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百姓,有几人会想到,大周这安定的生活,是谁用生命换来的?不都是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自家已经踏上大皇子的阵营,其实真不想把女婿一家拖下这夺嫡之争来。
好在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他们如此要帮忙,那是为的亲情。
自己肯定能还的上那些债务,既然如此,他们要担保就由他们去了,能借此机会,跟谢家分家也好。
“也好,你们坚决要替我们担保,我也给你们吃个定心丸,我们要不了两三年,一定可以还的上那五万两的债务。
至于你们自己手里的银子,还是留着备用吧!
对了,那秦家也不是蠢人,要是知道你们分家了,怕是不肯让你们担保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谢文婧的外祖父也不纠结了,痛快答应了让女婿担保的事。
“这个不要紧,秦家好好的怎么会知道我们分家了?再说就是秦家知道我们分家了,我一个谢家嫡长子给他担保,应该还是够的。”
谢承玉微微笑着,自信的很。
谢承玉这是故意的,免得岳父后悔,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自己这个分了家的谢家嫡长子到底能不能被秦家信任?
谢文婧很高兴,这件事能这么顺利定夺下来。只要愿意为外祖父家担保,谢文婧都敢担保,那个祖母会气得一脚踹了自家。
至于外祖父家的那些债务,其实她一直是有把握的,只不过不敢过于说的骇人。
谁能想到,这些原本只是一文钱一斤的豆子,将来会在四个月后卖到一两一斤?堪比金豆子。自家一百亩豆子,最少能收割七万斤豆子。
七万斤的豆子,就是七万两银子,足够偿还外祖父一家的债务。
但这些话,谢文婧不敢跟任何人说,怕吓着家人。等四个月之后,一家人自然不会着急这些债务问题。
原本谢文婧种这些豆子,并非想在未来做大生意,不过是已经知道大豆的值钱,又离扬州远,想挣几万两银子,备着的。
谢文婧知道,一旦扬州谢家败落,自家跟三叔一家,一定会被那个老女人一脚踹的干干净净。
这些银子,便是将来自家跟三叔家备用的银子,现在既然外祖父家需要,自然是先给外祖父家。
至于将来自己要不要接着跟前世一样挣钱,就要看自家能不能跟谢家分家了。
三叔三婶留下自家两个孩子在杭州,自从知道继母的狠毒之后,他们对继母也有了提防之心。
这次不得已回扬州,自然是不能把孩子带回来。
至于钱的是,谢承进还是忐忑不安的,没有一点把握,但事先请示还是必要的,不然给你按上一个不孝之名,不就更乘了继母的心意?
然而三叔此时还不知道,扬州的谢家,此时已经闹翻了天。
“你这个蠢妇,竟然敢私下变卖我们谢家祖传,不要脸面的去买卖大米?现在好了,太子过来后,大米如今再不值钱,你看看,那些倒闭的米铺,如今都被人戳着脊梁骨在骂着!
现在儿子又得罪了知府大人,知府已经暗示儿子,想看看祖先传下的字帖,你倒好,竟然给当了?
你拿钱去赎回来啊?啊?”
谢文婧的祖父要气疯了,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背着自己私下典当了祖传,买了这么多大米存在米铺。
结果米铺倒了,那些存着的大米也没了,那些大米要都要不回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实在是气死自己!啊!
谢文婧的祖父很想吐血。眼里冒着的全是赤红的火星。恨不得掐死这个害死谢家的女人。
“这不怪我啊!我也是为了我们那苦命的儿子着想,承玉身体不好,一年药材最少也要花几万两。
这两三年下来,我们谢家已经负担不起这么高额的药钱,正好这次杜家来人,说大米会涨价,还劝我们买米存着。
杜家说,等大米涨的厉害了,他们家会替我们家卖的,我哪会想到这些,一心只想着承玉那孩子的药钱,不怪我啊!我也是为了我们谢家啊!呜呜呜!”
