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针尖麦芒
凤灵玄嘴角抽了抽，轩辕熠这家伙拽得跟什么似的，竟也会叫得如此的……凄惨。
“你确定在针灸，不是在变着法的要朕的命？”轩辕熠咬牙问道。
凤灵玄收了手，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草民现在身处皇宫，宫中很多人都知道草民在为皇上治病，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第一个遭殃，并且殉葬之人绝对是草民，草民看起来就是那般愚蠢之人吗？”
这解释合情合理，轩辕熠自也相信鬼医凭一己之力可以闯到现今地位，必然是聪明人。方才也不过是太痛了，痛得他一时失了控制，想想，着实是有些丢人。
“你确实不蠢，是在借着施针报复朕吧？”轩辕熠微微眯眸，言语间满满探究。
“草民与皇上无怨无仇，何来报复一说？”凤灵玄面不改色地说：“既然皇上如此信不过草民，那么，草民不再施针便是。”
报复你又怎么样？你无任无据，何以定罪？即便是有证据又如何？还能将她杀了不成？
凤灵玄有自信，轩辕熠不可能杀她，毕竟，她若死了，他很快就要死了，而现在的他绝对不想死。
至于功夫嘛，她和轩辕熠谁更胜一筹，还真未可知。
“鬼医，你是料定了朕不会对你怎么样，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是吗？”轩辕熠有些恼怒地问道。
他还真是暂时不能动这个鬼医，哪怕对方再是不客气。
“皇上，是你不信任草民，既是如此，草民再为皇上解毒，那皇上还是会觉得草民在报复。”
凤灵玄道：“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就此停下，当然，草民答应了玄风，自也会保皇上性命无忧，只是，服药过程中难免会有痛苦。”顿了一下：“若是皇上无法承受那份痛苦，那么，草民也不必再留药，生死有命，皇上可以趁着余下的时间去做想做之事。”
“鬼医这是在威胁朕，你知道上一个如此对朕说话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轩辕熠彻底怒了，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无形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凤灵玄不卑不亢：“皇上，那你又知道上一个怀疑草民医术之人是何下场吗？”
一人愤怒，一人平静，一道声音饱含怒意，步步紧逼，一道声音平静无波，毫无退意。
针尖对麦芒，也不过如此。
若然其他人看到凤灵玄竟如此对轩辕熠说话，定然会觉得她不知死活，整个大陆大大小小的国家不下十个，帝王之中，最令人胆寒的却是新登帝位不久的轩辕熠，他的手段，无人不知。
当然，了解鬼医的人，也必然会叹一声轩辕熠好胆量，但凡激怒鬼医之人，都会在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轩辕熠看着凤灵玄，凤灵玄毫不示弱地迎视。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时光渐逝，轩辕熠收回视线，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鬼医，胆子够大。”
“皇上，草民也不过就虚张声势罢了。”凤灵玄谦虚道。
虚张声势？当他蠢货不成？轩辕熠心里划过一抹不爽，看着凤灵玄，越看越觉得膈应。
或许之前他没有看出凤灵玄的脸有问题，可这会儿近距离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她莫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了？或者，易容了？
轩辕熠见过无数戴人皮面具的人，也见过无数易容的人，却没有见着谁眼前这人般，真的是太逼真了，可说是毫无破绽。
“皇上，你如此一直盯着草民草民压力很大的，就算你对草民另有心思，草民的心里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凤灵玄云淡风轻地说道。
轩辕熠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灵玄，冷哼：“你可真是脸大，朕会看上你？”
“脸大吗？”凤灵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没有啊，草民的脸很小，而且，很好看。”
“……”
这人怎么就如此自恋？还真是不要脸。
想他轩辕熠活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无数，还真是没有见着谁像眼前这人。
世人都说鬼医古怪，他还没有当成一回事，但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应该当回事的，鬼医何止是古怪？简直就怪得没话说了。
