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前一段时间忙代管铸造分厂可行性报告,接着就忙着给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家,还得操心二分厂的委托加工,几乎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这些都有了眉目,忙差不多了,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过来,徐艳也就跟过来了。他就当真开始追徐艳。
他也没啥新套路,就是每天一束鲜花,放在徐艳的办公桌上。然后就是看着徐艳傻笑,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的装修工人。
那个机灵的滴溜转的吴晓波,在徐艳面前,就直接变只会傻笑的傻子了。
终于有一天,他大早上再送花来的时候,徐艳对他说:“公司还没装修完,乱糟糟的,不是说话的地儿,出去找个地方吧?”
吴晓波喜出望外。他不知约了徐艳多少次了,徐艳都不搭理他,下班以后直接去找徐洁,姐俩一起开车回家。
徐艳突然主动提出来出去了,吴晓波竟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好,你说去哪儿?”
徐艳说:“我很少去城里,城市发展这么快,我不熟悉了,地方还是你说吧。”
吴晓波想半天说:“还记得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吗?听说很快要关门了。”
徐艳眼里就是一亮,然后说一句:“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直奔地下停车场。
吴晓波已经换了桑塔纳3000了,这在当时来说,也是最好的车。当然还是公司里出钱。刘万程对他的消费,基本不做限制。
徐艳上了他的桑塔纳3000,问他一句:“你老板开你倒下来的2000,你开最好的,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就笑了,反问徐艳:“你觉得你这位妹夫是吃亏的主儿吗?”
那倒是,徐艳早就看出来了,刘万程在生意上精明的很,让他吃亏,他早晚会报复回来。
就听吴晓波说:“他啊,这是显摆的一种方式。我是他的副手,开3000。他是老大,开破车。和他做生意的会怎么想?会知道他不是显摆的那种人,不在乎生活细节,务实。这样,人家对他格外放心。”
徐艳听了不由点头。她曾经跟着那个外籍商人全国各地都去过,算是见过很多成功人士了。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显摆的,让你看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吴晓波就问徐艳:“他把最好的车,最好的办公设施都给我,我不是没良心的那种人,我会怎么想?”
徐艳就接口说:“你得对得起这个待遇。”
吴晓波说:“对啊。我得拼命给他卖力气呀!所以,你妹夫一点亏都没吃。而且,他知道我这人好显摆,花点小钱就买住我了,我还得屁颠屁颠儿地给他办事。”
徐艳就笑了。刘万程的确很精明。但愿他不要把这份精明用在徐洁身上,不然,徐洁就危险了。”
她就装作无心地说:“我妹妹傻乎乎的,他这么精明,怎么就看上她了?”
吴晓波也奇怪说:“可说呢?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对你妹妹那可是真好。自己洁身自好,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妹妹,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冻着,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住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他拿自己老婆简直就是当闺女养着,宠的没边没沿儿,这对徐洁可不是好事。”
徐艳听着,不由暗暗点头,她和吴晓波的感觉一样。
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地方本来就过于小了。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还缺乏喝咖啡人士需要的那份安宁。
而且,真正咖啡的成本很高,能到这里来休憩的人,往往喝不起。而在后来不断增加的,各种饮料的冲击下,速溶咖啡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市场了。
咖啡屋也就变成了饮料屋,靠饮料是无法支撑商店的运营的。因此,咖啡屋门口就有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对外出售,价格面议。
果然,离关门不会太远了。
徐艳跟着大斌混的时候,这个咖啡屋就存在了。她有时候会孤独地一个人,进这间咖啡屋,要上一杯速溶咖啡,呆上很久,在店里无意间营造的文艺气息里,回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和憧憬。所以,她对这里印象很深。
而吴晓波却知道这个秘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徐艳坐在里面,那忧郁的,望向外面的眼神,足以让他心碎。有时候,他还能看到徐艳静静地坐在里面,突然就泪流满面。
那时候,他不敢过去陪她,或者去安慰她。那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八岁。
徐艳是老大大斌的女人,吴晓波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招惹老大的女人。
但吴晓波却记住了这间咖啡屋,知道徐艳喜欢来这里。所以,当徐艳问他去哪儿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这间咖啡屋。
咖啡屋里还有真正的咖啡,拿铁和蓝山。吴晓波一样要了一杯。
他对咖啡不感兴趣,喝这玩意儿不如泡壶龙井。可是,记忆中的徐艳喜欢这个调调,他当然也就只能陪着皱眉品尝了。
两个人坐下之后,没有谈论感情问题,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段做混混的岁月。
徐艳说:“我记得你只跟大斌混了一年,后来就没再见你。”
吴晓波说:“后来我入厂了,去二分厂干车工。”
徐艳就笑一下说:“你还真不适合在社会上混,你胆儿太小了,哪回打架你都故意落在后边。记得有一回和李庄的那群孩子打架,你落的太靠后,还让大斌踢了你一脚。”
吴晓波就诡辩说:“不能做无价值的牺牲,你说是不是?你还记得咱们在附近打架的那一回吗?”
