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连续多天的捐助结束后,谢文婧收获了杭州知府跟苏州知府送来的孝女牌坊。
这两个知府之所以以谢文婧一个人的名义做孝女牌坊,这也是因为这样靠谱,不容易弄砸。
若是给谢家整个一个家弄一个至孝之家,那么多谢家人万一出一个不孝子,那可丢的不仅仅是谢家的脸,连自己的脸也丢了。
谢文婧这个姑娘说话做事,自己观察之下,极为靠谱,更何况自己看得出来,李家祠的谢家所有人,包括谢文婧的长辈,其实也是极为在意谢文婧的。甚至像捐助这么多种粮的大事,真正决定的还是谢文婧这个姑娘。
再说了,一般朝廷官员,若是有权利给治下嘉奖至孝牌坊的,大家都约定成俗的给个人嘉奖,为的也是这样稳妥。
谢文婧经过这一次的捐助事件,名声虽然没有在大江南北响彻起来,但在苏杭两地却是极为响亮。
甚至连扬州当地人也因为谢文婧是扬州人士,便与有荣焉的的褒奖起来,连带的将谢文婧过年前在扬州遇赵夫人的一些事也被传扬开来。
翠儿一直杭州客栈,并没有及时的去李家祠,而是矛盾异常,既想陪着小姐,又想回到相公身边。
看看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里面是相公的骨血,若是自己带走相公骨血,自己又怎么忍心?
可若是自己跟着相公,那苦命的小姐呢?小姐一个人在那个虎穴,自己又如何忍心?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翠儿还是决定,先回到李家祠,见到相公,将相公的骨血生下来之后,自己再想办法救小姐出来。
这些天,自己不断听到谢文婧的大名,听到她如何孝心,如何得到佛祖庇护等等,全是赞誉谢文婧的。
可自己跟谢文婧真正接触过,知道她不仅仅有这样的美名,更有犀利的眼神,可以看穿世人似的。
若是能求到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助小姐,跳出火坑?
小姐,翠儿没有用,翠儿救不出你,翠儿若不能陪着你受苦,翠儿就想办法,求得大小姐答应救你!
听说谢文婧从苏州返回,翠儿才惴惴不安的回到李家祠的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当翠儿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忍不住眼眶渐渐湿了。相公呢?还在谢家伺候大老爷吗?
翠儿犹疑着要不要马上去谢家找相公,又或者等到相公晚上回来?
“小姐,翠儿回来了!”
知画跑着过来告诉小姐,李叔为了找翠儿,在翠儿走了不久,就跟着出去找人了,连过年都没有回来。
没有想到,这个翠儿竟然自己回来了,不仅如此,翠儿好像还是怀着身孕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叔的孩子?
“走!看看去!”
谢文婧立刻起身,若是翠儿有苦衷,自己一定会帮着她,只要她安安心心做李叔的妻子,陪伴孤单的李叔。
可惜的是李叔到现在还在外面寻找翠儿。若是李叔没有出去,现在得知翠儿返回,李叔该是多么高兴?
“大小姐?”
就在翠儿忐忑不安的想找李叔的时候,谢文婧忽然进入自家的小院子。翠儿恍惚之下,直觉就要给谢文婧下跪认错。
“你先起来,我看看?”谢文婧一把拉起面对自己跪下的翠儿,此时的翠儿果然如知画说的那样,有身孕了。
翠儿的肚子微微有些凸起,这真的是李叔的孩子吗?
毫无预兆,谢文婧眼眶湿润了,前一世,李叔为了照顾重病的爹,一生孤单,在第一个妻子跟人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娶妻,更没有子嗣。
李叔!李叔!你在哪儿?你快回来!翠儿回来了!谢文婧很想对着不知道在哪儿的李叔呼喊!
“这是李叔的孩子吗?”谢文婧直盯着翠儿的眼神,其实在谢文婧心里,还是感觉到翠儿是喜欢李叔的,可以说是很爱李叔的,若不然,她有如何会将一万两的巨额银票,留给李叔?
“嗯,是相公的,大小姐,我错了,我不应该不辞而别的,相公他还好吗?”
