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诬陷我儿不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没有疯,我就是见不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跟人家男人勾三搭四的,被我们退婚了,就应该知道羞耻的躲在家里不要出来见人,你看看你,打扮成这样,不就是跑出来勾人的吗?
我好好的,我要我儿子照顾我什么?他们怎么就不孝了?你头上的发钗我又没有亲自动手去抢,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在你头上?
有本事,你就告官去啊?我不怕。我现在连吃住都没有地方,我还怕你告官?
见了官,我就跟世人说是,你一个谢家大小姐,不在家里好好呆着,一个人跑出来勾搭什么人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有娘生,没娘教养的东西,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背地里偷人!
像你这样的女人,应该被拉起沉潭,就是死了都会污了扬州运河的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忽然,赵夫人一把推开儿子,抬起头来,站在谢文婧面前,满口脏话,骂的怎么难听就怎么骂。
“啪!啪!啪!”
谢文婧气急,敢污蔑我,还敢污蔑自己娘?打不了你这个疯子,我扇你儿子几巴掌还是能扇的,儿子理所当然可以替母亲受过。
“你母亲疯了,我不能跟一个疯子计较,但你是她儿子,你得承受我的怒火!
乡亲们,给我揍这个不孝子,他不好好照顾他疯了的母亲,任由他母亲胡乱污蔑一个清白少女。
小女子请求扬州父老帮我狠狠揍这个不孝子,他明明知道他母亲疯了,还放出来伤人,今天是伤害我的名誉,明天就会伤害你们妻女的名誉,后天她就能点火烧人,因为她疯了,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她的儿子女儿没有疯,他们眼睁睁看着她母亲行凶,无动于衷,这样的不孝子女,不狠狠揍,祸害的还不是我们大家?
揍这个疯子的儿子女儿,揍他们这样的不孝子!”
谢文婧忽然鼓动起在场群众的情绪,好几个义愤填膺的男子,在吃饱了肉包子后,摞起衣袖,虎视眈眈的就要围向赵秋声。
赵秋声忽然被谢文婧的三巴掌打的老眼昏花,近乎呆滞,根本想不到谢文婧一个少女会当街打他!
赵夫人这才吓倒了,儿子要是被打死了,一家人的指望就没了,大儿子读书死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中一个秀才,还落得呆滞迂腐,是指望不了他再中举了。
“快走,儿子,快走!”
赵夫人立刻转身拉着呆滞的儿子就跑,自家女儿也顾不上了,原本想揍那个无耻公子一拳的扬州热心父老,看着人家连滚带爬的跑了,也不当真追过去揍人了。
赵秋惠则是灰溜溜的跟着自家人就跑回去了。
“乡亲们,小女子,谢谢你们,今天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一定不能全身而退。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谢意。
今年是个灾年,大家过的都很辛苦,我幸运的将小麦改种了大豆,幸运的卖了一些银子。
今天,在场的各位,我想每人赠送一袋子大米,聊表心意,若没有你们,我今天可能会被这一家不要脸的人,逼的跳运河。小女子在此拜谢各位父老乡亲了!
请各位父老乡亲,跟随我到那家福记米铺,每人一百斤的大米,感谢各位义薄云天!”
谢文婧知道,这些贫困的父老乡亲虽然会有正义,虽然也会明白谁是谁非,但若没有一定的利益,他们是不会站出来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的。
自己之前虽然送了他们肉包子,但刚刚他们表现出来的义薄云天,足以让自己再次报答他们。
花上银子,为他们每人买一百斤大米,这不仅可以给他们这些家庭以实惠的报答,也可保自己名誉不会被赵家人毁了去。这些百姓然会替自己扬名。
时下的大米,三十文钱一斤,谢文婧许诺的一百斤一个人的大米,其实就是一个人三两银子。
看热闹的已经有二十几人,其他人不明就里,并没有跟过来再凑人数。本身路上行人就不多。
当谢文婧带着他们进了最近的福记米店的时候,还是瞥到了两个让自己很是意外的人。
一个是徐彩,她此时跟在人群最后面,还特意将脸撇过去,掩耳盗铃的期望不让谢文婧看到。
在徐彩前面的十几人中,竟然是老古大夫。
“老古大夫?”谢文婧一脸诧异,老古大夫什么时候来到这些人群当中的?
