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富人的宴会,通常自天黑开始,一直持续到天明。期间除了吃一些稀罕且华而不实的食物外,主要是大量的饮酒,还有享受主人安排的各种娱乐。
罗马人宴饮用的软榻,通常能同时躺三个人。宴会上,这些软榻一溜排开,看上去就像是古时军营的大通铺一样。不过当然,这大通铺上面躺着人,都是穿金带银,身份贵重。
通常情况下,除只有身份极高贵的女人,才能和男人躺在同一张软榻上进行宴饮。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此刻,天狼的软榻上,左边躺着卡西斯的大女儿卡西娅,右边躺着卡西斯的小女儿小卡西娅。不用奇怪,罗马人对起名字就是这么随意。尤其是女子的名字通常是家族名的阴性化,一家子姑姑侄女姐妹都叫一个名字的事,就算是贵族家里也十分常见。比如恺撒的姑姑和恺撒的姐妹,以及恺撒的女儿都是一个名字,尤利娅。
“恺撒,你尝尝这个烤画眉,我听说可好吃了。”小卡西娅只有十二岁,身量还未长足,说起话来也是孩子气,不过眉眼倒是长得清秀,然而已经被卡西斯这个老不修迫不及待地送到天狼身边了。
天狼端详着手里的银杯,漫不经心地道:“我最近节食,吃素。”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既然如此,这盘烤肥鹅全归我了。”大卡西娅今年已经二十岁,在软榻上所占的面积,比天狼和小卡西娅加起来还多。她那肥嘟嘟的手指上,戴满了珠宝戒指,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盘烤肥鹅端到自己面前,不停地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道:“这东西平时可吃不到,都怪那个该死的反奢侈法。”
天狼瞥了一眼大卡西娅的吃相,微微摇头,继续端详手中的酒杯。
“恺撒,我父亲可喜欢你了。”小卡西娅剥着葡萄道,“他让我和姐姐讨你的欢心。”
天狼淡笑了一下,吃了小卡西娅递过来的葡萄,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对面。
对面,科妮莉娅和她的女伴朱莉娅躺在一张软榻上,两个花儿一样的贵族少女躺在软榻上饮酒谈笑,本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可惜后来一个臭男人加了进来。
那男子二十多岁,身材......比少年恺撒高大那么一点点,长相也凑合,就是笑得一脸白痴相。他似乎刚从城外回来,身上还穿着甲胄。不知道是不是这甲胄在女孩眼里特别有吸引力,反正科妮莉娅和朱莉娅都笑得很花痴。
“蠢货。”天狼吞了一口葡萄酒,酸得反胃。
“谁?”小卡西娅好奇地问。
天狼没有回答,又吞了一口葡萄酒。
大卡西娅在咀嚼间抬头看了一眼,熟稔地道:“那是庞培,今年二十一岁。他家很有钱的,听说他现在苏拉的麾下服役,前途无量,此次回罗马就是为了他的婚事。”
天狼不阴不阳地冷笑:“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一定没少打听他。”
“当然仔细打听了,庞培现在可是罗马最抢手的单身汉。家世前途,样样都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长得高大英俊。”
“女人都是瞎子。”天狼喃喃地又灌了一口葡萄酒,然后扔了酒杯。酒杯在餐厅的地板上叮叮当当地滚了两滚,对面的两个笑靥如花的少女,终于从庞培的身上挪开了目光,看向天狼。
“恺撒,你醉了?”
“醉什么醉?这点酒怎么可能让我醉?”天狼大着舌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是这杯子太破了。卡西斯!你们家就只能拿出来这破杯子宴客吗?”
坐在上首的卡西斯正和一个白头发老头低声说话,这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天狼,便不以为意地笑了:“这孩子醉了。到底是年纪轻,经不起酒力。”说着朝奴隶招了招手:“去把我那个镶宝石的金杯拿来,给我们的罗马新星重新斟满美酒!”