“皇上，你这针是扎还是不扎了？若是不扎的话，那草民就离开了。”
凤灵玄欣赏够了轩辕熠变幻的脸色，便又将话题给转了回去。
说来，凤灵玄也就是现在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若是以往，她还真是不敢如此大胆。
轩辕熠阴沉着脸，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鬼医如此嚣张，如此的肆无忌惮，就不怕朕杀了林玄风？”
好吧！他之前已经说过要杀她了，可她毫不在乎，料定了他不敢，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杀她不成，那就拿她在乎的来说事好了。
岂料，凤灵玄只是眨了眨眼，不答反问：“皇上，如果杀了玄风，会很麻烦的，你确定要因为一点小事而杀了西关战神？据草民所知，邻近的几国对越国都是虎视眈眈，但忌惮着玄风，故而不敢大举来犯，若是让他们知道玄风死了，怕是会高兴得举国同欢了。亲者痛，仇者快，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草民相信依着皇上的聪明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对吧？”
对什么对？这分明就是在不动声色间又给他挖了一个坑，这问题，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有不妥之处。
轩辕熠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凤灵玄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看来，他是真的要重新审视这个鬼医了，难怪那么多人在她的手下吃了亏，难怪林玄风能够与她关系那么好。
曾有传言，说是北国的上一任摄政王激怒了鬼医，在鬼医离开北国不久之后，便死了。
很多人都猜测是鬼医下的手，可是，却无人找到证据。北国也派人去暗杀过鬼医，可是，派出去的人，不管多少，不管本事如何，都是无一生还。
以前听到这传言的时候，他还觉得是有人将鬼医这个人的本事给夸张了，现今看来，可能，这个人是真的很有本事。
如果这样聪明又有本事的人能够为他所用的话，那么，他越国何筹不强？
“你可愿意为朕效力？若是你点头的话，那么，太医院掌院这个位置是便是你的。”轩辕熠毫不犹豫地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本事的人，脾性都是有几分古怪的，只要她同意入朝为官，愿意为她效命，那么，他忍她几分又如何？
“皇上，你在开什么玩笑？”凤灵玄满是古怪地看着轩辕熠，只觉得这人的思维实在有些异于常人了，他之前还很愤怒，想要杀了她来着，这才多久，他竟然想要招她入朝为官，为他效命？就不怕哪怕激怒了他，她不动声色地要了他的命？
不得不说，轩辕熠这人还真是大胆，至少，在他之前，还真是没有人敢将鬼医这么个医毒双绝给留在身边。
谁都知道，鬼医的本事是真有，而他性情也是真的极为古怪，当真激怒了她，管你是谁，照整不误。
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无异于在身边放了一颗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朕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轩辕熠没有在意凤灵玄的态度，郑重道：“朕觉得鬼医有本事，人也聪明，若是可以为国效力的话，是越国百姓的福气。”
“皇上厚爱了，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凤灵玄道。
只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轩辕熠道：“规矩是死，但人是活的，不合理的规矩留着也是无益，朕可更改律法。”
“皇上，想来文武百官是不会同意的吧？”
“朕才是一国之君，难道想要用一个人才，还要由他们同意不成？”
轩辕熠看起来还真的是张狂肆意，可是，凤灵玄却知道这人很有本事，很有原则，他肯说出方才的话，必是真的想要留她在朝，至于其目的，暂时还是不深究了。
当然，仅凭轩辕熠说的那句更改律法，就足以让凤灵玄佩服他了，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一位帝王有如此霸气。
“草民多谢皇上的厚爱，只是，草民自在惯了，受不住条条款款的束缚，这为官之事，还是算了吧。”凤灵玄拒绝得很是彻底。
轩辕熠皱眉，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善：“你拒绝？”
“是。”凤灵玄点头，但很快又将话题给转开了：“皇上，时辰不早了，若是无事的话，那么，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告什么退？针扎好了？”轩辕熠黑着脸转身。