“谢小姐,老夫之前听到那个赵夫人指着你,说你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呆着,还孤身一人跑出来的时候,很想站出来,替你证明,你是来找老夫求医的。
可惜老夫没有机会替你证明,谢大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三巴掌就扇的他们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老夫佩服!”
老古大夫可不觉得难堪,自家人可不像那一家子,坑蒙拐骗这个少女,自己连这个少女多给的九十九两诊金都退了,品节自然高尚。
此时恰巧遇上谢小姐免费发放一百斤大米,为嘛不要?白给的,光明正大的,为嘛不拿?
老古大夫这么一想,顿时理直气壮。挺直了腰杆。
谢文婧嘴角抽搐,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背这么多大米,不怕闪了腰?还有那个徐彩,背的动这些大米?
“掌柜的,这里另外还有十两银子,还请你们派马车,将他们各自发的一百斤大米,一一送回到他们家里。”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因为送人一百斤大米,结果背折了几个百姓的腰,那就不是给自己买美名了,是给自己添堵呢!
至于徐彩,得,她不想自己认出她来,自己就当没有看到她吧!
“好说好说!”掌柜的恨高兴,今天一天,就这个大小姐一笔生意,就足足卖了近一百两,还有多出的十两马车费。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全是附近的人家,最远不超过两条街,不然的话,谁能在大冬天的跑出来看这个热闹?
没想到的是,这二十几人,就因为看个热闹,白白都捡了三两银子的便宜,不对,他们每个人手里还有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闻着还有肉包子的香味呢!
徐彩其实是跑出来转转看看,想当了谢文婧给她买的两套新棉衣,套现一点银子急用,结果正好看到谢文婧跟赵家对上的一幕。
乖乖,这个谢文婧果然不是吃素的,厉害的一塌糊涂,竟然能把如此泼辣贪财的老女人,治的服服帖帖,还能把那个无耻的男子,也揍的噼里啪啦。
一想到谢文婧抡起巴掌,崩脆的扇在赵秋声的嫩脸上,顿时一阵恶寒。联想到要是谢文婧嫁给自己大哥,大哥一不小心惹恼了谢文婧,可以想象,谢文婧一定是跟今天一样,抡起巴掌就扇大哥。
大哥,这样厉害的女人,真的不能惹!太特么的厉害了!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家,全家人都得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这日子咋过?
谢文婧跟这二十几人再三拜谢之后,装作没有看到徐彩就离开了,回头还得悄悄给徐寅备上银子,免得徐彩背着大包裹,出来干嘛?
不会是当了自己买给她的衣服吧?
得,不管了,她爱当就当去。原本打算等会去看看徐寅的,看到徐彩此时能出来,还能一脸悠闲的等着发放免费大米,说明徐寅现在不错。
自己等到晚些的时候,再悄悄进徐寅的屋子,跟他说说话,从确定徐寅跟自已一样重生醒来,自己还没有好好跟徐寅说上一句话呢!全怪徐彩这个煞风景的,等见了徐寅,跟他说,趁早给徐彩找个婆家嫁了。省的她防贼似的看着自己!
“滚!这样的疯子还要住我们家,滚!全滚!”赵夫人跟自家人,现在正被户主撵着。
院落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除了赵秋声兄弟的书和笔墨。
这些书跟笔墨可是他们赵家现在唯一值钱的家当了。
“娘,我们暂时卖了这些书,先凑足银子离开扬州,我想去杭州,找到叶珠,她一定会帮着我们度过难关的。”
赵秋声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环境了,尤其是今天,被谢文婧当众说自己母亲是疯子,说自己兄弟不孝,甚至当众扇了自己三巴掌,这个扬州是不能呆下去了。
虽然去杭州找叶珠,可能还会撞上谢文婧,但自己会小心些的,只要叶珠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一定会极尽全力,帮助自家渡过的。
至于谢文婧今天加诸自己身上的耻辱,总有她加倍偿还的时候。
赵秋声这么想,赵秋声的大哥,赵秋年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整个过程,赵秋年也看了大半,心里对谢文婧也是跟赵秋声一样,对谢文婧恨之入骨。
恨谢文婧不给母亲脸面,不给弟弟脸面,竟然鼓动众人殴打弟弟,贱人!总有一天,要让这个贱人跪在母亲脚底下,求母亲饶了她!
