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z大在g省的名气,加之思琳在校时的良好表现,她要在g省找份不错的工作不难。但,这里是b市,名校林立不说,最重要是硕士博士满街跑、海归人士撒网可及,本科生在这里叫做“小本”,待遇稍好的岗位门槛都奇高。
尤其思琳到达b市时是非常尴尬的暑期,各大名企的招聘都已基本完成,时间上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应届生的身份早已被一年不到的公务员经历抹去,非公单位的工作经验几乎为零。一句话,这工作不好找!
最初,她想应聘与写作挨边的活儿,专挑各种杂志社、出版社、期刊等发布的编辑相关岗位投递简历,无奈,一周过去,无所回音。
第二周,思琳开始扩大范围,只要是这类单位发布的岗位,全部选择,批量投递。一周过后,仍然,毫无音讯。
第三周,思琳开始有些气馁急躁,干脆筛出招聘平台上最新一周发布的所有岗位,全部海投!
如此一来,各种单位的hr都来电邀面了,多半是保险、酒店、甚至会所啥的乱七八糟都有。
应聘了几个网上还有迹可循的公司的行政助理或秘书岗,每次跟她同台竞技的竟都是985这所大学的硕士、那所大学的双学位、再就是经验丰富的本科毕业生。甚至还有些hr斜着眼睛问:“z大,是在中山市吗?”
哎,这所名人手创的高校,g省首府,竟被硬生移址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思琳悲戚感叹!
绝望的状态持续了大半个月,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那日天气特别好,万里晴空如洗,盛夏的清风吹拂着浓绿的杨柳枝,左摇右摆,沙沙作响,如歌欢快。
思琳正在温馨小窝里狂投简历,突然,电话响了,一个b市的座机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您好!”思琳礼貌地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江思琳女士吗?”电话里头传来一阵斯文沉稳的女声。
“是的,我是!”
“这里是中国xxx协会,收到您投递应聘我们项目助理岗的简历,看您的条件基本符合我们的要求,想邀请您下周一上午10点到协会面试。这个时间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思琳努力抑制内心的兴奋,声音依然有些微微颤抖。
“那好,我们到时见,稍后会给您发送面试地址和具体时间。我是协会的陈老师,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思琳待手机传来对方挂机的嘟嘟声后,终于高兴得蹦起来。
虽然不是自己最初意向的写作相关岗位,但目前生活要紧,再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可以基本满足她衣食住行的待遇,不是什么干不得的活,她都愿意考虑。何况,这个协会的名字思琳记忆深刻,因为投简历的时候有认真了解过。它是05年创立的国家一级协会,接受国家某部委的工作指导,会长由该部委退休下来的副主任担任。
经过前几年的积累,该协会已逐步发展成为国内相关领域非常有影响力的ngo,国家在该领域的一些重要制度,都由此协会协助起草,思琳想都没想过可以获得面试机会。
不过才通知面试而已,思琳警告自己千万要冷静,期盼越大失望越大。她马上给景枫打电话报告这振奋的消息,两人一起做好充分的面试准备。
周一一大早,景枫就护着思琳直往目的地了。
“到了,短信里通知的就是这座大楼!”思琳指着眼前的大厦跟景枫说,额头上微微沁着汗水。协会办公大楼距离c大约21公里,路上又是地铁又是公交还得走路转了好几转。不过在b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这样的上班距离还是极其常见的。
大厦在其指导单位国家某部委对街的道路旁,高二十多层,与国家某局在同一双子楼,协会办公区在大楼第十层。思琳仰望着面前的建筑,深吸一口气,虽然之前有在市委工作一年多,但面对这样庄严肃穆的京都大舞台,她仍然有点紧张。
景枫目光柔和充满宠溺地看着她,这天,思琳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裙和一双黑色中跟皮鞋,头发高盘起来,脸上略施粉黛,加上轻微的紧张给两颊如贴上两朵桃花,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多望几眼。
景枫看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15分钟,思琳差不多该上去了。
“紧张吗?”景枫轻拍思琳肩膀,眼里充满鼓励。
“有点,不过有你在,天塌下来都不怕!”思琳调皮笑着,以此调整下情绪。
“你是最好的,相信自己!”景枫双手紧握思琳胳膊,信心满满。
“嗯!我上去了,你在下面保重!到时电话联系!”思琳从景枫手里拿过自己咖啡色的手袋,向大厦大门方向走去。
协会会议室异常宽大,一张椭圆形褐色油光的实木桌横在中央,桌上摆件插着两面小红旗。靠门的两侧摆着几张褐色皮沙发。思琳就坐在右侧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等待着面试官的到来。
不一会,进来一位穿着端庄大方,面容高贵儒雅的女士,看起来约二十七、八岁,思琳赶紧欠身问好。
她示意思琳坐下,自个坐在思琳斜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扫量了下思琳,然后幽幽开口,“我是通知您过来面试的陈老师,协会企管中心的项目执行总监,这次的项目助理是我提的招聘需求,人到时也是跟我,本来部门主任会一起来面试的,不过他会议还没结束,让我先把把关。”
“非常感谢陈老师给我这次面试机会!”思琳趁她顿住,赶紧致谢示好。
“其实应聘的简历中,你的资质不算是最好的一个,你也知道b市是人才济济,而这里更非普通平台。”
“我明白,我相信您的眼光,老师您能给我面谈机会,就证明您有自己独特的用人要求和标准,如果给我机会,我定不会辜负您的厚爱。”思琳自信地凝视陈老师脸上的三角区,一副这岗位非我莫属的样子。
“口齿倒是挺伶俐的!”陈老师脸上肌肉稍微松缓:“先简单介绍下你的个人情况吧!”