翠儿泪眼婆娑,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文婧。就怕谢文婧回答说相公不好,相公有事。
谢文婧看着翠儿如此紧张的看着自己,连双手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不由的为李叔松了一口气,李叔没有喜欢错人,这个翠儿是真心在意李叔的。
“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吧!知画,你回去收拾出一间屋子,以后让翠儿就住我们家院子里。”
谢文婧拉着翠儿坐下来,同时决定,接翠儿住自己家院子。
李叔不在家,翠儿一个人大着肚子,若是翠儿遇上什么事,自己如何面对李叔?
自然还是将翠儿安排在自家稳妥,这样翠儿不会孤单一人,还可以跟娘一起交流交流,不过娘应该就在这几天要生了吧?
而翠儿忽然听到谢文婧如此安排,顿时感到一阵心慌,为何要将自己安排在谢家,相公呢?相公出什么事了吗?
谢文婧看着翠儿忽然煞白的脸,急忙安抚。
“李叔不在家,出去找你了。去年你不辞而别,李叔在杭州找了你一段时间,一直找不到你,便离开杭州出去找你了。”
翠儿闻言,心中绞痛,相公竟然不恨自己,不怨自己,却还如此的寻找自己,想到相公此时可能在某个地方,满脸憔悴的寻找自己,便止不住的大声哭出来。
“相公!呜呜呜呜!我回来了!呜呜呜!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这样走的,我应该都告诉你,全告诉你的!呜呜呜!”
翠儿捂着脸,痛哭流涕,是自己当时做错了,相公现在一人在外,要是担心的生病了,生病没有人照顾怎么办?若是相公遇到坏人怎么办?
翠儿想着这些可能的意外,顿时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立刻找到在外的相公,告诉他,自己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不辞而别了。
“你先别哭,李叔走的时候,跟我约定过的,每隔一年半载的会回来看看,你有没有自己回来的。
现在算算时间,李叔离开家也快到回来看看的时候,若是你真的喜欢李叔,以后就别这样不辞而别。
从今以后,安安心心在家等李叔,李叔虽然是一个人在外,但李叔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这个。
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让你不得不离开李叔的苦衷?”
谢文婧温和的声音,若是翠儿相信自己,便会说出来,若是自己有能力,便帮帮她。也好让翠儿安安心心陪伴李叔一生一世。
“大小姐,我,我,我求求你帮帮我!”翠儿听到谢文婧如此问,便立即又跪下来。
“你快起来,怎么也不顾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暂且说说看?”
谢文婧急忙阻止翠儿的下跪,能翠儿如此为难的事,想必不是小事,只能看看,能帮则帮。
就是不能帮,也帮着出出主意。
“大小姐,我,我原本是金陵秦淮河畔蔓儿姑娘的贴身丫鬟,从小一直跟着蔓儿小姐的。
蔓儿小姐在金陵也是名气极大的,可惜在去年的时候,为了庆祝成国公的世子高中状元起舞的时候,被,被,被谢承举醉酒当众侮辱。
小姐不得不与,只能委身于他。不然的话,小姐只能在此之后,沦落为接客姑娘,这是小姐绝不愿做的。
妈妈怜惜蔓儿小姐,便只要了谢承举十万两的赎身银子。
原本谢承举不愿花十万两给小姐赎身,但妈妈说要是他不给小姐赎身,就告他。
后来听说谢承举回到扬州谢家,变卖了祖产,将十万两交给了妈妈。
我跟小姐从此就跟着谢承举,算是谢承举的人了。谢承举给了小姐妾的名分。但谢承举碍于他夫人在场,没有跟小姐圆房,谢夫人跟蔓儿小姐也说好,要让他们到了福建建阳之后才给他们行礼。
谁知道谢承举一心惦记小姐的私房,甚至不惜用死来逼迫小姐教出私房钱。
在去福建的运船上,就为了逼小姐拿出私房,狠心将小姐推下运河,我看小姐掉下运河,就跟着跳了下去。
小姐跟我在之前的时候,为了以防钱的问题,特意将小姐这几年卖艺存的9万私房钱,分了两份。我跟小姐各自贴身藏好。
我贴身藏了两万,小姐贴身藏了七万。
小姐掉入运河后,被太子的船巧合救起,小姐原本想求救太子救她的,结果听到谢承举竟然不要脸的在各地州府备案,说蔓儿小姐是私自逃跑的妾,蔓儿小姐的赎身契还在谢承举的手里。