哼!到时候,自己就抬起脚,狠狠踹在那个贱人的心窝上,让她体会体会心窝疼的感觉是什么样!
不得已,赵秋声卖了部分书,跟笔墨,筹集了船资,一家人,搭上运船,向杭州出发,打算投奔裴叶珠去了。
徐彩得了一大包的肉包子,又得了一百斤大米,很是得意,这个可不算是欠谢文婧的债务。
想到自家现在极度缺的不是大米,而是银子,后面要离开家,最缺的还是银子。
“掌柜的,这一百斤大米,给我换成三两银子!”
轮到最后的徐彩领大米的时候,徐彩理直气壮地要求将一百斤大米折现。
掌柜的一脸不可思议,不过想到今天自家生意做的不错,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较劲,便痛快答应了。好在这个小姑娘只是最后一个免费拿到大米的人,要不然前面的人跟她一样,都要折现,自家还挣什么银子?
徐彩将一百斤大米折现之后,又将自己的两件棉衣当了一两银子。两件棉衣缩水一半价格。谢文婧买这两件棉衣,足足是花了2两银子的,一转手就被徐彩当的缩水一半。
这四两银子,自己收藏好,关键的时候才拿出来用,娘要是知道了,一准告诉大哥,让大哥放心读书什么的,家里有银子什么的。
可大哥就是太放心家里了,自己就是要他着急,要他知道,一家人活的不容易,不再浪费时间在谢文婧身上,真正做的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中才好。
有了要磨练大哥的打算,徐彩便悄悄收藏起来自己的四两银子,打算在全家人过不下去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要她那个不懂世间艰难的大哥早日成才,可谓用心良苦。
徐彩回家的时候,想过要不要跟大哥他们说今天谢文婧的事,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为好。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谢文婧被人欺负没有欺负成,欺负她的人,都被她狠狠收拾了,有什么好提的?
徐彩甚至想了想,要是自己被赵夫人这么诬陷,甚至于指鹿为马的要自己头上贴身发钗,自己会怎么办?
想了想,徐彩认为自己最可能的还是跟赵夫人对打对骂,这么一想,徐彩不得不内心里承认,谢文婧比自己狠厉多了。
她不但能处理的如此骄傲,还如此的博得好名声,今天这么多人都说谢文婧好呢!
不对,那是她有钱!要是自己也有这么多钱,自然也能买到好名声!
这么一想,徐彩顿时也觉得自己厉害起来了,绝对不会比谢文婧差了。
谢文婧回到客栈,也不想跟三叔他们提,过两天自家人就离开扬州了,三叔他们想必也听不到这些传言,免得知道后,反而生气,反正今天自己没有吃亏,吃亏的是他们一家人。
今天过后,想必他们一家人能体会名誉扫地的感觉了吧?这一家子不要脸的人,成天的喜欢污蔑人家名声,就让他们也体会体会名誉扫地的感觉!
谢文婧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悄悄起来了。这个时候,路上不会有人,徐寅娘跟妹妹也应该是睡着的,自己这时候再悄悄爬进他们家院子,再悄悄进徐寅的屋子。
好好看看徐寅,跟他说几句话,再给他留下千两银票。建议他们一家去法净寺租种水田。
凌晨四点,客栈的小二们还没有起来,天既黑又冷,谢文婧沉着黑夜,假装起来找净房。
顺利出来,没有被人发现,等天亮返回的时候,更不会有人在意了,那时候客栈人来人往,谁会在意谁一早起来转一圈的买个包子什么的?
路上极为寒冷,谢文婧连头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既保暖,又防止被人认出来。棉衣外面特意罩了一件披风,并不是昨天直接穿在外面的棉衣。
经过昨天的一番经历,谢文婧相信扬州已经有些百姓会牢牢记住自己了,自然不想被他们认出来。
此时的扬州人还是在沉睡中的,谢文婧很快再次爬进徐寅家的小院子。这一次可是熟门熟路的,谢文婧这一次再也没有第一次爬进来的时候的忐忑和难过。
这一次的谢文婧,爬进徐寅家院子,心情激动中带着满心的期待。
悄悄走进徐寅的屋子,将耳朵慢慢贴在徐寅屋子的门上,听听里面有没有人说话。
谢文婧可不想自己被徐彩撞见,哪怕被徐寅娘撞见了,也比被徐彩撞见了强,好的徐寅娘还拿自己当恩人,徐彩只怕当自己是狼了。防止自己偷盗她大哥呢!
