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像总是会对未来有种下意识的恐慌,可是真的到了未来的面前时,却又放了下来。许烟站在巍峨雄伟的殿宇中时如是想到。身后一直跟着她,警惕的看着周围每一个过路之人的侍卫队已经退了下去。他们许是害怕会有人来营救她吧,所以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许烟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落寞,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们可真是想多了,像她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会有人来搭救她的。想到这里的时候,许烟忽然想到了那一日聚在彭家宅邸的他们。那时的他们任谁都不会想到就在几天后,他们什么都还没有筹划好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要画上终点了。
他们会来救她吗?许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显然的是她也并不想要那个她预料之外的答案。总是一个人受苦便好了,何必要拖上大家这么多人一起呢?好在他们都是聪明人,都是会权衡利弊的人,大抵也不会为了她而去做那些冒险的事吧。
她听到身后的人让她上前去,是她没有听过的声音。这人应该是新来的吧,看来云朗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里里外外的人全部都大换血一遍了。许烟抬起了头,向着前方坚定的走了过去。就这样吧,若是她的生命、她的人生就终结于此她也并不后悔。她期待着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画上一个终点,只要别再折磨她便好。
许烟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在座所有的人都齐齐转头看向她来的方向。她并没有察觉到,依旧按着原先的步伐向前。直至走到大殿中间时,才停了脚步。她抬起头看向上位的方向,那里坐着的是最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慈悲模样,可是许烟却看到了从他眸间透出的无法掩饰的兴奋之意,真是可笑。
他蹙了蹙眉,假装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看向大臣们:“这么做真的好吗?”诸位大臣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法不责众,即使将来后世之人为许烟正名,那也与他云朗毫无关系。毕竟他还在拼命阻拦他们的决定,说要刺死许烟的,是他们这些人。
可谁心里没有一杆称,想要许烟死的人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云朗罢了。不过现在的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跟云朗说这种话,眼看着这天下就要易主,他们也得即使站好队,毕竟他们还想要活下去。所以他们便齐齐道:“掌国大人心善,想要为陛下求情,可是许国体统如此,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和败坏,更别提是身为我们一国之主的陛下了。”
许烟听着他们义正言辞的发言,心中没有丝毫波动。看来他们已经选好了阵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听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发言,许烟忽然觉得很好,他们这些学不会弯腰的大臣们终究还是学会了这些。那么她以后也再不用为他们担心些什么了。这可能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她不清楚。
云朗听了他们的话,转过头来看着许烟,有些为难地对许烟道:“陛下,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吧,有关于您的事情。”许烟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她还是想听他说出来。于是便反问道:“您在说什么,孤一概没有听懂。”
到了现在,云朗也不再计较她的语气和态度,毕竟在他眼里,许烟就跟已经死了没什么区别。于是他格外有耐心的对许烟道:“可能是陛下久病卧床所以才没有听到的吧。没关系,臣来告诉您。”
许烟看着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就这么急吗,连片刻都等不了的要让她死吗?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左右她都是要死的,何必纠结这些呢。于是她也极为配合的问道:“好啊,那么就由掌国大人来告诉孤,孤应该知道的是什么呢?”
云朗被她极为配合的态度惊了一下,而后面上又浮现出了惊喜之色。他知道许烟肯定知道了,而她现在这么配合不过就是因为她知道她要死了,所以才在表面上做一下挣扎而已,可内心说不定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道自己不该庆幸的,可是到了此刻,在胜利的门前,他还是没有忍住。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了,云朗极力想要做出一副善良的样子,可与面上挥散不去的笑意相交织后却显得那么狰狞。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对许烟道:“陛下知道您患的是什么病吗?”
许烟异常平静的反问道:“什么呢?”云朗唇边的笑意抑制不住的无限放大:“是疯病。”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有那么一瞬间,许烟怀疑他们连呼吸都停滞了,只为了将自己撇的干净些。
其实在她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她该怎么回他会让自己显得更端庄些。她该回一个“嗯,孤知道了?”还是应该挣扎一下,对他说:“你胡说,拿出证据来啊!”不过这些在现在看来都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她无论回什么都罢了,总是要死的,体不体面的她也带不到地下去不是吗?
许烟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云朗的整颗心都激动得狂跳起来,他期待着听到她的答案,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准备。就在他快要等不下去主动问她的时候,他听到她说“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平淡到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什么。他看向她,眼神里是满溢出来的狂喜。他差点就以为许烟是拒绝了他,可是并没有,许烟没有丝毫异议,就那么认同了他所说的。
随着不可置信一起涌上来的是怀疑。他迟疑着看向许烟,不明白她这究竟是不是什么新的套路,毕竟她在这之前可玩儿过不少类似的把戏,把他给坑得不轻啊。
于是云朗正准备措辞旁敲侧击的试探试探她的真正态度时,他听见了许烟的催促:“不是已经证明了孤的病就是疯病吗?孤对此也并没有什么疑虑,若是你们要对孤做什么的话就尽管提出来,孤瞧瞧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云朗听到许烟的话,心中了然。许烟果然是还想着要翻盘吧,不然她怎么会问出这种带有攻击性的话呢?云朗对自己和许烟的认知深信不疑,在他心里早已经给许烟这番话下了定义,无论谁来都是改变不了的。
许烟看向云朗的方向,可问出来的话却是针对在座每一个人的。她再次问道“没有吗?你们把孤叫过来,跟孤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处置孤吗?你们若是不说的话,便由孤来说吧。”
云朗心头一震,果然,许烟要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