徐艳点头说:“记得,是和电机厂雷子一伙。大斌脑袋让人家给开瓢了。”
吴晓波说:“对呀。当初我就觉得,咱不能跑人家地盘上找死。这种事先约架,你总得找个离着他们地盘远点的地方吧?得防着人家埋伏。可我那时候说话没人听啊。”
徐艳就笑了说:“你根本就没说这个。”
吴晓波分辩说:“都比我牛,我是小弟,我敢说吗,那还不先挨自己人一顿打啊?”
徐艳说:“那一回,就你一点事没有,别人都带伤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拉着我跑出来,还真得谢谢你。哎,你怎么知道电机厂宿舍围墙后面有个小道的?”
吴晓波就笑了:“我算定了来了挨打,不事先想个跑的办法,就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得让人打死啊?”
徐艳说:“我记得那回大斌特别生气,说你临阵脱逃,要找着你收拾你。后来他打你没有?”
吴晓波摇头说:“没有。我跟他说,我是为保护你才提前跑了的,他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徐艳说:“我说你为啥拉着我跑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借口。”
吴晓波就严肃了说:“不是,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就是不敢说。”
徐艳就不言语了,半天才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
吴晓波分辩说:“我长的瘦,可年龄不小啊,那时候我十八,你只比我大两岁。”
徐艳就又不言语了。
吴晓波就问:“知道我为什和你来这里吗?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里,经常自己过来。”
徐艳就挺吃惊,看着他问:“你跟踪过我?”
吴晓波就点头承认说:“我经常在你们家附近守候你,你出来我就远远地跟着。我知道,你心里挺苦的,也不愿意跟着大斌。”
徐艳沉默许久才说:“大斌死了。那年往西北押送,半路砸开车窗跳车,让警察给打死了。他爸找到我,我才知道。”
接着就深吸一口气说:“死了好,早死早托生。”
吴晓波就说:“大斌那人没脑子,只知道讲义气,早晚会是这么个结局,你不必为他难过。”
“我为他难过?”徐艳就笑一下说,“他虽然对我还行,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心里反而膈应他。说实话,知道他死了,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接着就看着吴晓波问:“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啊?”
吴晓波认真说:“不是,是生活所迫。因为你要养妹妹,你没有选择。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向往着更美好的生活。”
徐艳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吴晓波就叹息一声说:“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基本把这个世界看透了。相信十几年以后,你再跟这时候长大的孩子说这个,他们会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无法理解了。”
徐艳就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吴晓波的话。
吴晓波淡淡一笑说:“经历了沧桑和苦难的我们,应该都想得开了。反正我是想开了,我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赚钱、享受。我要把现在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才能对得起自己过去所遭受的苦难!”
徐艳就笑了问:“那你怎么要跟刘万程说,你要改邪归正呢?”
吴晓波坦然说:“因为你呀。飘荡的游子,总有回家的时候。你就是我心里那个家。摇曳的树叶,总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根。说实话,我现在的条件,找个十八的大姑娘都没问题。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从你回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想要的那个家,已经离得我不远了,就在眼前了。我们都经历过沧桑,都会互相理解,都会知道珍惜彼此,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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