静静的听了一小下,谢文婧抿着嘴微微一笑,里面没有人说话,看起来徐寅是睡着的,估计徐寅此时应该是一个人的,徐彩跟她娘应该不会在里面。
想到这,谢文婧拔下自己的簪子,打算轻轻拨开门后面的门栓。
才拨了一下,谢文婧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起来的声音。
谢文婧内心狂喜,是徐寅的脚步声,是徐寅的!他在等自己的吗?
是的,徐寅是在等着文婧再次过来看他,甚至也想到文婧会跟上一次一样,趁着黑夜偷偷爬进自己家院子。
然而,娘跟妹妹一直要照顾自己,说怕他再次发热起来,没有人及时发现,个个不肯回她们自己屋子睡觉,最后还是妹妹坚决要求看护自己,娘才被自己跟妹妹劝回去睡觉。
徐寅最怕就是谢文婧来的时候,正好被妹妹抓个现成,到时候,妹妹对文婧肯定更会反感,一准当文婧是轻佻女子。
万一妹妹要是不知道是文婧,大声嚷嚷起来,对文婧自然更加不好。
所以,这一晚,徐寅根本不敢睡觉,但却假寐着,迷惑妹妹,让妹妹放心下来,能在自己床边,趴着睡着。
妹妹坚持到下半夜后,终于熬不住,趴在自己床边沉沉睡去。
徐寅悄悄的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一直坐靠在床上等着文婧的到来。也将自己的被子,轻轻披盖在妹妹身上。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到的人,那轻轻的脚步声,自己一直都记着的,是文婧不会错的。
徐寅更加小心的,轻轻的绕过妹妹,趁着夜色,朝自己的房门走去,文婧在外面。
一道门的两边,两个相思相爱的男女,仿若听到彼此的心跳,满怀激动跟欣喜,等待门开的一刻。
徐寅几乎是颤抖的手,摸索着打开了房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一点一点的感受到爱人近在咫尺。
谢文婧激动的流泪了,幸福竟然可以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谢文婧不由自主的慢慢抬起颤抖的手,抚摸上已经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是自己前世死也不愿忘记的容颜。
徐寅轻轻再走近文婧一步,任由文婧抚摸自己的脸,自己只想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那一颗颗的泪珠,滚烫的让自己心疼。
两个相思的爱人,悄无声息之间,便流淌着浓浓的深情。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文婧瞬间清明,徐寅不能受凉的,他还在病着。
正打算开口,拉徐寅进去,却被徐寅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我妹妹在里面,我们去厨房。”徐寅近乎贴在文婧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文婧忽然一阵心虚,差点就被徐彩那个丫头逮住。
“你?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回屋躺着?”
谢文婧虽然看着徐寅,似乎好好的,但徐寅之前的病重绝不是开玩笑的。
“没事了,从我想起前世,我忽然便好多了!跟我来!”
徐寅再次轻轻的贴着文婧的耳朵,让文婧放心跟随自己,自己也很想很想跟文婧说是话,心里存了两辈子的话,都想跟文婧说出来。
谢文婧听到徐寅的话,联想到自己重生之后,身体也是忽然好多了,徐寅说是这样才好多的,谢文婧自然相信。
两人轻手轻脚的反过来将徐寅的屋子关上之后,手牵着手,紧紧相握的来到单独的小厨房。
小厨房离徐寅他们的三间屋子有些距离,两人在这里还可以放心说一会话。
谢文婧怕冻着徐寅,徐寅怕冷着谢文婧,两人踏进小厨房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约而同的要生火。
“我来生火!”
谢文婧蹲在灶台后面,拿起干草,点燃了,用火钳子夹着放进锅堂里,动作麻利的很,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世家千金。
徐寅一脸诧异的看着文婧,无法相信,文婧竟然对农家生火如此熟悉,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文婧呢!
