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穿过关曲大桥便是到了关岭县,一个极为贫穷的山区县,从车窗望出去,天空灰蒙蒙的,一层一层浓稠厚重的乌云交织在一起就那么直直的压过来,显得格外的压抑沉闷,我看着不远处的壁立千仞的崖山绝壁,有些出神。
“你知道你爷爷临终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老爹坐在我旁边看了一眼窗外的崖山问道,我扭头看了一眼老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老爹很少跟我讲爷爷和他刨古董的事情,倒是干爹孙幺狗时常和我说起,自然是胡吹海砍自己见过多少大墓遇到过多少大粽子,但是从来没有提过崖山,如今老爹问起来,我忽然是想到了干爹在册子之中说的,三十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不禁暗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跟爷爷有关?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和崖山的墓葬有关么?”,老爹吐了一口气道:“是的,三十年前我和你干爹还有你爷爷,孙越的爷爷一起来到崖山倒斗,可是最后只有我和你干爹活了下来,你爷爷将我和你干爹从窟龛推了下去,他说‘此生永不入崖山’”
此生永不入崖山!
我心头一颤,看来那晚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然凭借爷爷的本事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老爹接着说:“云鹏,这一次我带你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我没有骗你,崖山很危险,若是你不想去我自然高兴,你想去我也不阻止了,你长大了,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
我听着老爹的话点了点头,道:“我想去看看”,老爹看了我一眼“恩”了一声便是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了脸上有些我读不懂的情绪,我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孙胖子和打着电话的佘姬没有多说什么也是闭目养神起来。
一路颠簸,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我们才到离崖山最近的村子——九亭村,佘姬给我们安排住在村中刘老汉的家中,我们刚到村头一身汗衫短襟脖子上挂着一块灰黄麻布的刘老汉就迎了出来,夏末秋初天气还是燥的很,上空阴云密布越发让人的气闷。
这刘老汉看着五十多岁是个驼子,背上像是背着一座坟丘,生的酒糟鼻,浓眉凹眼倒是十分的热情,对佘姬也显然也是极为的熟络,将我们向着他家里领去,这九亭村地处是偏远山区,到了晚上是双眼一抹黑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刘老汉打着一个老式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形成两个不大不小的黄圈。
这一路走来老爹倒是和刘老汉聊了几句,我看着孙胖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凑到他身边安慰了他几句,不一会儿就到了刘老汉的家中。
刘老汉的屋子是两层的砖瓦楼房还圈起了一个护院,这样的房子在这山区里绝对是别墅了,没看出来这刘老汉倒是有生财的门道,进了铁门看着里头的堂屋我终于是看到了一点现代化的电器——黑白电视机,电灯泡。
电视前面的板凳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见我们进来他也是站起身来,这男人长的瘦高像竹竿一般身无几两肉,鹰钩鼻子,脸颊寡瘦,尖尖的下巴扯着一张蜡黄的脸皮,将头骨勾勒出来像是一具干尸,有些瘆人,他眼眶深凹一双眼睛如死鱼一般灰白,只是它间或一轮才知他还是个活物,最令我好奇的是他一头灰白的头发,看他的模样也就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还早衰了?
“你们来了,来晚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更是有些冷清,但是听得出他有些不耐,他向我们走来,一双干瘦的长腿撑着空荡荡的裤脚如圆规一般转动。
佘姬脸上仍是挂着一幅职业化的笑容道:“呵呵,不好意思,路上不好走,就晚了一些,介绍一下,这是周仓周先生,这位是小周先生,这位是孙越孙先生”
“周先生,这是吴常,崖山一行就靠两位了,其他人明日一早应该就会到了”佘姬说罢就是坐到了一旁的长凳上弄她的鞋子,老爹对吴常伸出了手本想聊聊岂料这家伙视而不见转头就是回到了板凳上。
我那个火啊,这家伙什么人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脸病秧子像这样的家伙还能去倒斗?我就欲上去说几句却是被老爹拦住了,佘姬忙是打着圆场道:“呵呵,他性子冷,周先生不要介意”
佘姬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我看得出这女人对病秧子这副欠揍的嘴脸也是十分的不满,那眼中一闪即逝的愠色被我捕捉道了,我闷哼了一声,也没有管那家伙。
老爹对佘姬点了点头倒是不以为意,这时刘老汉端上来几杯热茶,簸箕之中装着瓜果,我没有客气,这一路坐下来倒真是有些饿了,抓起了一个香瓜便是啃了起来,还别说这绿色食品味道就是不一样吃着放心还甜的很。
“闺女,你们要去崖山?”刘老汉拿出了一杆老烟枪,在地上敲了敲,佘姬点了点头道:“是的,刘师傅有什么好去处?”
刘老汉吧嗒一口,灰白的烟圈良久才是从口中吐出来,看他的样子倒是极为享受,刘老汉咧嘴一笑,满口的黄牙金灿灿的,道:“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来崖山游山玩水的吧,来倒斗?”,闻言,我手中的动作一顿噗~的一声将口中的瓜皮吐出来,看了老汉一眼,这老汉眼神还真是贼的很。
我老爹呵呵一笑道:“老哥哥倒是好眼力啊,怎么,老哥哥有什么门路?”,刘老汉道:“嘁…这崖山有什么好看的,满山的棺材板板,外地人来这里不是倒斗还能干什么,不瞒你们说,在你们之前,恩,大概一个三天之前吧,一队人已经上山去了,还有几个外国人”
“什么?已经有人上去了?”我心头一惊,随即又是有些释然这倒是不奇怪,老爹横了我一眼,我撇了撇嘴也自知失态,低头啃了一口香瓜,眼珠转个不停,刘老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每年到崖山来倒斗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谁能把里面的宝贝拿出去?反倒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搭进去了,闺女,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见我们都没有说话,刘老汉又道:“就说二十年前吧,上面派了一个什么专家什么调研组,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个人,连大机器都弄来了,说什么勘察矿石,谁还不知道是来刨古董的,最后你们猜怎么遭?”