小姐当时在太子的运船上不得不打消求助太子的想法,但小姐也不愿把自己的银子给谢承举夺了去,便索性将贴身藏着的七万两银子全交给太子用于捐助灾民。
小姐以为这样的话,谢承举便就是知道也干瞪眼,而且太子说会送小姐回福建建阳,小姐也以为有太子相送,谢承举便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可我小姐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承举会不要脸的将小姐下药,送给了他亲爹做妾,他还因此获得孝名。
最让小姐难过的是,谢承举之所以会从县丞一跃而为县令,还是因为小姐捐助的七万善款的因故,这是太子亲口说的。
小姐为此求见太子,说出自己被谢承举谋害的经过,请太子不要被他虚伪的外表所惑。
可太子却不理小姐,斥责小姐应该做好妾的本分,伺候好男人。呜呜呜!呜呜呜”
翠儿说到这,忍不住的替小姐的苦命痛哭起来,翠儿能如此说,也是从相公那儿得知谢承举跟大小姐他们是不合的,翠儿这才敢跟谢文婧这么说她二叔的狠毒。
谢文婧此时大致了解了事件经过。
实在没有想到二叔不仅仅是自私自利,还有如此龌龊狠毒的一面,实在小看二叔了。
这么说的话,蔓儿跟着祖父,心里一定是心怀仇恨的,甚至存着报仇的心思,但翠儿却是想救出蔓儿。
蔓儿如今的身份,是祖父的妾,还是他儿子花费十万买给他的妾,他能轻易让蔓儿离开他的身边吗?
再想到祖父来的时候,对蔓儿的那般疼爱,也决计不会轻易放走蔓儿。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谢文婧甚至可以想到,若是祖父二叔他们再次败落,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走蔓儿,他们哪怕再次转手卖了蔓儿都极有可能,谁叫蔓儿长的如此*?
这样*的艺妓,一旦被再次转手,面对的将是更为残酷的命运。那时候,蔓儿恐怕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还是公众的那种。
除非假死离开?
不行,蔓儿那*的容颜,哪怕就是假死也不能遮掩!真不好办!
双倍将她从祖父手里买出来?
不得不承认,谢文婧还没有如此好心到,倾家荡产的去营救一个跟自己几乎是毫无关系的女子。
特别是这样*的女子,就是营救回来,安置也是个极大的问题,一个处理不好,自家也不得安宁啊!
为了自家安宁,直接将蔓儿独自一人放出去,那还不如不救呢,那样的境况下,蔓儿独自一人在外,只会更加危险,太过美丽的容颜,若没有强大的保护,还不如没有那样的容颜呢!
头疼的问题!谢文婧沉默不语,这个真不是自己现在能帮的忙!只能留意她,有机会的时候,救出她,想到这,谢文婧歉意的看着翠儿。
翠儿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谢文婧。
“起初,起初,我还以为小姐掉进运河死了,便找到你们家,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是谢承举的家人,想找你们保持。
后来,后来我不得不顺势嫁给相公,也想通过相公找机会给小姐报仇的,再后来从相公那得知,你们两房跟谢承举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却分了家,还是极为不合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做错了,若要个小姐报仇,只能去福建找谢承举本人,或者他福建那边的家人才对。
所以我才会离开,原本以为我这一去不会再活着了,谁知道去了福建之后,遇到了小姐,知道小姐还活着,也知道了小姐现在活在火坑里。
可小姐却让我好好跟着相公过日子,她说她会好好的,她不让我跟着她一去进那个火坑,她说她只要想到我过的好好的,能有好男人疼着,能有孩子,她就知足了。
呜呜呜呜,小姐的命这么苦,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独自一人在火坑?可我却没有能力救小姐出来,呜呜呜呜!
大小姐也为难了是不是?大小姐若是为难,我,我不再求大小姐,只求大小姐帮我安置一个地方,不让相公知道,等我替相公生下孩子,我,我还想去福建,陪着小姐!呜呜呜!”
翠儿泣不成声,一边说一边也知道自己这么求谢文婧实在是过分了,小姐的身价起码是十万,可就是拿出十万,也不一定能从那个狠毒的人手里救出小姐啊!