“来,坐到这来,这边暖和多了。”
谢文婧将火点燃后,放了几根粗木头棍子柴,这样烧起来不需要总是加干草了。
徐寅蹲在谢文婧的身边,看到文婧可以熟练点火后,站起来:“我去把早锅洗一下,正好就着火煮早上的粥。”
如此做法,既不会浪费了柴火,也可以取暖。
“你坐着,我会洗早锅,也会煮粥,你就放心坐在这,看着我做,你还病着的。”
谢文婧一把就夺了徐寅手里的抹布,几乎拉着徐寅坐到了烧着火的锅堂边上,自己替换徐寅洗早锅,准备煮粥。
徐寅哪儿还坐的住,便眼巴巴的站在文婧身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文婧洗早锅煮粥。
恍惚间,徐寅仿佛觉得自己跟文婧像是经历了多年风雨的老夫老妻。看着文婧不时抬起看着自己的笑脸,徐寅内心化作了一坛蜜。
文婧!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一直都在爱着你!
徐寅很想这么表达自己的爱意,让文婧知道。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抽动的嘴唇,眼眶渐渐湿润。
文婧麻利的盖上锅盖,剩下的就是等着米粥煮好了。
昏暗的火光,照射在这个小厨房里,显得甜美温馨。
拉着徐寅的手,两人并排坐在灶台后面,紧紧依偎在一起。
“徐大哥,我跟三叔说了你们家的事,三叔说,你们可以租种杭州法净寺的水田,租住法净寺山下的农户院子。
这样,你将来就不会被人说三道四,我之前也是考虑不周到,才那么打算的。是我疏忽了。三叔说他今天早上会带着我亲自过来跟你们说。”
文婧带着些许歉意,之前自己跟徐寅兄妹说的胸有成竹,回头就改口,有些歉意。
“不是你的疏忽,是我愿意的,我愿意跟你走,愿意住你家,只想可以天天看到你。
现在你三叔这么安排,我也愿意,都愿意的。其实我娘也有你三叔一样的想法,怕我将来在仕途上被人耻笑,我怕我娘伤心难过,也先答应了娘不住你家的,正打算先做点什么,好好安顿娘跟妹妹的生活。
对了,文婧,你还记得前世的粉丝粉条了?”
徐寅准备将自己做粉丝粉条的打算跟文婧说一声。让文婧不要担心自家的生活。
“粉丝粉条?我当然记得,我们家现在已经在尽量赶做粉丝粉条,前些天,我外祖父带着十万斤粉丝粉条,去燕京卖了五万两,回来后,急忙又带走了二十万斤。
我大舅舅他们也带着粉丝粉条,在金陵卖了五万两,还带回来一个客商,买走了我们家的二十万斤粉丝粉条,又挣了十万两。
我打算将我们村的村民都教会制作粉丝粉条,带着他们也稍微挣点,他们对我们家一直很好,家里的一百亩水田,几乎是他们帮着种的。
你是不是想吃粉丝粉条了?这一次我带着粉丝粉条过来的,想免费送给扬州几个酒楼的,等会我陪着三叔过来到你们家的时候,给你带些过来?”
谢文婧的话一说完,徐寅就嘴唇抖动起来。
文婧就是文婧,前世能凭借她一己之力,独撑两大世家,眼力自然是最好的。甘薯才大量上市,文婧就紧紧抓住机会,狠狠赚了一大笔。
徐寅苦笑,原先自己打算用制作粉丝粉条来带着一家人摆脱现在的困境,看来是不行了。
看样子,要彻底改善自家人的生活,还只能是科举一条路了。
文婧看着徐寅脸色古怪,忽然醒悟,刚刚徐寅并非是说他想吃粉丝粉条,而是他想说用粉丝粉条挣钱的吧?
想到这,文婧忍不住的扬起带着得意笑脸:“你就专心科举吧,这个给你收好了,随便你编个借口,说是你挣得。好好养好你娘的身体,还有,养好你自己的身体。”
文婧说着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两千两银票,细心的放入徐寅的衣袖里。
徐寅忍不住的嘴角抽搐,前世今生,自己似乎总会收文婧的银票。
此时的自己,照道理应该推拒文婧给的巨额银票,可以用男人的自尊为借口。让自己在文婧面前高尚起来。
但自己却不愿再推拒,这一世的文婧在自己眼里,是自己的女人,她不想自己过得艰难,不想自己母亲体弱,自己愿意没有什么男子所谓尊严的被文婧养上两年。
只要文婧别总是担心自己,只要文婧心情欢快,自己便都愿意。
“文婧,我,我又靠你养了呢!”