思琳有条有理、思路清晰地做了个三分钟的自我介绍。这番表述她做得是相当精彩的,在家里跟景枫已斟酌演练多遍。陈老师对她的介绍也明显是相当满意。
然后陈老师陆续咨询了思琳对一些常见工作问题的处理意见,一些业内问题的看法,思琳的回答仿佛都没有让她失望。面试持续了差不多一个钟,她们越聊越欢,最后都像自己人一样聊起了仿佛与面试无关的话题。
“为什么市委公务员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跑到b市来?”陈老师好奇问。
“我男朋友在这里读博,我就跟来了,异地恋,太苦!”思琳坦诚布公交代。
“真有你的,你不会等男友毕业又飘走了吧,我可希望团队稳定点。”陈老师脸上现出丝丝忧虑。
“我们打算在b市长期发展,毕竟b市平台比较高。就算他毕业把我拐走,那也还有4年,我怕到时跟了您4年,就算我不肯走,你都觉得腻,不想看见我了。”思琳努力掩饰自己撒谎的尴尬,笑着对陈老师说。她确实不知道4年后还会不会在b市,景枫去哪她就去哪。
“哎哟,这丫头,真是!”陈老师终于彻底被打动了,“李主任从我递交的十位候选人中第一眼就相中了你,看来,你还真是给他争面子!”
她刚说完这句,会议室门口进来一位看上去约三十多岁的男士,他面容姣好,风度翩翩,成熟从容的气息让人肃然起敬。
“李主任您来了!”陈老师见他进来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李主任好,我叫江思琳!”思琳也马上跟着欠身致敬。
“请坐!不必紧张,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李主任在陈老师旁边坐下,眼睛扫视了下思琳,目光在思琳腕上的幸运带一滞,那一瞬他深邃的目光里流露出让人无法解读的神思,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谈的怎样,会议刚结束。”他声音非常好听,雄浑而不过于震慑,沧桑中夹带丝丝绪,思琳无从理解,只好静静坐着,两手有些不安地在面前摩挲。
“你真勇敢……但有时付出不一定就会有好结果……希望你不会后悔!”李主任目光恍惚,话里有话,思琳不敢多做揣度。
“这是我的选择,无关他人,只求问心无愧、人生无憾,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思琳眼里饱含坚定。
“好样的!”李主任明显非常欣赏思琳的魄力。
“ngo的待遇不算特别差,但也不会很好,尤其我们协会才刚起步,积累还不算很雄厚,应届毕业生的初步薪资才三千多,不知陈老师有没跟你讲解了,你可能接受?”
“要挣大钱就去帮资本家拼命了,选择ngo,我就不会太在意收入问题,能够基本满足我的生活需要就好!”思琳无所谓答道,其实能拿到这份收入已在她当前的期望之上了。
“那就好!跟着陈老师好好干,会慢慢成长的!我们会把你的情况报批人力资源部,通过后即可来上班。顺利的话,大概一周左右,你回去做好准备!”
“太好了,谢谢李主任!”思琳一高兴,率真的性子马上露馅了,差点在这首次见面的领导前失态欢呼。
李主任双唇微弯,仿佛并不在意她景。景枫一路默默听着,微微笑着,他并不觉得思琳这么快获得她喜欢的工作机会很意外,思琳只是没有意识到黑夜以外的她一直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但旁人都看在眼里,她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走到哪里,亮到哪里,浑身充满灵力。
能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农村初中飞跃上县一中,再从县一中冲上全国排名前十的985高校,接着又从1001个强手里脱颖而出进入市委,谁敢说这是一位普通女子可以做到的,但思琳却做到了,只是她毫不在意而已。出色如此的景枫,也不得不对她又爱又敬。
从协会回来后一周,思琳被通知正式录用了,从此,她的生活全面步入新的轨道。
这样的轨道是平淡的,思琳白天上班,晚上陪同景枫继续呆实验室科研,周一到周七,日复一日,周复一周,风雨无改。
这样的轨道是甜蜜的,日子再忙,每天下班,有人陪着吃饭;实验室再寂寞,低头抬眼就能看到彼此,有时离开得太晚,楼下已闭门上锁,他们就从一楼某隐秘窗口处爬出,踩着旁边的空调机箱跳下去,一个踉跄,几声笑语。
这样的轨道是宠溺的,每天早上醒来,景枫的座驾已久候门口,送她去坐地铁;不用担心手机没电,不用担心钱包没钱,也不用担心包里没有备用的肠胃药,甚至不用担心大姨妈何时不期而至,这些都有人替他默默打理着,时刻准备着。
这样的轨道是无悔的,如果可以,思琳希望生活就按照现在的轨道,一直走下去,走下去,直到海枯石烂,宇宙洪荒。
不过,生活总充满着变化,这样平静淡然的日子未过月半,计划中的小别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