也只能,只能是自己求大小姐给自己安排一个住处悄悄替相公生下孩子之后,自己再去福建陪着小姐,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火坑!呜呜呜!
听到翠儿如此说话,谢文婧忍不住的也想起来前世的自己,在知画跟梅兰她们眼里,便是一切。
她们两个姑娘,愿意为了自己,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顾声名。甚至不愿嫁人,只想陪着自己。
就如同现在的翠儿一样,一心护主,但到最后都一样的为主子伤心不已。
“小姐,小姐?”就在谢文婧为了翠儿护主感慨不已的时候,梅兰忽然过来,两眼带着喜悦。
“什么事这么高兴?”谢文婧有些期待的问。
“三夫人叫我找你回去,福建那边来信,说那个老女人回去之后因为妒恨小妾,诬陷小妾被贬为妾。
那个上次过来的蔓儿,现在已经是你祖母了呢!对了,三夫人还说,那个老女人被贬为妾之后,没有几天,就病重死了,那个李嬷嬷听说殉主了呢!”
梅兰笑得极为灿烂,太好了,终于听到那个老女人死了的好消息,真痛快,那个老女人毒害大小姐一家,到死的时候,还被贬为妾?痛快!
“什么?她这么快就死了?”谢文婧忽然心头一跳,祖父动作如此之快,这就是他临走的时候,要给爹跟三叔的交代吗?
坏了!这下爹跟三叔铁定心里对祖父充满内疚跟自责,一定把那个老女人的死归咎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甚至会觉得愧对二叔。
谢文婧呆住了,实在没有想到祖父可以无情狠辣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爹跟三叔因此负疚,然后提出要去福建看望他们,顺便给出巨额的银票安抚二叔怎么办?
尽管这个可能很小,但却是有可能的。
还有翠儿小姐的事,之前还可以出双倍价格诱惑祖父转手卖给自己,但现在呢?根本不可能了。蔓儿已经是祖父正妻身份,除非祖父再把蔓儿贬为妾才有可能弄出蔓儿来,不然,这辈子就只能等着祖父死了改嫁。
可祖父就是死了,那二叔还没有死,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花了十万两买来的继母改嫁跟人跑了?
谢文婧的心情极为沉重,这样的消息对自己来说,不是太值得高兴的消息,祖父他们如此狠毒的背后,必定还隐藏着更毒的利爪,是朝着自家来的。
再看看翠儿,谢文婧收拢心神,先搞定自家人再说。
爹跟三叔既然感慨他们不孝,愧对祖父,现在就让翠儿去求他们救救那个蔓儿祖母去吧!
也好让爹跟三叔醒醒,他们的爹跟兄弟,是个怎么样狠毒的人!还值得不值得他们心存愧疚?
对不起,翠儿,暂时无法救你的小姐,却还要用你去唤醒我爹跟三叔,实在是对不起!
谢文婧默默对着翠儿。
“翠儿,你跟我来,我爹跟三叔此时也在家里,你小姐的事,你还得跟我爹,我三叔他们求求去!
这件事,我暂时是没有办法了,去求我爹跟我三叔看看吧!说的时候慢一点,不要太激动,顾着你自己孩子。”
谢文婧歉意的拉着翠儿,带走梅兰,一起返回谢家院子。
一进去,就看到三婶满脸的不高兴,咦?这是怎么了?梅兰不是说三婶很高兴的?
难道三叔跟爹果然要去向祖父二叔表达愧疚之情去?
就在此时,谢承玉,谢承进两兄弟都一脸为难的走近谢文婧,看起来,两人像是有为难的话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想文婧说似的。
“翠儿,有什么,你就跟我爹,我三叔他们说吧!”
谢文婧假装看不到爹跟三叔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将翠儿面对他们。
“翠儿?你?”
谢承玉忽然见到凸起肚子的翠儿,有些惊诧。
“大老爷,三老爷,翠儿离开是不得已的,翠儿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好在翠儿激动过一回之后,再次说起谢承举侮辱蔓儿,谋害蔓儿的时候,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不过说到伤心处,依旧还是流出眼泪。
“梅兰,你去给翠儿找个大夫!”