谢文婧的祖母才不会承认,她自己贪心,在大米涨了几倍的时候,因为贪图更多的银子,错失机会,导致损失极为严重。
那些大米随着米铺倒闭,算是没了。而那些被自己典当的资产,也算是没银子赎回来了。
“爹,娘也是为了病重的大哥着想,如今再怪娘也无济于事了。
知府提出了那个字帖,我们家就是变卖家产,也要把那字帖赎回来,不然,儿子就死地了啊!”
谢承举哭丧着脸,这一次被那个媚娘害死了,这个婊子竟然敢在太子来的时候,大唱扬州好风光。
知府被太子瞥了一眼,便怪罪在自己身上,提出要自家拿出祖先的字帖去活动活动,弥补这一次的过失,不然就等着被太子秋后算账吧!
这一次的科举,眼看就到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背负任何的罪名,不然一辈子就被毁了啊!
这时候,别说是要自家的一副字帖,就是要自家的全部家产,也得给啊,没了家产,还有机会再挣,要是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啊!
那些功名利禄,更是想都不要想了。而自己如今已经是举人功名了,就是考不中进士,去偏远地方,做个县老爷,也足够的啊!
“你!你听到了吗?要是你儿子被你害了,你就是死也弥补不了你干的蠢事!你到现在还拎不清,我们谢家将来要靠谁顶起来?
指望那个要死不活的?他就是死不了,也撑不起我们谢家!
还有那个杜家,一个唯利是图的商家,不坑你就算好了,还有好心带着你挣钱?
我们家现在手里连个活钱都没有,也只能变卖家产,才能度过眼下的危机,你自己看看,应该变卖我们家的什么家产?”
谢文婧的祖父火冒冒的。丢人丢大了,竟然要堂堂谢家变卖家产?被人知道,还不笑死?
可偏偏只能被人嘲笑了,不然儿子的一辈子就没了,谢家也没了支撑的顶梁柱。将来谢家要想恢复往日的辉煌,怕是没有指望了。
还有让谢文婧祖父上火的事呢,原本典当出来的钱,现在要赎回来,说起码要两倍的价格才能赎回来,说是最近扬州物价已经飞涨了三四倍,典当的赎金,最少得是原先的两倍。
谢文婧祖父看看,典当的单据上还真有一句,赎金随当地物价涨跌。
要想等扬州物价降到以前的水平,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但儿子的事,已经是迫在眉睫,若火了上面,谢家破家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啊!
于是,谢家顾不得脸面,变卖广陵农庄,卖了三万两。还不够,只能接着变卖家产,而接下来能变卖的也就是扬州的祖宅了。
看着满眼的扬州谢府,谢文婧祖父祖母,二叔二婶,不约而同的就想到了谢承玉的竹园。
结果竹园卖了也不够,还差两万。
“承进的院子里还有些物事,加上他们的院子也靠着后街,连院子跟物事,应该能卖出两万,爹,现在三弟他们一家又不住在这,先救急吧!
等三弟他们回来,我们再挤一挤,给他们一家住的地方,还是有的。”
谢承举阴郁的提议,这些天,他的心情糟糕的很,原本自己哪会有这些遭遇,全怪那个媚娘,更怪那个要死不活的大哥,还害了娘为了他受了爹一顿打。
“也只能这么卖了吧!”
谢文婧的祖父颓废的很,脸已经丢尽了,好在这件事还有转寰的余地。谢家还有几乎发展壮大。
结果买了谢承进的院子,还差三千两银子。
“把文婧的院子卖了,她的院子虽然不靠街,但也算大,布置还算精巧,要是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全住文宝的院子去!”
谢文婧祖父淡淡的,变卖家产已经变卖到麻木不仁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谢家有今天,全是因为那个败家的嫡长子。
若果不是他,谢家这两年多怎么会花大几万两银子给他续命?如果不是他,那个糊涂的妻子怎么会为了他,还偷偷买卖大米?
全是因为他!这个孽畜!怎么就不死的?活着害人!害了谢家一家的人!
要是这一次,他就这么死在杭州,倒是给谢家做了件好事!
