赶紧不出声了。
“其实不是什么?”肖飞跃问。
“嗯,这个排骨真不错。”公孙雨晴却不回答他,而是挟了块排骨放到麦甜碗里,“麦甜,快吃。”接着又挟了块排骨放到冷耿析碗里。
肖飞跃与唐须互望一眼,不由相视而笑。虽然说这里是唐须的家,不过看起来,除了麦甜之外,还有一个公孙雨晴也是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是轻视。
冷耿析没有好心情的望了麦甜一眼,感觉到他不友善的目光,麦甜也看了冷耿析一眼,突然地笑了起来,她道:“对了,曾经有人保证过我不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让我死。那么我要是真的杀掉公孙雨晴,你该怎么办呢?”
冷耿析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怔忡的目光死死看住麦甜,像在看一头怪物。
“麦甜,你到底想干什么?!”冷耿析忍不住抬高声音质问。
麦甜笑得不怀好意,脸上的神采更为阴柔,她得意地反问:“那么你以为我要公孙雨晴陪我住在唐须家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制造更多杀掉公孙雨晴的机会。”肖飞跃在关键时候笑道。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冷耿析心中的火气更大,想也不想,他“忽”的直直站起来,也不管埋头吃饭的公孙雨晴有没有准备,猛的将她拽起,掉头就想走。
“喂!你干什么!”公孙雨晴口里嚼着饭,被冷耿析突然的举动给吓住了,她睁圆乌黑的眼睛瞪住冷耿析,一手捉住椅背,身子硬是一动未动。
“带你离开。”面对公孙雨晴的抗拒,冷耿析既生气又无可奈何,他心里实在很火大,很想咆哮,可是看到公孙雨晴无辜的眼神,他又不忍。
“难道你没有听明白?我说过麦甜不答应,我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公孙雨晴很认真的看着冷耿析,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是我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即使你是警察,可是也不能没有理由的限制我的自由,不是吗?”
冷耿析怔在当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紧握着公孙雨晴的那只手,此刻有些微微的颤抖。
麦甜微笑着,偏着头,趣味盎然的看着冷耿析脸上的表情。她专心至极,竟然没有注意到唐须此刻也正兴味盎然的盯着她看。而唐须自然也过于专心,没有注意到肖飞跃此刻也正打量着他。
肖飞跃看看唐须,又看看冷耿析,脸上若有若现的微笑不由逐渐加深,他突然“卟哧”一声笑出了声,将那同时发呆的四个人给拉回到了现实。
冷耿析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挫败的垂下头,坐回椅子上,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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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来人往,公孙雨晴和麦甜一前一后的走着。落在后面的麦甜似乎极累,脚步很缓慢。公孙雨晴常常走几步,便要回过头来等她。
“我牵你走啊!”叮叮道。
“不。”麦甜摇头。
“那你牵我走。”叮叮笑。
“好。”麦甜也笑,上前拉住她的手。
“不知为什么,虽然说这阵子不愁吃喝,也不再行偷,也不要逃命,”叮叮道,“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日子比以前的会舒坦?我好像更愿意每天疲于奔命,难道我真的这么没福气?享受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且现在,我差不多每天都觉得脚板底不是痛就是痒,这怎么回事啊?”
“因为你以前只是个自由自在的‘神偷’,现在不同了,你有了喜欢的人,自然要为他有所考虑,不是吗?况且,你爷爷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进了监狱,虽然说在里面有人关照他,可终究是没有自由,你对你爷爷自然会有所担心。认识我之后……你的一切都改变了,你的心境当然不可能还会是当初的心境。”麦甜叹息道,“也许,你认识我真是个最大的错误……不,我不会让你我的相识成为错误的。我想我和你,都会有未来的,有着有希望的未来……”
公孙雨晴看着麦甜,脸上充满了信任与关切。
“有时我真不懂你,你为什么在冷耿析面前故意要说杀我呢?冷耿析对你的误会很深呢。”
“我故意的。”麦甜嘿嘿笑道,明亮的眼睛闪烁出孩子似的顽皮,“让冷耿析处在高度的紧张与恐惧中,我倒是觉得很有趣,而且……”她瞄了公孙雨晴一眼,得意地道,“我要你陪我住在唐须的家中,本来就很对不起你了,所以故意吓唬一下冷耿析,让他每天担惊受怕,然后他自然就会每天到大鸟街唐须的家中来看你啦。”
公孙雨晴学着麦甜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你倒是很了解我。知道我天天都想见到冷耿析。”
“所以啊,你,在我的手心里。”麦甜更为得意的笑了起来,她伸出她的右手,将手掌伸展在公孙雨晴眼皮子底下晃动了几下,洋洋自得的开口,“就像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一样。你的命运会很悲惨呢!你知道了吧?”
“不知道,不过……”公孙雨晴狡黠的盯着麦甜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快速地道,“我倒是知道如来佛的手心要痛了!”她说完这句话,猛然一巴掌拍在麦甜伸展的右手上,然后跳起来就往前冲。
“好哇!敢偷袭我!”麦甜跳起脚就追。
她们一前一后跑着,笑声在风中回荡又隐没。不远处突然传来暄闹声,并迅速围了一大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