针灸确实是很痛，但是，跟命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了。
哪怕凤灵玄真的做了什么手脚，那他也得受着，谁让这天下间就她的医术最好？也唯有她可以解他所中之毒？
“皇上确定要继续？”凤灵玄问得极为平静，可若轩辕熠这个时候回神的话，必然可以看到她唇角勾起的弧度。
“继续！”轩辕熠沉声道。
凤灵玄笑着取出银针继续，她其实有多种扎针的方法，可她选择了一种效果差不多，却能让轩辕熠最是痛苦的扎法。
每一根下去，都能听到轩辕熠的闷哼声，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上不停地有冷汗溢出来。
痛至极致，他身上的肌肉都有一些不受控制地抖动。
“皇上，你能不能不要抖？”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轩辕熠咬牙道：“朕尽量。”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呀。
他现在身上无处不痛，他没有晕过去已经很了不得了。
“皇上，你再这么抖下去，我这针不好扎呀，万一偏了，那可就不太好了。”凤灵玄抬手在轩辕熠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原本就浑身痛极，凤灵玄再这么一拍，浑身就好像有无数利刃在身体里里外外割着，疼痛无限倍数放大，轩辕熠闷哼出声，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
凤灵玄这一巴掌下去，轩辕熠的身子抖得更是厉害了，凤灵玄手起针落，然后，偏了，直接扎到了轩辕熠的笑穴上。
身上痛得要盯死，却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凤灵玄乐得不行。
轩辕熠的心情就复杂得无以言喻了。
这鬼医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皇上，你能不能稳住一点？一会儿，我下针又该歪了。”凤灵玄恶人先告状，说话的同时，也没忘将笑穴上的银针给拔出来。
终于停止了笑，轩辕熠身上的疼痛感又无限放大。
轩辕熠：“……”
他都多少年未曾如此痛苦过了？
以往让他痛过的人，都已经长埋地底，可这会儿却是他求来的痛。
真是……
人，果然是身体不能出问题，一出问题就完了。
凤灵玄极有分寸，对于每一步的掌握都精确至极，若是她稍微晚一些将针给拔出来，那么，轩辕熠自是会更痛苦，不过，真那样的话，对他的身体也会有很大的损耗，到时，还得靠她调理。
凤灵玄又拍了一下轩辕熠的后背，疼痛再一次无限蔓延。
轩辕熠：“……”
“皇上，你别动，稳住，草民会以最快的速度扎好。”凤灵玄道。
“鬼医医术了得，难道还会因为朕动而施针偏移？”他认定了方才凤灵玄是故意的。
堂堂鬼医，能够被人称之为第一人，她的本事必然不小，岂会因为患者的一点抖动而偏移了下针之地？
凤灵玄叹了一声，道：“本来是不会偏移的，可皇上你这肌肉太硬，草民得费一些时间。这刚找准了地方扎下去，皇上你抖，那针就滑过去了。”
靠！
轩辕熠心下暗骂一声，敢情还是他的错了？肌肉太硬？这什么鬼理由？
轩辕熠感觉自己这段日子好不容易养成的好脾气都要消耗怠尽了。
凤灵玄却是没有再做什么，几根银针干脆利落地扎了下去。
“皇上，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草民先去把药给煎上。”凤灵玄收了手，径直往外殿走去。
在她提出要求后不久，宫人就将煎药的东西尽数搬了进来。
由于早有打算，所需的药，全部在凤灵玄的身上，她将药取出来一一摆放好，然后开始检查煎药所用的药罐等。确定每一件东西都没有问题，方才生火。
开始的时候，需得火大，凤灵玄在药罐内加入了适当的水，烧开，倒掉，又重新加水烧。
部分药需要先煎，部分药又需要先泡，待水烧开后下去，还有部分得炒过之后再煎……
不同的药，不同的煎法，凤灵玄每一步都有条不紊。
轩辕熠痛得全身都止不住抽搐，可他还得拿出最强的忍耐力忍着，如此一来，他也更是痛苦。
汗水自额头上滚落下来，顺着眼角滑下，也有一些不慎入眼，刺得轩辕熠眼睛生疼，不得不闭上眼来缓解。
而当他再睁开的时候，隔着屏风看到的就是凤灵玄忙碌的身影。
有那么一刹那，他竟觉得眼前的背影竟是与皇后凤灵玄有几分相似。
眨了眨眼，再看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轩辕熠忍不住皱眉，心想：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呢？
凤灵玄将药全部放进药罐煎上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是煎上了。
歇了一下，凤灵玄便转身进去了。
轩辕熠还是方才她出去时的姿势，她当时让他不要动，在那坐着等，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君还真的就如此规矩地在这等着。