谢文婧的院子,是她亲祖母活着的时候,给安置的,不仅精巧,还宽敞,给足了谢家嫡长孙女的面子。
但今天这个早去的祖母留下的院子,如今被变卖成了七千两银子。
一直关心谢文婧何时回来的徐寅发现谢家在变卖谢文婧的院子后,大吃一惊,心里惶恐不安。
一种不好的念头不断浮现,是什么原因,让谢家变卖谢文婧的院子?
是谢文婧出事了吗?谢文婧离开扬州去杭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到底怎么了?谢家竟然会变卖她的院子?
徐寅很想去谢家问问清楚,可徐寅也怕这样会毁了谢文婧的名声。
要是自己可以去杭州看看就好了。
徐寅的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谢文婧无意中遗失在自己手里的白玉珠花,思绪飞分,连读书都没了心思。
“大哥,你怎么了?你这几天天天心不在焉的,要是被娘看到,一定着急了,眼看就要科举考试了啊?”
忍了两天的徐寅妹妹,徐彩实在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哥哥,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他倒好,这几天,天天魂不守舍的,这么下去,怎么能对得起爹娘的嘱咐?
徐寅看着妹妹,想到自己的心事。
这件事必须要问清楚,不然自己真的无法安心读书备考。
也许妹妹可以帮我。
“小妹,哥哥想托你帮我一个忙。我们家院墙隔壁住的是谢家的嫡长女,谢文婧,她一个多月前离开扬州去杭州了。
可现在谢家却将她住的院子卖了,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谢文婧到底怎么了?你就悄悄向谢家出来的嬷嬷丫鬟打听打听。可以吗?”
徐寅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助自己的妹妹,谢文婧原本是他心里最甜蜜的秘密,如今只能透露出来,只为了早点知道谢文婧现在还好吗?
“大哥?你?你竟然敢喜欢那个大小姐?要是被娘知道了,娘会哭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她跟我们家根本不可能的,大哥,你醒醒!”
徐彩虽然也才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女,但过早的承担家庭的重担,也让这个少女心智早熟,听了大哥的话,自然会想到大哥这几天六神无主的,一定是喜欢上对面的谢家大小姐。
那样的人家岂是自家可以高攀的?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这么穷苦的家?这不是自己逼死自己吗?
“嘘,小声说话,别被娘听到。你过来坐下,小妹,先不急,听我慢慢说。
谢文婧在她们家院子时常会看到我,自然认识我,她觉得我读书刻苦,欣赏我。
她很善良,看到我们家条件艰苦,又了解到今年雪灾严重,米面价格上涨,怕耽误我读书,便暗地里借了我两百两银子。
我们说好了,等我考中之后,会还她借给我的银子,要不然,我哪可能给人写书信挣那么多银子回来买米面?
其实那些都是谢文婧借给我的银子。要不是有她的好心,这一次的扬州米面价格涨成这样,我们家却没有多受影响。
这些都是她给我们家的恩惠啊!现在她可能出事了,我自然担心。我恨不得亲自去谢家问问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但你也知道,她一个闺阁小姐,私下帮我的事,自然是不能被人知道的,要是我去谢家打听,一定会毁了她的清誉。
小妹,你现在知道了,能替我打听打听她,现在在哪,还好吗?”
徐寅被逼无奈,只能泄露一部分关于自己跟谢文婧的事,更深的徐寅就不愿说了。那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欢喜。
徐彩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她一个闺阁大小姐,竟然为了大哥读书,私下借助了大哥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啊?有这么多银子,省吃俭用的话,足够一家吃喝用度十年。有了这个,大哥读书考试,就再没了后顾之忧。娘也不要那么辛苦。
难怪这一段时间,大哥逼着娘休息,娘看到大哥读书之余,只花一点点时间,就靠着给人写字,挣来这么多银子,买了这么多米面,这才肯放下刺绣,好好休息一阵子。
原来这一切全是对面的谢家大小姐恩赐的?
“好,我这就去打听,但是,大哥,你还是要安心读书,不要多想,她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还有,大哥,她的恩情是恩情,你可不能胡乱多想,免得毁了她的名誉,也害了你自己!