小卡西娅看着天狼发酒疯,吃吃地笑:“恺撒,你醉得好可笑。”
一旁的大卡西娅头也不抬地继续道:“其实你比庞培也不差,就是年纪小了点,个子矮了点,身体瘦了点,当然财产也不如他。”
天狼无语地盯了大卡西娅一眼,这还叫不差?庞培都快被你捧上天了都。
这时,科妮莉娅的女伴朱莉娅从软榻的后面绕了过来,扶住天狼:“恺撒,你喝醉了,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天狼瞥了眼对面的科妮莉娅,科妮莉娅正若有若无地看着这里。一旁的庞培还在展示自己盔甲上的徽章,发觉科妮莉娅不在状态,也朝这里看来。
天狼淡笑了一下,猛地一扯朱莉娅,倒在了软榻上:“你来陪我喝。”
朱莉娅的发辫被天狼压在身下,只好也跟着躺了下来。小卡西娅被挤到另一张软榻上,不满地嘟着嘴。
这时,奴隶捧着卡西斯镶宝石的金制酒杯也到了。斟满了酒,恭敬地捧给天狼,天狼斜着眼接了。
“这可是我父亲的宝贝,上一次拿出来用,还是宴请苏拉的时候。”大卡西娅解决完了那盘烤肥鹅,又给自己拿了一盘红白相间的龙虾肉,嘴吃得鼓鼓地道,“恺撒,我父亲真的看上你了。”
天狼嘴里含的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
朱莉娅惊叫一声,半个肩膀都被打湿了。
“这什么破酒杯!这盛的东西能喝吗?”天狼胡乱地将那华丽的酒杯,塞进朱莉娅的怀里,直着嗓子喊:“斯巴达克斯!斯巴达克斯!!”
斯巴达克斯本就守在餐厅外,一听到声音,就快步跑了进来。
“恺撒,你喝醉了?”
“醉什么醉!我没醉!你,现在就去咱们家,去拿咱们家自己喝酒的杯子!”
“啊?”
“去拿咱们家自己的杯子!你聋了吗?”天狼揪着角斗士的衣领吼道。
斯巴达克斯无奈,只好转身去了。
朱莉娅不开心地用软榻上的布巾,擦着自己的肩头。
天狼支着肘,歪着脑袋,打量着那因为红酒而变得几乎透明的纱绢下的身体:“擦什么擦,我看这样挺好看的。”
朱莉娅的脸,羞红了。
大卡西娅嚼着龙虾肉,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朱莉娅,你衣服脏了,还不快去换掉?”科妮莉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前,声音温柔地道。
天狼仰着脸,从额头上方看了一眼,科妮莉娅的身影倒着看有些可笑,他呵呵了一声:“你又是哪个?”他伸手拉了拉科妮莉娅的裙子,科妮莉娅的肩膀露了出来,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动人的光泽。
“恺撒你喝醉了。”科妮莉娅拉好衣领恼怒地道,“酒量真差。”又看到朱莉娅还躺在软榻上,吸了一口气,轻柔地道:“朱莉娅,你还在那里做什么?”只是那声音里似乎绷了根弦,颤巍巍地拉得紧绷。
天狼心里一笑,看你装淑女能装到几时。
朱莉娅委屈地拉了拉自己的发辫,嘟囔:“还不是你让我过来的。”
天狼故意翻了个身,将朱莉娅的发辫压得更紧了,朱莉娅不得不将脸贴在了天狼的胸上:“恺撒,你快起来,你压住我头发了。”一边小声叫,一边推天狼的身体。
天狼的肋下有痒痒肉,登时就笑成一团,和朱莉娅滚做一堆。
科妮莉娅终于忍不住了,一边拉朱莉娅的发辫,一边去推天狼:“恺撒!你这个酒鬼!”又见朱莉娅几乎趴在了天狼的身上:“朱莉娅!你放开他!!”
朱莉娅:......
这时,斯巴达克斯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奴。女奴裹着酒红色的头巾,穿着一件棕色的亚麻短袍,拎着一只木盒,低着头快步来到软榻前。
“少爷,你的杯子来了。”女奴的声音冷得像冰。
天狼在纠缠中扭头,看到一双冰水色的眼,正冷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