原本就对翠儿有些歉意的文婧,看到翠儿再次哭泣,怕会伤到孩子,便悄悄示意跟着自己的梅兰,给翠儿找个大夫,安安胎。
随着翠儿的叙述,谢承玉,谢承进两人的脸色渐渐难堪极了。
是的,谢文婧没有料错,谢老爷在临走的时候,给这两个儿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变脸,让他们两人感受到了期盼的亲情。
接着又给了如此狠绝的交代,瞬间让谢承玉,谢承进两人感觉极为愧对自己亲爹,更是愧对自己兄弟。
在他们心里,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交代,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两兄弟不约而同的就想去福建见爹,见自家兄弟,甚至也想跟文婧说说,拿出一部分钱交给他们。
也许这样,才能减轻一点他们心里的愧疚之感。
可就是不知道如何跟文婧开口,两人都知道文婧是如何的憎恶她的祖父,更是知道文婧为了他们这个家付出多少,包括家里的巨额家产,说起来,也全是文婧一个人挣得。
想开口跟文婧说拿出一部分家产的话,两人见到文婧之后,更是难以开口。
没有等到自己鼓起勇气开这个口,就听到翠儿这样的求救?
什么?自己的二弟,竟然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又狠毒到了为了谋夺钱财,将人推下运河这样的地步?
爹明明知道二弟如此无耻,如此狠毒,却还是一心维护他?甚至跟他一起迫害那个蔓儿姑娘?
“翠儿错了,翠儿之前还想着给小姐报仇,故意接近你们家,想找机会毒害你们全家,为蔓儿小姐报仇,因为你们是谢承举的家人。
还是大小姐当时戒备的太厉害,翠儿才没有酿出大错,不然,翠儿万死也不能赎罪!
现在翠儿知道了,你们是好人,谢承举父子才是坏人,翠儿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小姐!”
翠儿说完正想下跪,却被一旁的文婧及时拉住了。
“知画,先带着翠儿去安置起来,等大夫来了请大夫看看,翠儿,这件事我爹跟我三叔已经知道了,你先安心养胎去吧!”
谢文婧扶起翠儿,将她交给知画,刚刚就是吩咐知画回来给翠儿安排住处的。知画随即小心的扶着翠儿离开大堂。
大堂里现在只有谢承玉两兄弟,三婶,杜鹃,还有谢文婧。
杜鹃还好,没有三婶那么激动,杜鹃性格一向平和。
在杜鹃眼里,相公说的自然要听,就是不知道女儿会不会答应?杜鹃只为这个纠结。
但三婶可就火冒冒的了。
“相公,都听到了?亲爹跟亲爹也不同的,亲兄弟跟亲兄弟更有不同的,像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就应该跟文婧一样,当他们都是敌人。
要不然,我们家能被他们害一次,就还能被他们再害一次!难道每一次被他们害的时候,都要文婧来救我们一家人?
文婧不要嫁人了?就天天替我们盯着想害我们的敌人?我们自己就不能争气点,替十三岁的文婧,省点心?
我们家从分家之后,挣得所有钱全是文婧一个人挣得,就因为那个女人罪有应得的死了,你们就想要带上十万两去安抚他们?
他们若是有心,你们就是带一百万过去也安抚不了死了娘的儿子,若是没心,你们带多少银子过去也一样白搭,他该恨我们还是恨我们,该想着法子毒害我们还是会想着法子毒害我们。
还不如用这么多银子,想想将来,怎么才能预防他们这对不要脸的父子怎么发狠的毒害我们一家,也不看看,心都狠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指望这样的爹会真心待你们?
文婧祖父的心里,除了那个当官的儿子,眼里还有谁?”
三婶气得沙哑的哭诉起来。这样的动不动就用不孝来威胁自家儿子的公爹,要之何用?
随着三婶一声声的哭诉,谢承进整个人颓废的很,谢承玉也是极为颓废,两人极为痛苦,为何?为何要有这样的爹?为何要有这样的兄弟?
“她三婶,别再说了,他们两个也难的。相公,别难过了,不就是接到这样的一封信吗?
谁家里死了妾,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妾没了就没了,连祖坟都不能进的,不过是死了个下人而已。
既然她不过是个下人,你们又何必当真?连福建那边都没有当真,在死前将她直接贬为妾,不就是为了悄无声息吗?我们就当那边死了妾,不必理会就是?”