像她这样的大户人家,说不定早早就定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这一次,我一样给你问清楚了,免得你胡思乱想。”
徐彩在知道谢文婧是自家恩人之后,自然也愿意关心她的,但是,大哥这两天六神无主的样子,表露出来的绝不仅仅是报恩,就怕大哥糊涂,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害人害己!
这一次,一定打听清楚,谢文婧有没有定亲?也好叫大哥趁早死了心!
徐寅看到妹妹痛快答应,心里轻松不少,但听出妹妹话语间的意思,明显反对自己跟谢文婧,徐寅心里还是无限的烦躁。
其实,自己只是从那次跟谢文婧的交往,便看到她心里有自己的,自己也很想她,很想。
可正如妹妹说的那样,自己跟她之间的距离太远,她如同天上璀璨的星月,而自己不过是抬头仰望星月的凡人,如何配得上美丽出尘的她?
而她身在世家,婚事应该是由不得她自己的,除非自己高中状元,哪怕自己考中举人,考中进士,也不可能娶到这样的她。
只有高中状元,才有可能让谢家对自己另眼相看,让自己娶到她!高中状元?这是多么难以实现的事?
想到这,徐寅内心焦躁不已,一种难言的郁闷,郁积在心头。
徐彩还真打听出来了,原来这个谢文婧是个孝女,在她爹重病两年多,吃药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带着爹娘一家人去了杭州的法净寺为她爹祈福了。
听说这么祈福一段时间下来,那谢文婧的爹,竟然不用吃药也好些了。
而谢家变卖家产的事,徐彩也打听了一些,具体内幕不知道,但只知道,谢家遇到大麻烦,不得不变卖家产。
谢文婧的院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变卖的。
另外,谢文婧早就定了夫家,正是扬州大名鼎鼎的赵家。
打听到这些,徐彩即刻回去,一一跟自己大哥说了出来。
“大哥,你这下可以放心了,谢文婧没有事,只是去杭州法净寺给她爹祈福了,现在有麻烦的是谢家,谢家才会变卖家产。
还有,我这次也打听出来了,谢文婧从小就定了亲事,她婆家就是赵家。他们赵家,谢家,都是扬州的世家,跟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大哥,等将来,我们家要是挣钱了,早点还了谢文婧的恩情吧!免得将来被她婆家知道,反而是害了她。”
徐彩语重心长了。
徐寅默默无语,很想说,我一定会高中状元,一定有机会娶了她,但看到妹妹一个还不到及笄的少女,却为了一家人操持的格外老成。
不必再让妹妹为自己担心了,自己要是有本事,就一定可以考中状元。争取一丝机会娶到谢文婧,如果没那个本事,也只能默默看着她嫁做他人妇了。
一想到谢文婧会嫁给他人,徐寅的心,没来由的就抽疼起来。
徐彩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大哥这样的神情,明摆着就是放不下那个大小姐。
想到那位大小姐,虽然出钱帮着全家人度过这次艰难的危机,但却将大哥的魂勾引走了,心里对谢文婧实在是感激不起来,只想早点跟她划清界限,也好让大哥回复正常。
“小妹,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我会好好读书,考中状元,等我考中状元,也许能娶到她!”
现在的徐寅犹如纯情的少年书生,对忽如其来的懵懂感情,欢喜并固执的执着着。
徐彩气急:“等你考中状元,她早就嫁人生孩子了!”
“不会的,只要有希望,我就会努力争取!”徐寅坚定的语气。
“大哥!你别这样,我跟娘盼着你考试,也只盼着你先考中秀才,接着考中举人,能考中举人,我们一家人就有了盼头,那时候,你还可以做一个县老爷,我们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笑了。
或者你考得十分好,能考中进士,那样的话,我们家就更是出人头地了,但状元的事,你别想太多,想多了,就会逼的自己太狠,反而不是好事啊!”
徐彩实在是又急又气,这个大哥根本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那科举是这么好考的吗?
自己甚至听说过,有的学子想考中想的入魔,生生把自己逼疯了!大哥要是这么苦逼自己,真怕他失望之极的时候,会出事的啊!