徐寅脸色微红,眼帘垂下,竟然是羞涩的模样。
文婧看着如此的徐寅,忽然痴了。双眼渐渐泛起水光,脸颊也烧红起来。
听不到文婧回答的徐寅,微微抬起头,却见文婧满是情意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昏暗的火光,暧昧的气氛,两人的脸渐渐挨在一起,彼此甚至可以听到对方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么欢快,那么急促。
“大哥?大哥?大哥?”
就在两人还差一点点,就要触碰世间最柔嫩的唇瓣的时候,传来了徐彩急迫的叫喊声。
徐彩刚刚醒来,忽然没有见到大哥,自然有些担心。跑出来就冲着院子里的茅厕叫喊起来。
徐彩第一判断是大哥起来如厕了。根本没有想到大哥会在厨房。只因为此时的天色依旧还黑,徐彩可看不到厨房的上空已经升起炊烟。
文婧跟徐寅两人瞬间分开,各自的心更加狂跳的厉害,都有一种被人抓个现成的感觉。
“你等会离开,我出去引开小妹!”徐寅不舍的看着文婧双眼泛着水光的眼睛。
“嗯,我等会跟三叔还会再来的。”文婧羞怯低头。
“别来了,我娘不方便,我保证,过几天,会带着我娘他们到法净寺祈福,我会告诉她,法净寺不论祈福,求功名,还是租种水田,都是极好的。”
徐寅自然懂三叔的意思,他过来跟自家人说这些,是为了文婧的名誉。但娘寡居之后,不愿见其他男子,徐寅知道不仅仅是娘在避讳,也是因为娘的眼睛看不清,不愿见别的男子。
谢文婧忽然一愣,之后了然的点点头:“嗯,我相信你,那我就跟三叔他们先回杭州,家里还有不少事。”
谢文婧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自然答应。特别是现在徐寅身体好多了,自己也没有多少担心了,是该早点回去。
家里不但需要教会村民制作粉丝,还有那个祖母的事,也得费一番心思,快过年了,若是不接她回家过年,恐怕会惹人非议。
不过,谢文婧估计,那个老女人一定更是不肯被接回家过年,她只要带着表妹她们在法净寺过年,不但会让人指责我们无情无义,不孝什么的,还可以让她自己放心,就怕我们毒死了她。
徐寅见文婧痛快答应,麻利的拿出一个碗,盛起一碗煮好的米粥,然后端着一碗米粥就出去了。
“小妹,我在这,我醒来后,肚子饿了,就起来做了米粥,还没吃上呢,就听到你叫声了!”
徐寅稍微有些心虚,不得不哄骗自己亲妹妹。关键是自己这个亲妹妹如今对文婧的态度根本是以防范为主,要是被妹妹看到文婧此时在这,心里一定更加鄙视文婧了。这可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大哥!你身体不好,还爬起来做什么米粥,就不能叫醒我?要是你的病加重了,娘不得急死?我替你端着。”
徐彩噼里啪啦的一段说,之后便是麻利的接过大哥手里的粥,两人一起进屋了。
听到徐寅屋里房门的关门声,谢文婧才擦去额头的汗,紧张的。
理理自己的头发衣服,依旧是将自己连头包裹起来,临走时候,谢文婧也没有忘记,舀了几瓢水,将灶堂里的火熄灭。
徐寅慢腾腾的吃着米粥,等到一碗米粥吃的见底的时候,心里笃定,文婧此时肯定是离开自家院子了。
正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坏了,灶堂里的火自己没有灭,刚刚只顾着应付妹妹了,忘记这事了。
“我再去添一碗,顺便看看灶堂里的火熄灭了没有?”徐寅端起空碗,就要看看厨房去。
“大哥,我去!你就坐床上躺好,别吃的热乎乎的,出去被冷风又冻着。”
徐彩一把端了大哥手里的空碗,麻利的起身,出去给大哥添一碗米粥,也看看灶火去。
看着小妹的背影,徐寅嘴唇抖动,妹妹除了对文婧不对付之外,可以说是一切全为了自己。
可是小妹啊,没有了文婧,大哥便没有了心,大哥的心,在前世就放在文婧身上了,只有文婧才能给你大哥幸福啊!