杜鹃轻言轻语的过去安抚自己颓废的相公,大着肚子,轻轻的揉着相公的头发,给他安抚。
“娘说的对,不就是个妾?不必理会就是。
祖父对二叔可是考虑到了极致?连处死那个老女人都想着二叔。
我可以猜到,祖父之所以这么急迫的处死那个老妾,其一是怕我们随时会用手里的罪证状告当官的二叔母亲。
其二也是为了让爹跟三叔对祖父更加的愧疚自责,进而主动将我们家银子双手奉上,安抚他们死了亲人的心。
祖父跟二叔将她先贬为妾,这可不是给我们的交代,而是怕二叔死了母亲之后得守孝。
可若是死了妾,这就不需要守孝了,看看,我们祖父为二叔想的多周到?
祖父可有想过,若是如此处置二叔的娘,我们这边会不会感到自责愧疚,觉得处置太狠了?
祖父想到了,可祖父不是怕你们难过,不怕你们自责,祖父怕的就是你们不难过,不自责,所以才会如此狠毒处置二叔的母亲。
爹,三叔,我们家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那边不过死了个妾而已,不必理会!
就像三婶说的,有功夫送钱给他们,不如我们自己好好强大我们自己,这样以后,谁也不能随便欺负我们。”
谢文婧对自己爹,对自己三叔说出自己不同的声音。
尽管这么说有些伤爹跟三叔的心,毕竟那是他们骨肉至亲的人,可惜是敌人。不得不防的敌人。
“对不起!”谢承玉颓然的对着文婧等人,说了一声之后,脸色难看的离开大堂,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三叔叹口气,脸色难看的看着文婧,嘴唇蠕动几下,终于还是说了一声:“我去看书,明年一定要考上!你们不要怕。”
谢承进也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书房,跟自己哥哥一起,艰难的拿起自己科举的书。
谢承举两兄弟甚至在逼迫他们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中,一定要成为家里的依靠,一定不能再给文婧为难了。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自家人!
三婶,杜鹃,谢文婧三人轻轻的跟着过去,站在书房对面,看到他们两人在书房如此看书,都不由的眼眶湿湿的。
“三婶,娘,爹跟三叔内心还是渴望那边的亲情,只是那边不值得爹他们这样付出真心。
我们这段时间,暂时都不要提那边的事了,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吧!
好在娘就要生了,到时候家里忙碌了,热闹了,也许爹他们渐渐就好多了吧!”
谢文婧轻轻的对自己身边的娘跟三婶说着,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件事自己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亲爹不好,自己会不会也会直接扔了这样的亲爹?而这样的爹,尽管偏心,尽管狠毒,但还是自己儿时的仰望?自己能做的果断扔了这样的爹吗?
会不会期待他变好?会不会帮着他变好?就如同自己一心要管教好纨绔弟弟一样的心情?
会不会?
谢文婧也有些茫然!也许爹跟三叔尽管内心都知道祖父狠毒,祖父偏心,但他们依旧是祖父亲儿子,依旧想得到祖父认同,也依旧期盼祖父改变他自己,变好了?
最可恶的还是祖父,若是他对爹跟三叔狠心抛弃就彻底的抛弃,也好让爹他们对祖父彻底的死心。
可祖父偏偏又做出那样矫情的姿态,让爹跟三叔自责,愧疚,又再次对他产生孺慕之情。
这样的祖父,实在是太可怕了,比死了的那个老女人可怕多了,那个老女人坏就坏到底,不会给人这样左右为难的感觉。
可祖父一边坏,还一边做出亲爹的样子,让爹跟三叔如何抵挡这样的亲情?
爹跟三叔也只能靠他们自己来说服他们自己了,这段时间,自己多注意他们身体,免得他们郁结伤心。特别是爹的身体,才好没多长时间,更加要注意。
三婶跟杜鹃,不由的点点头。是啊!谁遇上这样的亲爹心里也不好受!
三人悄悄离开,不曾惊动对面书房里面努力要读书的两个兄弟。
谢文婧先将母亲送回之后,就立刻去看看翠儿。
“小姐,大夫刚刚来了,说翠儿肚子里是个千金小姐,在里面稳稳的,只要安心,就没事的。”
知画高兴的跟小姐汇报着。这是李叔的女儿,要是李叔回来之后,知道他有个女儿,不得高兴死!