秀才还算容易一点,举人就已经非常难考中了,进士更是不敢想象的功名,而大哥竟敢想像状元?徐彩恨不得撬开大哥的脑袋。
“好了,大哥知道了,大哥心里有分寸的!你暂时不要跟娘说这些,要是娘知道,哭坏了眼睛,就害了娘了。”
徐寅心里依旧想的是,只要自己考中状元,一定有机会的,不争取的话,自己心里会十分的疼痛。只要有了这样的期盼,自己的心才会好受。
徐彩气得一甩衣袖,不管了!只要那个大小姐早点嫁人,大哥也自然歇了那个心思。
再说此时,谢承进夫妻回到家之后,才发觉,自己住的院子,连同院子里值钱的摆设,竟然全被变卖了。
连同一起被变卖的还有大哥大嫂住的竹园,还有大侄女的院子。
“承进,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你大哥害的,你大哥这些年身体极差,全靠你母亲花大价钱买那些贵重药材给他续命。
这几年下来,我们谢家消耗太多,你母亲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你大哥日后的药材有着落,听信了杜家蛊惑,私下买了不少大米。也想多挣钱给你大哥治病。
你母亲又不懂买卖,错过了大米值钱的时候,现在亏的十分严重,而你二弟又遇上贪财的上司。
看上我们祖训的字帖,可惜那个字帖被你母亲当了银子买了大米,现在大米没了,字帖也在典当行。
现在扬州物价上涨的厉害,典当行要求我们拿当初双倍的银子,才能赎回那个字帖。
你也知道,我们谢家将来能指望的就是你二弟了,你二弟已经是举人功名,这才全扬州也是屈指可数的。
这一次科举就在眼前,我们全家人一定要全力支持你二弟,助他度过难关,只有你二弟好了,我们谢家才能跟着好,这一点你们都要清楚的知道。”
谢文婧的祖父面对忽然回来的儿子儿媳,只得解释他们院子没了的前因后果,但是,谢文婧祖父的解释,却让谢承进心里冷透了。
这就是自己的亲爹?
他见到自己的第一件事,并没开口问一下大哥身体。
而当自己连住的院子都没了的时候,事情的根本原因在爹的眼里,竟然是那个被继母毒害几年的大哥?
大哥何其不幸?
被继母毒害两年多,爹却丝毫没有察觉,还自以为继母什么都为了大哥?继母毒害大哥,还博得了美名。
如今继母投资大米损失惨重,爹跟继母依旧拿无辜的大哥做借口,大哥可是连人都不在样子,然而在爹跟继母眼里,却是这次家族危机的祸源?
真正的祸源,其实是狠毒贪心的继母,也是惹了祸事,连累全家的二弟,可偏偏在爹眼里,继母错的根源还是为了大哥。
二弟不会有错,有错的竟然是他的上司?
爹要我们全家人全力支持二弟,可变卖院子的时候,怎么不见变卖二弟,祖母,甚至是寄住在谢家四妹母女的院子?
偏偏变卖的全是我们的院子,大侄女的院子,我们的院子,还全是连着院子里值钱的摆设一起变卖的,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的。
而自己呢?不过是想给杜家作保,却还当心背上不孝之名,会被驱逐出谢家。
看看他们做的,哪有一点点想到自己跟大哥?但凡有一点想到,也会派人去杭州说一声的,不就两天的水路?就是卖院子,也不会买卖这么快,几天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们没有这么做,只能说他们谁的心里都没有想到我们而已。
再想到自己来的时候,文婧侄女一心想脱离谢家,如今看看,这个谢家却是不是自己一房,还有大哥一房的谢家。
“你们的院子虽然变卖了,但也不是没有住的,你们一房,不是还有文峰跟文婷的院子吗?这么大的两个院子,收拾一下,还是能住的宽松的。
谢家养了你们,你们跟那些没吃没喝的老百姓相比,已经好太多了,要懂得知足。”
谢文婧的祖父很不满意这个儿子眼里露出的不满,顿时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靠着家族养到现在,连个举人都考不中,还敢质疑长辈的决定?