“大哥,你病糊涂了,灶堂里的火是灭的,你自己灭的火自己都不记得!”徐彩嗔怪着说着。
徐寅听到小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原来自己的文婧什么都懂呢!
谢文婧回到客栈的时候,手里提着从刚刚开张的包子铺买的肉包,堂而皇之的进入客栈,客栈里已经人声浮动,小二们也忙碌起来,无人对从外面进来的谢文婧感到奇怪。
因此这个时候,早起的客人出去转转买点小早点什么的极为正常。
将自己的披风折叠好,收起来。梳洗一下自己,不一会,三叔已经过来敲门了。
“三叔,早,我刚刚起得早,出去转了一圈,买了肉包子,正好遇上那户人家的妹妹也出来买早点,就跟她说了法净寺的情况,她说会去法净寺的,这样的话,我们祭祖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谢文婧可不好意思跟三叔实话实说,一个姑娘家,趁着黑夜爬墙进入一个少年的屋子,怎么说都是不对的。但自己都这么干了两次了。怪不好意思说的。
三叔意味深长的看了侄女一眼,没有表示质疑,而是微微笑着点点头:“好!早点回家,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吗?”
“不用的,他们自己会去法净寺的。我们走我们的。”谢文婧回答。
再说赵家人提前了一天,赶到了杭州,不怎么费事的就找到了裴叶珠,法净寺还是极为好找的。
关于谢文婧的孝女传说,不仅仅是谢文婧为她爹去法净寺祈福,还有谢文婧将病重的祖母送到法净寺祈福,点了长生灯的事迹,很多人都听说了。
苦灯大师的宣传做的极好,不仅仅是杭州人,连扬州很多人都知道了谢文婧这个杭州第一孝女的事迹,自然赵家人也能顺着这番事迹找到裴叶珠。
“赵大哥?是你?你?你发生什么事了?”
裴叶珠猛然间看到落魄的赵秋声,惊吓的几乎不敢认这个曾经面红唇白的美少年,怎么忽然间变得跟法净寺下面的庄稼户的儿子一样了?
“一言难尽。叶珠,我一直都在想念你,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放心多了。”
赵秋声,见到裴叶珠后,自然先抒发心里的情怀,这是他心里话,落魄之后,确实是更加想念裴叶珠,指望靠她渡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不说别的,光是母亲之前送给她的白玉手镯就有两百两银子,还有自己送她的蝴蝶玉簪,也是花了几十两银子的。
裴叶珠羸弱的小脸,露出怯怯的笑容。
“赵大哥,我,我也想到你的。”
尽管猜测赵大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的裴叶珠绝不会露出对赵大哥一身粗布破棉衣的嫌弃。
“叶珠,我们家什么都没了,祖宅没了,多年的积蓄没了,爹在替太子押送几只运送粮食的运船的时候,被人陷害,导致运船全部误入钱塘江,沉了,死了几十个人。
我们家倾尽所有,才保得我爹的一命,现在我爹还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直病重。
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两年后,我能中举,接着考中进士,就一定可以恢复我们赵家的荣耀。到那个时候,我就跟我爹娘说,我要娶你为妻,叶珠,好不好?”
赵秋声说的深情并茂,情意绵绵。
裴叶珠你内心却是剧烈翻腾起来。
什么?赵家竟然是败落的比外祖父家还要彻底?外祖父家被二舅舅败落,起码二舅舅已经入仕,一家人的生活是不会愁的,就连大舅舅,三舅舅都能在李家祠过的风风光光的。
可看看赵大哥,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没有一样像样的,还脏乎乎的,还有些难闻的味道。
“嗯,我等赵大哥高中进士之后娶我!”裴叶珠低下小脸,不想给赵秋声看到自己忍不住露出的嫌弃眼神。
若是你真能高中进士,我自然肯嫁给你,若不然,我嫁给你?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还没有过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