不知为何，凤灵玄突然间升起一种轩辕熠很是可爱的感觉。
若是轩辕熠知道凤灵玄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直接一掌拍死她？
“药煎好了？”轩辕熠问。
长久不语，又经历了一番非人的痛处，轩辕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沙哑，不过，在凤灵玄听来却是更多了几分性感。
“还没有，这药比较复杂，还需要一个时辰。”凤灵玄道。
“需要如此之久？”轩辕熠有些讶异，他虽不懂医术，但也不是没有亲手煎过药，何曾遇到过煎药如此长时间的？
凤灵玄道：“皇上，想要将每一味药的药效都煎出来，使其发挥到极致，自然也是需要一点的时间。”当然，最讲求的还是方法了。
“天色不早了，鬼医当真不打算今夜就留宿在宫内？”轩辕熠若有所思地问道。
凤灵玄道：“皇上，你这么一再要求草民留宿在宫内，会让草民产生一种你对草民不怀好意的错觉。”
轩辕熠：“……”
他真是疯了才会说那么一句话。
不怀好意？他后宫佳丽无数，会看中她这么一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凤灵玄的模样来。细细想来，他好似还没有遇到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皇上，你身上这银针也需要再等半个时辰才能全部拔出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还是需得忍住，若然实在忍不住的话，便告诉草民。”
“若是如厕，难道你还要跟着朕去不成？”
“皇上想太多了，草民不过是要再帮皇上施上一针罢了，那样，皇上憋不住也憋住了。”
轩辕熠瞬间色变，他果然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鬼医。
凤灵玄检查了一下轩辕熠身上的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凤灵玄离开的背影，轩辕熠若有所思。
凤灵玄在轩辕熠的龙吟殿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她还没有离开皇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当然，知道是鬼医在给皇上解毒的人没有，传出去的完全是扭曲了事实。
传到宫中妃嫔耳中的时候，那完全就变成了皇上在宫外看上了一名少年，现召入宫中来宠幸了，皇后的荣宠应该不会太长久了。
除此外，还有一版就是皇上在宫外看上了一名医馆中的姑娘，已经召入宫来。
大家纷纷猜测皇上会封这个新人什么品级的封号，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地猜测皇上有了新妃会不会将皇后自龙吟殿内赶出来。
若然皇上真的让皇后搬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也足以证明皇上对皇后也没有那么深情。
龙吟殿内，凤灵玄估摸着时辰将轩辕熠身上的银针尽数拔掉，她清楚地感觉到银针离体后轩辕熠那种如释重负的轻叹。
心下不由得乐了乐，又想：缓一会儿又该吃药了，不知道轩辕熠一会儿吃了药后又会是何反应？
想想真是有些期待呢。
重新穿好衣服后，轩辕熠起身走了出去，凤灵玄还在忙碌着，眉梢不禁一挑，问：“鬼医，这药还需时时去翻着？”
“并非时时翻着，而是在一定的时间点去翻，如此可以保证药效最佳。”凤灵玄如是回答。
轩辕熠很明显不太明白这些，索性就懒得再去理会了，站在一旁看着凤灵玄弄。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凤灵玄又往里加了一种粉末，熬上半柱香的时间，便息火倒药。
药有些烫，搁置到一定温度，凤灵玄才示意轩辕熠：“皇上，现在可以喝了。”
轩辕熠扫了一眼碗中的半碗药，问：“熬了几个时辰，就这么点？”
“皇上，浓缩的是精华。”凤灵玄面无表情地说道。
轩辕熠哽了一下，竟是无从反驳，他抬手将药一饮而尽。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身上那种刚消散的痛处又迅速地袭卷而来。
轩辕熠的脸色顿变：“这药……”
“皇上，良药苦口，自也有些不一样的效果，待到疼痛过去，睡一觉起来，你的精神会好很多。”
凤灵玄道：“时辰不早了，草民也该回去了，明日午后，草民会再入宫为皇上施针、煎药。”
“朕令人送你出去。”
“谢皇上。”
凤灵玄离开了，轩辕熠的痛苦还在继续。
当然，这也不过是开始，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轩辕熠都要置身在如此疼痛之中。
鬼医入宫之事，瞒过了宫内人，却没有能瞒得过宫外的某些人。
几乎是凤灵玄刚离开皇宫，就遇到了一群杀手的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