“爹,如果大哥回来呢?大哥还需要一个单独的院子休养呢?”
谢承进不死心的试探一句。
“他?他能回来?他就是回来了,不是还有文宝的院子?又不是让你们露宿街头,一个一个的这是干什么?”
谢文婧的祖父忽然暴怒似的。谢文婧的祖父根本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安排是不妥的,全家最坏就是被那个要死不活的大儿子给拖累了,如今能给他住的吃的,已经对得起他了。还敢如此质问自己?
谢承进心灰意冷,这个谢家,真的不是自己的谢家,没有事的时候,继母处心积虑,悄无声息的毒害大哥。
而谢家出了事,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大哥,还有自己,爹的儿子似乎只有他的举人二弟一个人。
如此,便不值得自己再留念什么了?这个连自己院子都被变卖的谢家,自己还在留念什么?
爹眼里要是有一点点护犊之情,怎么会到现在都不问一句大哥死活的话?甚至他言语间根本没指望大哥回来的意思。
“爹,娘,其实我们在杭州也遇到大事了,杜家这一次大米沉船,损失惨重,变卖了杭州的祖宅,还欠了秦家五万两银子。
秦家需要担保的人,我们当时正好在场,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以为五万两,对我们谢家来说,不妨事,便给杜家做了担保。”
“你!你这个孽畜!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谢文婧的祖父忽然听到小儿子说的五万两担保,气急败坏的挥着巴掌就招呼这个孽畜!
“爹,你听我说完啊,我们谢家一贯是积善之家,娘为了大哥,甚至一年都能花几万两买药材,我们当时想的是,大哥身体渐渐好转,连一文钱的药钱都不要花的。
娘一直爱护大哥,手里一定会存着给大哥备用的银子,起码也得几万两,不如先给杜家担保,不但是给大哥宽心,也算给大哥积德,有利于大哥的身体恢复。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家里先借五万两交给秦家,这样不是省了杜家利滚利的利息,而杜家将来挣钱了,只要还我们家五万两银子就够了,我哪儿知道我们家会出事?
要是不出事,我们谢家拿出五万两又不是什么难事?难道要我们堂堂谢家眼睁睁看着亲家败落,都不伸一把手的吗?这会被人耻笑死的!”
谢承进跟着侄女一段时日,也有了不少的心计,他回来之后,发现这个家早已不是自己的谢家,便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刺激的爹跟继母分家。
“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
谢文婧的祖父要疯了一样打着这个败家的儿子。
他妻子败家,他还能气得想到办法补救,他心爱的二儿子败家,他能为二儿子想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当他听到这个平时不太说话的小儿子,忽然大笔败家,便觉得不可饶恕。
“爹,媳妇求你别打了,您就是打死他,那担保的人还是谢家,杜家还不出钱的时候,还是我们谢家还的,不如想想办法,看看我们家还有什么可变卖的?”
三婶也不傻了,随着这一趟杭州之行,她也看清了很多曾经看不透的。
现在自己相公故意这么说,自然是想分家了,自己也不能光给相公一个人扛,陪着他狠狠刺激这个偏心无情的爹,狠毒虚伪的娘!
此时的谢文婧祖父真的要被气死过去,而谢承举一看爹的苗头,就怕爹气昏了,有什么不测,不死还好,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气死,最倒霉的还是自己。
守孝两年,就又得让自己白等两年,前面那个嫡母死的时候,也害的自己守孝两年,这一次绝不能让爹在自己科举之前被气死了。
“爹,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再说了,担保的签名又不是您亲自签的,只要不是你签的名,就连累不到我们谢家。”
谢承举电石火光之间,就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分家,分了家,担保的事,该谁的事就谁的事。
谢文婧的祖父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这个儿子一向是聪明的,绝不会胡说。
“不孝子!”祖母跟自己儿子自然是心有灵犀,听到儿子的话,自然是理解儿子的意思。儿子意思是分家。但分家对自己来说,不够!
