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掌灯时分,秦玥才磨磨蹭蹭地去文馨院里给父母请安。
果不其然引得江氏好一阵数落。
“你这孩子,说你聪明,偶尔也有糊涂的时候…今儿个你弟弟的周岁宴呢,不陪客人,大半晌地人影儿也不见,说,到底去哪躲清闲了?”
“母亲,我头疼…”秦玥抱着江氏的胳膊撒娇道:“没去哪儿,一直在院里歇着呢…”
江氏皱了眉头,“那六月怎么没说?要不要紧?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一边说一边唤倚翠进来。
秦玥忙道:“没事了,母亲,许是今儿个累的…”
“真的没事?”旁边正在翻看杂书的秦三爷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玥儿,你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若有不适可不许瞒着,知道吗?”
秦玥嗯了一声。
秦三爷便又埋头继续看书。
江氏又追着问了几句。
秦玥一一答了,正要走的时候被秦三爷叫住,“那个燕渊,嗯,还不错。”
这没头没脑地一句…
江氏便也接上了话:“老王妃教出来的孩子,是不错。”
秦玥讶然,她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对燕渊改观,貌似母亲也已经想通了。
秦三爷轻咳一声,说道:“今儿个陪他们打马球,还别说,那小子有一股冲劲儿…咳咳,要不是他,咱们队就输了…”
秦玥立时恍然。
不过是一场马球,就得了他的眼缘。这个父亲对选女婿的标准也实在太低了…
可惜现在就算对他有所改观,亲事也定不成了。
想到此,秦玥便道:“这事儿,其实也不用急的。父亲不是说要回锦州吗?什么时候走?我听你们的,跟姐姐们一道回锦州。”
这下轮到秦三爷夫妻纳闷了,“咦,不是说要定亲吗,怎么就不急了?”
个中苦衷秦玥自然不能跟他们明说,只是道:“大家都知道的,女儿的身体一向不好,自打出生也从没回过锦州老家,这回回去一为祭祖,二为养病。病弱之体,当然不能进宫了…”
“嗯,这也是个好理由。”秦三爷放下书,频频点头。
江氏道:“那沈家那边…”
“母亲放心,女儿自会跟老王妃说的。”
江氏便又叹气,“唉,你这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搞得我都不知该拿你怎么办好了。”
秦玥苦笑。
秦三爷看了看她,眼里露出狐疑,不过没有说话。
待江氏去旁边屋里照看小安安的时候,秦三爷突然道:“玥儿你老实说,是不是皇上跟你说过什么,让你改了主意?”
秦玥惊讶父亲一猜就着,可还是摇摇头不承认,“没有的事,父亲您多想了。”
“我有没有多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忘了跟你说,皇上下晌没跟我们一块儿打马球,他早早就回了栖凤院歇息了。”
秦玥哦了一声。
“其实他并没有回栖凤院,来了你院里吧?”
秦玥笑笑。
秦三爷仿佛了然一切,一直紧紧盯着她看。
秦玥被他看得不自在,唉了一声道:“父亲,别问了,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女儿避到锦州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真得能解决么?”秦三爷心里不安。但是女儿的性子他也知道,不想说的事打死她也不会说的。
既然她觉得以养病为由回锦州可行,那就这样定吧。
等到翌日早朝过后他在宫门口碰到燕渊。
燕渊特意等在那里说要跟他辞行。
秦三爷吃了一惊,这小子才从同州回京没多久呢,怎么又要走?他一个龙禁卫副统领,不是应该护在皇上左右吗?
燕渊恭谨地行了礼,低声道:“不瞒秦大人…是萧家的事,陛下令小侄潜去南豫国,探听萧潜的动静。”
秦三爷顿时骇然。
萧家先是欺君,后是谋逆,在朝在野都引起轰动。
如今萧家满门下狱,只剩了一个萧世子潜逃在外。据说皇上本来派他往云州执行秘密任务,不想他消息灵通,听到京城变故直接逃去了南豫国。
秦三爷也才回京不久,对萧家的事并不清楚,先前为着姻亲之故还特意为萧国公夫妇求情,当场被皇上驳回。
回府后父亲找他谈话,劝他不要感情用事,还说这一切都是世子爷惹下的祸事,他们萧家逃不掉了。
现在乍然听到燕渊说他要去南豫国找萧潜,很是吓了一跳。
“为什么派你去?朝里没人了么?”秦三爷道,既是将这小子看作未来的女婿,当然不想他去涉险,“我这就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
燕渊忙阻止他道:“不用了,是小侄主动请缨的。”
秦三爷忍不住瞪眼,“你傻啊你,南豫国,那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他们的新皇帝是被人杀死的,何苦还要去蹚这趟浑水?”
这话听在燕渊耳里,心里顿时一暖。秦大人这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可总归是为自己好的…大凡长辈总是这样关爱晚辈罢。
随即他便正色道:“小侄要重振沈家,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但请您放心,小侄一定保重自己,一定平安回京,到时再来贵府给您请安!”
如此甚好!到底不枉玥儿痴心一场…
秦三爷虽然还是板着脸,心里却听得受用极了,右手捊了捋下巴上寥寥几根胡须,轻言道:“那你好好办差吧,待回京之日为你接风洗尘!”
“好!一定!”燕渊这才抱拳拱手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秦铮不知何时站到秦三爷身边,望着远去的背影轻笑道:“小侄早就说过,这小子并不是那等纨绔之辈,他也是有大志向的!”
“那也未必。”秦三爷撇撇嘴,脸上流露几分笑意,“中不中用的,就看他此行如何了?我那个表弟,可不是等闲之辈!”
“当然不是等闲之辈,不然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逃去了南豫国…小侄还听说,当年大岳山祭台倒塌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三爷想当然地不相信,“不会吧…阿潜可是与皇上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当年在去大岳山的路上还为皇上拼死拒敌,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秦铮看他一眼,道:“如果有更大的利益可图,没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