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少既然说要找到那位姑娘,便不愁无处下手。
他手里握着那位姑娘的卖身契,只要有心去找,还是能找出蛛丝马迹的。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人。
郭师兄还真想出个法子帮傅三少,据马山山寨是山贼,也是响当当的武林世家。
要想大海捞针找个把人,最方便的,莫过于发布江湖令。号令群雄,发动群众。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只要相信群众,依赖群众,再没什么不可能的。
傅三少赶紧谢过郭师兄,央他一定和舅舅好言求了,为他发个七八道江湖令出去。
他自己也提出个法门。傅三少自小有个奶兄弟,和他最是亲切。姓董名清河,如今在州府衙门做了个小捕快。为人很是义气,在六扇门里也颇有些声名。
傅景亭打算拿着那张卖身契,去找这位兄长,求他帮忙寻人。
郭师兄点头道:“如此也是个法子。”便草草吃完饭食,傅三少会了钞。郭师兄晓得傅三少身上有钱,担心他手无缚鸡之力,半道上被人打劫,就分了两个兄弟给他。
傅三少又谢了一回众位师兄师弟,方才两下里分手走人。
他们前头出了酒楼,单间隔壁屋里的客人对小二招招手,问道:“他们走了。”
小二得了赏钱,话也多,嬉笑道:“走了,全走了。没见过这么吵闹的客人,只有那位小公子还像个斯文人,其余人都跟贼人一般,看起来面恶的很。却不知道,他们怎么混到一处作耍……”
小二还要再说,这屋里的客官摆手叫他打住。这些人的形貌,不用小二再说,他在窗口向下一望,便全看见了。
转头这位客官又向小二打听,此处城镇有几家青楼烟花地。
小二脸上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容,鬼鬼祟祟给客人说了群芳阁、胭脂坞两个名字。
因为这位客官给的赏银优厚,他又额外说起一件,最新道听途说来的新闻。说是群芳阁里丢了个姑娘,半夜里跑了人偷了衣裳荷包不说,还把那位公子光溜溜地给捆在了床上。
那位公子带了好几条好汉做扈从,妈妈软硬都不是对手。最后只能倒贴银子给他,平息了这场是非。
说完指了指刚才傅景亭他们吃酒的那间门脸,笑道:“似乎就是他们了。”
客人听了这话,“噗嗤!”喷出一口酒水。赶了小二出门,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客官生的昂扬七尺、器宇不凡。却也不是外人,正是傅家的二少爷,在外跟着和尚舅舅学武艺的傅敏亭。
他少小离家,对五叔家里的三弟傅景亭,尚且记得清楚,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可从母亲来往的书信里,大略可以看出这个弟弟并不讨喜。在家中谁都不待见他,他也不爱理人,是个闷葫芦。
还听说全家上下,只有大伯父一家子真心对三弟好,连祖上传下来的麒麟锁片都给了他。
本以为,傅家三少就是个不起眼的可怜小子。
没想到傅景亭在外,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浪荡到花楼里睡姑娘,结果叫姑娘把他睡了。放谁身上,这会都要羞愧的无以自容。
偏生这个厚脸皮的小子,还敢拿这事装模作样糊弄人。把自家当做是个缘定三生的情种,要死要活胡扯一通。亏得自己就在隔壁坐着,听出了这小子在做戏。
啧啧,不过这种风流事,还真像是五叔家的儿子会做的。
傅勄亭今年一十八岁,小舅舅没有孩儿,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教习,把一生所学尽数传给了他。学成之日,家中母亲寄了封书信来,叫他回家相看媳妇。
傅勄亭便辞别了小舅,出山门往家中赶。这日在这镇上打尖,无意间遇到了这么好玩的事,不免要管上一管。
一则算是给久别重逢的兄弟分忧,二来也是为了给无聊的归家之路,增添点乐趣。
他本来只是对表弟人前人后两付脸孔感兴趣,现在听了小二所言,连带着对花楼里跑掉的那位姑娘也好奇起来。
什么样的女子会在一响欢愉后,做出这样有趣的事呢。
傅勄亭自斟自饮,有些好笑地想,想着想着又闷头大笑起来。笑过吃饱喝足,这才拍拍肚子会钞出了门,径直前往群芳阁。
傅景亭说到做到,在小镇上雇请车马。
行到下一个集镇,看看天色不早,便去寻下处住宿。恰在客栈里遇见了他的奶兄弟董清河,心中欢喜。想什么什么来,可见老天也要他玉成好事。便上前叫住哥哥,几个人在大堂里坐下。
互相介绍寒暄之后,傅景亭把他昨日的遭遇,如此这般说了。
董清河今年十**岁年纪,生的也是一副好相貌。温文尔雅四个字,放在他身上最是贴切不过。这个情况,导致很多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猜不出这人的职业,居然是个捕快。
捕快外表看起来风光,细说起来却是个贱业。
董小哥做这差事也是没办法。他家爷爷做的便是这个,一入吏门,三代不得脱。一直到董小哥,都是不能读书谋出路。他父亲身子骨不好,家里也没别的手艺。做捕快虽然社会身份地位不高,却是个来钱快,油水丰厚的行当。
董小哥家里便依靠老爷子的面子,花钱打点,才让董小哥十六岁上,进了衙门听差。
小时董小哥和傅景亭常在一处作耍,也跟着读过书习过字。可惜他不能考学,不然凭着他的聪明,说不定早中了秀才。
如今董小哥入了六扇门,这份聪明劲也没白扔。几年功夫,便混成了三班六房里的行家里手,成了个骑马的马快。
他又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听了傅景亭的叙述,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这个女子居然劫掠钱财,可见不是个好人,非奸即盗。那个鸨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毫无来由买卖人口,真是泯灭良心。”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傅景亭不会无故找他诉苦,定然还有下文,便等着傅三少自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