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好一切后,许烟她们已错过了出发的最佳时辰。许烟顶着一头繁重的首饰询问旁边的迎春:“我们这次肯定是会迟到的吧?”
迎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殿下。”
得到迎春如此肯定的回答,许烟一时间有些无语。她犹豫着开口道:“难道这样子不会让梁国觉得被慢待了吗?”
迎春看着许烟半晌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认真地答道:“奴婢才想起来殿下是第一次负责接待使臣,有些规则殿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许烟有些不解道:“规则?难不成这接待使臣还有什么隐藏的规则不成?”
迎春点了点头,继续道:“一般来说,接待各国使臣来京觐见自然是要提前到场,尽显东道主风范,让那些小国继续为我国交供。”
“可是梁国此次来京是为了和亲而来,目的不单纯,且有求于我国。若是早去的话未免显得我们也太过迫切了些。到时候在谈判协商婚事的时候,我们怕是要退让些利益。所以适当的迟去些,让梁国人明白他们有求于我们,自然不敢将姿态摆得太高。”
许烟一听,才明白原来这种事情中还有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时间竟也有些钦佩起迎春几个来。她们在这宫里耳濡目染了十余年,以现在的阅历完全能当个礼部的女官。
“殿下,到了。”许烟刚想了没一会儿,外边便传来通报声。经过一路的颠簸,许烟原本便又酸又痛的脖子此刻已经麻木到没有丝毫知觉。她僵直着将手搭在迎春的手上一步步走下马车。
马车外是跪在两边的官员。左边官员身着绛紫色官袍,许烟一眼看去就注意到其中几个熟悉的面孔。右边的官员身着翠绿色官袍,官袍样式乍一看与许国官袍并无二致,但细细看去,上面像是纹了某种动物的图腾。许烟在心里暗自猜想,这一列怕不就是梁国使臣了。
“恭迎殿下!殿下万安!”整齐的问安声突然响起,许烟见此,露出了她练习过数万遍的微笑:“免礼!”
紧接着,从梁国队伍中站起一人向许烟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名小仆。这人在许烟面前站定,拍了拍衣袖向许烟鞠躬道:“梁国左丞相欧阳兴见过殿下。”随后,站在他身后的小仆便将一直捧在手中的礼单递与迎春。迎春微笑着收下,同回了小仆一份礼单。
许烟的脖子依旧酸痛不能动,她只好保持现在的姿势微笑着回道:“免礼。左丞相一路舟车劳顿,不如进屋详谈可好?”
欧阳兴点了点头,便请许烟随他一道进了驿站。
许烟一手执着杯中茶盏,一边暗暗想着:从请安到现在,这传说中的六皇子怎么还不出现?难不成他们此行根本不是来和亲的?
正当她揣测之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异响。许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原本合上的内室门被突然打开,从外面进来个锦衣玉服的公子。
只不过这公子长得实在是太邪气了些。他黑发墨瞳,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眶和如玉般光洁的肌肤无不彰显他有着极为出色的容貌。额前几缕碎发遮挡了他的瞳眸,可依然无法掩盖他眼中的邪气。
如果说云起是神佛,那么他便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邪肆狂傲,像是要随时席卷你的一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几乎是许烟遇到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一个。他身上莫名的吸引力,就连许烟都恍惚了片刻。
“六皇子,您失礼了!”左丞相兀的出声,让许烟回了神。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被梁国君王厌弃的六皇子啊
被说的那人笑着向许烟走来,似乎刚才被训斥的人完全不是自己一般。他目光锁定许烟,像是将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全部尽收眼底。他的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无声无息,可又像是带了千钧的重量一般。许烟一时看得出了神。
“又见面了,有趣的小傀儡。”男人轻声在她耳畔低语,一字一句暧昧至极。
许烟听着他的这番话,倏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向他,眼中带着的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梁国六皇子梁钰见过殿下。”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与她保持了那样远的距离。许烟呆怔着,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之前!
“殿下,既然六皇子已到,我们便开始吧。”左丞相见许烟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悦梁钰的举止,忙出声化解着尴尬。
许烟深深地看了梁钰一眼,依言坐了下来。在交谈中其实并没有说些什么有关于联姻的事,只讨论些两国近些年的邦交及发展。许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脑海中想着的全是那一夜的画面。
如果梁钰真的是那个男人的话,那么他来许国的目的是什么?他是自己要来做什么,还是要替梁国做什么?
许烟的视线渐渐滑向在她身边玩着茶盖的男子,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玩味的目光。他看着许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诡异的微笑。
像是被毒蛇缠上一般,许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恐慌不安的感觉随着那个挥散不去的夜向她飞速扑来。她一下子拍案而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梁钰见此,忙上前扶她,却被许烟一下子甩开:“别碰我!”
左丞相皱了皱眉道:“殿下可是不满意我方才所提之事?”
许烟压根没有听到左丞相方才所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装作为难地说道:“左丞相不如换种说法,我考虑一番后再做决定。”
左丞相虽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换种说法说的,但仍是依着许烟的意思照办,简洁明了的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许国与我国历年邦交甚好,依着大王的意思,我们两国联姻后可以进一步增强两国实力。之前我们便已修书与女皇陛下商讨此事,这次前来,也正是想将此事定下来。所以想在此问问殿下的想法。”
许烟此时已从方才的慌乱中恢复了些许。她有些不解道:“此事关系重大,左丞相可与我母皇商讨,不必先过问我。”
左丞相沉吟片刻后道:“是我冒犯了,原以为许国与梁国一般,要先问过两位联姻之人。”
许烟瞬间僵直了身子,她颤抖着问道:“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左丞相疑惑地说道:“您不知道吗?此次我们联姻,是为了殿下您而来。”
阴云吞噬了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