“这就好,翠儿,你今后就安心在我们这住下来等李叔回来,李叔既然跟我约定过,就一定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他。
还有,蔓儿跟你的事,就我们家里知道行了,别跟其他人说了,我那个二叔,若是知道你在这,还不定怎么想着使坏呢!毕竟你可是亲眼看着他推人下河的证人。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可不想看见你活的好好的。好在他跟我们相隔这么远,他暂时是不会知道你在这的。
将来若是他忽然到我们这来,你自己注意避开他一点,除非有一天,他不是官了,又或者我们家强大到不需要忌惮他了。那时候,你尽可以俯视他,鄙视他,甚至是状告他。”
谢文婧不得不如此交代翠儿,若是被谢承举知道翠儿在自己家,不知道他会不会更加疯狂的想要毒害自家人?
说不定他会认为自家跟蔓儿会联合起来,这对蔓儿也极为不利。
所以,翠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好在翠儿之前来的李家祠的时候,就极少跟村民接触。
村民们也只是知道翠儿是李叔救回来的女子,为了负责任才娶的妻子。
自家里的人今天知道翠儿跟蔓儿之间事情的也只是爹娘,三叔,三婶,加上知画梅兰,杜妈,其余人都不知道。
翠儿点头答应,在大夫过来给自己看过之后,翠儿忽然感觉,谢文婧虽然还是个少女,但却给了自己强大的信任。
也许蔓儿小姐,也只能依靠她才能跳出火坑了。
不过,小姐现在竟然会成为谢承举的母亲,翠儿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小姐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是不是会比之前好过一些?最起码现在小姐不再是妾的身份了。
小姐,你现在到底怎么想?还想着报仇吗?又或者也跟翠儿想的一样,想着早日离开那儿?
安顿好翠儿,谢文婧专门请来一个老大夫就住在自家。还请来一个经验老道的稳婆,随时可以准备给母亲接生。
家里这么一准备,谢承玉两兄弟,才惊觉两人读书过头了,竟然忽视了文婧娘就要生产了。
“三弟,这几天你自己好好读书吧,我要陪着你大嫂了。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我再跟你一起好好读书。”
谢承玉顿时收拾心情,抱歉的对着自己弟弟交代。
“大哥,我现在也没了读书的心情,陪着你一起等大嫂生产吧!我怎么忽然感觉特别紧张了!”
三叔也丢了书,站起来不想看了。
“三弟,这是你大嫂生产,又不是弟媳妇生产,你急什么?”
谢承玉没好气的看着自己弟弟,那时自己妻子生孩子,他看起来这么紧张干嘛?
“咦?大哥,说起来,我身体应该比你好多了,我们怎么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再生一个?”
三叔笑笑,开玩笑似的说着。
“谁知道你?家里有现成的大夫,你自己看看,说不定你身体还不如我呢!”
谢承玉也轻松起来,这几天压抑狠了,难得三弟轻松开着玩笑,便陪着他说说笑笑。
谢文婧正好带着大夫走向书房,忽然听到这边传来笑声,顿时喜出望外,这是自己最期待的笑声。爹跟三叔他们想透了?
“爹,三叔,你们笑什么?这么开心啊!”
谢文婧及时过来,跟着谢文婧身边大夫跟着一起过来,这个大夫,现在每天除了给杜鹃,翠儿把脉,还会被文婧带来书房,给自己爹把脉,就怕爹过度压力之下,身体吃不消。
原本也想让三叔每天给大夫也把脉的,但三叔推辞了,说他身体好着,谢文婧便不想勉强三叔跟着看大夫。
好在三叔身体还好,就是这几天沉默了而已,今天难得听到他们高兴的笑声,谢文婧自然更加高兴。
“喏!大夫正好来了,文婧,让大夫一定要好好给你三叔把个脉,看看是他的身体好,还是我的身体好?”
谢承玉看到女儿洋溢的笑容,跟着笑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涩涩的难受。
全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让自己爹失望于自己,让继母有机会毒害于自己,更让年仅十二岁的女儿承担过多。也让女儿对自己的爹痛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