“怎么遭?”孙胖子挪了挪板凳,似乎也是来了兴趣,那冷面吴常扭着头看着刘老汉,我忙是将嘴里的香瓜吞进去,只等刘老汉说着,刘老汉低声道:“那一百多个人全部死了,死的诡异的很”
“诡异,怎么说?”老爹问道,刘老汉道:“那些尸体全部被白布包裹着挂在树上,脸,他们的脸都不见了,就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白皮,老人们说是被鬼母索去了命”
我咽了咽口水,感到后颈有些发凉,人死了这脸怎么还就不见了?又是谁将他们裹着白布挂在树上呢?
“鬼母,什么是鬼母?”那一直不曾说话的吴常突然是开口问道,他声音很低阴冷,就像是来自黄泉一般,我瞥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将板凳挪开了一点,刘老汉道:“那天老人们领着警察进山的时候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山林之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我的孩子去哪里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这…”我心中有些发毛,手心不觉有些冒汗,这也太邪门了,刘老汉道:“老人们还说那天确实是看见一个穿着素衣白裙的女子再山林之间游荡徘徊,从此以后村里的人都不准上崖山了,老人说,崖山里面葬着鬼神,挖不得,入者必死!”
老爹神色不定,手里紧紧握着瓷杯,生人勿进,入者必死!这八个字似乎又在他眼前闪现,“干爹”孙越喊了一声,我知道孙越的意思,老爹岂能不知,看了他一眼,手掌按在他的肩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爹找到的,你爹淘了半辈子沙了,不要小瞧了他,不会有事的,明早等人来人我们上去看看”
半夜,我躺在木板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海之中不断闪现着那些无脸女鬼的模样,虽然我没有看见过,但是鬼片之中无数的形象凑合在一起搞的我一阵心惊胆战,耳边似乎萦绕着那句‘我的孩子去哪里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娘的,出了鬼,平时看完鬼片也没有这么瘆人啊,今晚怎么还失眠了”我心中骂骂咧咧,坐起身来,顿时是觉得下腹憋胀,尿意无声涌至,我刚从木板床上翻起来,心头忽是一紧,这三更半夜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我向四周扫了一眼,老爹,孙胖子,吴常和佘姬都睡了过去,没有一点动静,我又不好意思将孙胖子叫醒陪我去撒尿,一个大老爷们撒个尿还叫人陪着那多掉面啊,我穿好鞋子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屋子里面一片黢黑,房间在二楼,我打开手机,借着手机的亮光一步一步挪到了一楼。
我手机的灯光一转,打在对面墙上刘老汉过世老伴的遗像上,我感觉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似乎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方才还没觉得,现在却是感觉后背一股阴彻彻的寒风吹过在我耳边呼呼怪响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怪笑一般,忽然身后似乎有什么虚影在晃动又像是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我忙回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咚咚~咚咚~”
四周雅雀无声,针落可闻,心跳声似乎格外的刺耳,我咽了咽唾沫,目光急忙是从遗像上挪开低着头朝着门外走去,越走越快后来直接就是跑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戴在胸口的一根狗牙吊坠,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飘忽的跟着,心里一阵发毛。
“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了…”终于是到了院子外面我自语了一句,嘴中发出嘘嘘声,下身哗啦哗啦一阵畅快。
“周云鹏…周云鹏…”
我刚尿完裤子还没系好身后突然是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喊声,我应诺了一声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我是瞳孔一缩,一阵阴风疾驰而来刮着一旁枯死的老树,那峭楞楞的如鬼手一般的树枝抓在我的苍白无血脸上,我心头暗叫糟糕,这里只有老爹和孙胖子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刚才叫的分明是一个女人!
“是谁?…”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双腿有些发软,汗毛乍起。
“桀桀…呼呼…”一阵诡异的狞笑就像是手指甲抓在碎玻璃上一样,我猛一回头眼前昏花一道白影闪烁,我…我看见了,没…没有脸的女人,一道鬼影,一张毫无血色的白皮裹在她的脸上,那白皮紧紧的贴着我的鼻尖一阵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嗖嗖的冷气刺入我的骨髓。
我想要大声呼救但是声音在喉咙鼓荡就是喊不出来,牙齿有些打颤,那无脸女人不由分说朝着我脸抓了过来,我心下大乱,死了,死了,这一次在劫难逃了,我低头看去一道白影从地底钻出来伸出干枯冰冷的手掌死死的钳住我的双腿,我动弹不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滚…”
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说不出的疲惫,这时忽然远处是传来一声厉喝,一道漆黑如墨的玉佩飞射而来护在我身前,我从细狭的眼缝之中看见那鬼魅见着玉佩像是见了了不得东西一般惊叫着四散开来。
“吴…吴常…”我喃喃了一句,眼前彻底的黑了下来,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