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乔绵绵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也停止流动。
他什么都看到了。
他的母亲被她的父亲踹了两脚,踹得头破血流,而她站在一旁,没有任何的作为……她
都不敢猜测他此刻是什么感受。乔
绵绵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还不到十年八年呢,她就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
本来躲得好好的。全
是她招来的。
的确,与其提心吊胆,与其在这样混乱的仇恨与亲情中煎熬挣扎,还不如什么都不要了,也落个痛快。霍
祁傲告诉她的话,这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
乔嵘要拉她走,见她僵着没有动,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同霍祁傲的视线撞上,眉头不由得拧了一下。霍
祁傲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停在白若兰的身后,将身上的西装脱下盖到她的身上,将她抱了起来。
“……”
白若兰捂着头上的伤口不敢看儿子的目光。
乔嵘睨了一眼那件西装,依然是上好的衣料,尺码看上去和绵绵衣柜中的差不多。霍
祁傲抱着白若兰转身,没有责怪,没有质问,俊庞上没有半点表情,也没有看他们父女一眼。
乔绵绵只觉得喉咙间像卡了一口血,腥气得不上不下。她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恍恍惚惚,像是看到在霍家别墅关着的那个清瘦少年,寂寞到不知寂寞。“
霍祁傲。”乔嵘叫住他。
霍祁傲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但停了下来。
“看在你救过绵绵的份上,你母亲的事我不追究,但要是你们再缠上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乔嵘厉声道。
“……”
霍祁傲一言不发,听完他说的便抱着白若兰离开。
乔嵘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对霍祁傲,他心思有些复杂。
事情被揭露后,他看了很多新闻,霍祁傲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犹豫,扛得住所有又舍得出去,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放弃一切。关
于这一点他暗中颇为欣赏,但一想到他是白若兰的儿子,他就什么欣赏都没了。
“走吧。”
乔嵘拉着乔绵绵离开。
回到家中,乔绵绵站在一旁的墙边,乔嵘跟着进来,将门关上,沉声说道,“你衣柜那件西装是霍祁傲的吧?”“
……”
乔绵绵背靠着墙壁,贝齿咬唇。
原来是因为那件西装才找来的,她明明可以藏得更深一些,可当两个人的衣服挂在一起时,她又觉得安慰。结
果就给霍祁傲带去那样的画面。
“你和他藕断丝连了?”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抬眸望向乔绵绵。
其实乔嵘对她的语气很是缓和,没有太强烈的怒意,连质问都算不上,乔
嵘对家人一向有极大的耐心和温柔,并不似在白若兰面前那样怒不可遏。乔
绵绵站在那里,脑子里反复都是之前的那一幕。白
若兰的眼泪,乔嵘的恨,她的不作为,以及霍祁傲的面无表情。她
不知道在霍祁傲的心里,会不会也像表面上那么没有波澜。
好久,她抬头望向乔嵘的方向,声音低低地道,“并不是他缠着我,是我缠上他了。”如
果不是她找上霍祁傲,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
乔嵘听到这话脸色相当难看,他按捺着自己没有发作,伸手拿起烟抽起一根含在唇间,蓦地他抬眸看看乔绵绵,没有点火,抓起打火机往外走去。手
拧开门的一刹,乔绵绵低着头出声,“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乔
嵘怔了怔,在他眼里,对绵绵深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小时候,她一直都很乖,是他们夫妻的小开心果,这次出来后,她看上去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是我想错了,总把你当个听话的小孩子,忘了你现在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想法。”
乔嵘的声音颇为苦涩。他
对乔绵绵没有失望,只是他才发现,十五年,他不止和这个世界脱了节,和女儿之间早已经没有当初无话不说的时刻。这
样的情况下,她还跑去找霍祁傲,是不是他不出现,死在那个地下室中对她来说更好一些?想
着,乔嵘摇摇头,抬起腿往外走去。衣
袖被人拉住。乔
嵘回头看她,手上捏着烟和打火机。“
不管我再有什么想法,爸和小意始终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点永远不会变。”她看向乔嵘坚定地道。“
我知道,我只是出去抽根烟。”乔
嵘说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我们就……”乔绵绵的手从他袖子上缓缓滑落,停顿几秒后才困难地道,“我们就离开这里。”
闻言,乔嵘意外地看向她,“可你不是……”“
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她
道,声音低低的。
如果她的所作所为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伤害,那她坚持什么呢?
“绵绵。”乔嵘看着她颤动的长睫,忽然没了那份狠心,但再深一想,他还是硬着心肠道,“我知道你难受,等我们离开这里,时间一长,感情自然会淡的。”
感情自然会淡?
会淡得多自然……“
好。”乔绵绵乖巧地应道,低眸看着他手中的烟,“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行。”
乔嵘将烟和打火机扔到一旁的垃圾筒里。
……乔
绵绵挑了个很好的时间将霍祁傲约出来。
她过年时买的那本纪念款日历上写着今天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诸
事皆宜,大概连分手都是宜的吧。
说是约他,不过是她给霍祁傲发了条短信而已,根本不确定他会不会赴约。
夜色朦胧,月光茫茫,乔绵绵一个人站在老护城河的桥上,鞋尖磨着脚下的青石板,踩过一格又一格。
护城河旁十分静谧,风声轻轻的,拂过一丝丝温柔的凉意。她
抬起头往长长的路上望去,路灯又坏了几盏,深夜中看不清来时的路,见不到人。
她将桥上的青石板一块一块数过,将上面的裂纹一条一条用鞋尖描绘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