“老爷,以他们这样不孝子的行为,是应该将他们逐出家族,竟然敢私自给人担保,眼里还有没有我们父母?他们若果不是谢家人,他们担保的巨额欠债,则是跟我们谢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祖母的话,字字诛心。
原本谢家家大财大的时候,祖母想的是一个一个折磨死大房跟三房的人,但现在谢家忽然败落,眼看还要背负秦家的五万债务,还有可能是利滚利的高利贷,这样的祸害,自己就是想慢慢折磨死他们也没时间了。
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不孝之名,将他们逐出谢家,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不给他们一文钱,让他们做一辈子人下人。再几年,还不上债,给秦家人做一辈子奴仆,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自己的那个好姐姐,在地下应该是心痛的吧?
“爹,娘,我跟大哥自问没有不孝,我们一直敬重爹娘长辈,恰巧遇到亲家落难,自然是要伸一把手,不然全扬州的人都会戳我们谢家脊梁骨,说我们谢家无情无义。
更何况,我在事发之后,当即赶回家,向爹禀告实情,我跟大哥何来不孝?
到是我们的院子,连同里面的物事,忽然被变卖,杭州就这么一点点远,竟然无人通知我们。
还有,卖了我们的院子,卖了大哥的竹园,也就罢了,我们是儿子,该为谢家做的。
但文婧呢?文婧还是一个大家闺秀,你们怎么能卖了她的闺阁?怎么能?不是让文婧在人前抬不起头?
不是让扬州的人说侄女的是非?更何况,侄女还跟赵家有婚约?这是存心害侄女的行为,你们为何不卖二弟院子?
如果母亲要给我们安置不孝之名,那我就不要名声了,我就去跟世人一一说说,我们的不孝是怎么来的?
只因为我们对亲家施以援手,就背负了不孝之名?让天下人说说,这样的不孝之名,是不是应该让我们承担?”
谢承进忽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谢文婧的祖母气得手直抖,这个平时闷屁没有一个的孽畜,今天怎么这么尖酸刻薄?
“爹,我们分家!他们怨恨我们卖了他们的院子,我们怨恨他们私下给人担保,这么下去,家宅不宁。
不如早点分家,分了家,谁也不会怨恨谁,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他们签字给人做的担保,就给他们自己担保去!跟我们没关系。”
谢承举并没有他母亲那样狠毒的心思,但也不会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有如何的兄弟之情。
家财全是自己的,债务就给他们自己背去,这是谢承举提出要分家的理由。刚刚母亲的话确实不妥,一旦事情闹大,对自己绝无好处,分家是对自己最好的结果。
“老爷,应该逐出谢家!”祖母不死心的撺掇着。
“你给我闭嘴!”
祖父恨恨的瞪了妻子一眼,怪她私下背着自己亏损了谢家这么多家产。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嫡长子,但他一个人拖累全家,自然是不可取的,这个蠢妇,拎不清轻重。
到现在还看不清,这个三儿子虽然气人,但也不至于不孝,闹大了,对二儿子绝对没有好处,还在闹!
“既然如此,我也赞成你们分家!你跟你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也代表他一起分家吧!你可愿意?不然的话,你们如此做法,我亲自逐出你们也是应得的!”
谢文婧的祖父,想通了二儿子的话,分家才是对谢家最好的,将来谢家的崛起只能靠二儿子,自然不能让二儿子背负不应该背负的债务。
至于这个儿子,太过孽畜,自己对他也仁至义尽了,白养了他这么大,如今竟然敢顶撞威胁自己?难道自己就不能威胁你分家了?
而大儿子,更是败家子,这个谢家能有今天,全是他!祖父想到那个败家的长子,一脸气愤。
谢承进惨然一笑,这就是名声响亮的继母?一心要给自己跟大哥背上不孝之名,还一心要撺掇爹逐出自己跟大哥?
而自己亲爹,一心为了二弟,甚至威胁要自己答应分家?殊不知文婧他们早就恨透了这个谢家,既然能如愿分家,随便怎么分吧!只要能堂堂正正离开这个家,即便是不从这个谢家带走一块砖,也愿意。
“好,分家就分家吧!大哥的主,我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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