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是什么样子呢,我读一首诗给你听吧,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就是一种农村,山边上的农村。”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是吴地的农村,知道吴地在哪儿吗?江浙一带,也包括江北一些地区,我们这里在古代则属于楚吴交界的地方。所以能将它当成我们哪里农村的形象。”
“还是蛮美丽的嘛。”郭紫蓉说。
那是了,经过这些诗人词人一写,那怕是一个毛厕,也会变得很美丽……
“我的家乡更美丽,我都形容不出来,这样吧,我给你画一幅素描,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白纸,用趣÷阁在纸上画了起来。
是素描,画起来快。
而且画了好几年,这时候李默多少也有些画功。
一幅素描画迅速画出来,他家的草屋还是草屋,不过门口的空地则画上了几株桃花,正在灼灼绽放。门口的空池塘则变成了一个荷塘,荷塘里也有许多荷花盛开着。
桃花与荷茶一起盛开?
但这一群小书呆子,就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劲。
李默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有的李默也记不得,但无妨,记不住的地方自己修改着念出来。
“哇,你家乡好美丽。”
五个女同学一起惊叫起来。
还有三四个学生眼中茫然,他们不是来自农村,就是来自各县的乡镇,对农村很熟悉。
农村真有那么美吗?
“各位女同学,你们想不想到我家玩。”
“为什么只有女同学?”廖全宝扫兴地问了一句。
李默晕,这不是较真吗?再说,我上哪儿变出一个荷塘出来。万春红说:“可惜离你家太远了。”
李默本想说一句,远不怕,坐汽车,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但被廖全宝打扰了兴趣,坐在哪里不说话。
杜老胖将面条端上来。
巢市总体上是鱼米之乡,故名思义,以米食为主。也有面食,多是面点,比如包子馒头油条春卷之类,也有面条。但面条做法很简单,面条全是机器打出来的面条,一下锅就糊汤。小吃店老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般面条下好后,将它捞起来,涮去面糊,再放入清汤,实际就是白开水,这样面条会看得更清爽一点,然后放上少许酱油、盐、麻油、猪油与葱花,喜欢吃辣的人边上有辣椒酱,喜欢吃酸的人边上有小醋壶。
讲究一点,也会有浇头,简单一点的浇头则是咸缸豆或咸菜,高级一点则会浇上几小块红烧肉或者鸡块烧毛豆之类的菜肴。
因此面条生意一直不是太好。
当然,这不是正常面条做法,正宗的面条做法,无论是什么形式,面条都是自己发酵的,然后用力的擀搓揉,面条下好后捞上来才有咬劲。
杜老胖的面条正是这种做法,而且是真正的高汤,舍不得用老母鸡汤了,用了大猪骨熬的高汤。现在的猪多是散养的猪,味道不腥臊,但这几年内,猪骨头也不算是太贵就是了。
李默说道:“小胖……”
“别喊我小胖。”
“那你也别叫我小李默。”
“好啊,拉钩。”
两人拉钩,李默说:“杜正伟,你家这面条多少钱一碗?”
“二两是八分钱,三两是一毛二,加蔬菜另加七分钱,加荤菜另加一毛到一毛五。哪边有菜单……你问这个干吗?”
李默没有看菜单,他在心中核算了一下,自己现在饭量小,有二两面条就够了,加一个蔬菜也不过一毛五分钱,加上荤菜差一点的是一毛八分钱,好一点则是两毛三分钱。
比食堂饭菜略贵,也不算贵,就凭借这个高汤,平均两毛钱一碗还算贵吗?
这个账李默要算的,母亲临走时,只给他留下十来块钱,说一个月后来再顺便送钱过来。
别的不说,首先这一日三餐全在外面吃了,不精打细算,弄不好一个月不到,自己就要跑回家要钱。
他自己也会做饭菜,而且一些菜烧得特别好吃,比如红烧肉,他做得比一些饭店味道还要正宗,但不可能做了,一个人做饭,也要烧煮洗抹的,有空间有手艺,甚至租住的房间里还有一些简易的厨具,也省钱,但太浪费时间了。
他低声说道:“你对你爸说,以后我就在你家吃晚饭了。”
小胖产生了误会,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我请你吃一顿你还不满意吗?
李默呵呵一乐,又说:“但有两个条件,钱必须收,另外不准搞优惠,咱们同学归同学,我不想占你家的便宜。否则天长日久后,你我同桌弄不好都会翻目成仇。”
小胖抚胸口,你得说清楚啊,我还以为你要天天在我家白吃呢。他想了一下问:“李默,你没有亲戚在巢市吗?”
“我那有亲戚。”
“你这么小……”
与李默类似的,初一也有十几个同学,不过他们小的都十一岁了,按农村说法是十二岁,也有不少人十二岁,比李默大了两三岁,至少从年龄上看,更加能独立生活。
李默又是呵呵一乐,心想,我虽然小,可能生活自理能力,不要说你们这些小毛孩子,就是大学生也不及我。
“好,我待会儿对我爸说,你放心,会多加面条与菜给你。”
“杜正伟,我说过,不准搞优惠,这是我们李家的传统,骨头比较硬,稍弯一点都不行。”
“你家还有这个古怪的传统?”小胖惊讶了。
万不得己时,李默还会求人的,但平时,李默则不喜欢沾人家的光。
“你们两在嘀咕说什么呢?”郭紫蓉问。
“我和杜正伟在商量,准备有机会带他到我家看看满塘的荷花。”
“你家真美丽啊……”郭紫蓉叹息道,但再美丽,她爸妈不可能放她出去。
然后她就惨了。
高录取率不仅是因为学校环境、教育质量,也因为高要求。从初一起就开始上晚自习了,而且有专门的老师留在班上监督,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看课外书,不准无故缺课,不准……
李默也老实地上晚自习。
走到班门口,郭紫蓉愤怒地说:“骗人是小狗。”
“什么骗人?”
“那有桃花与荷花一起开放的?”
这问题不大,问题是她回家与父亲辨论,说农村很美丽,她同学李默还画了一幅画,上面有许多桃花与荷花。
郭紫蓉的爸立即怒了,斥责道,桃花什么时候开的。
春天。
荷花什么时候开的。
夏天。
那我问你,什么时候桃花与荷花一道开放的。
其实这问题不难,关键是大家没有细想。
郭父也没有细想,大不了让女儿下一回多观察不就行了吗?他没有细想,就有些怒,女儿难不成读成了书呆子,居然被这个简单的道理骗住,于是他将女儿狠狠教训了一顿。
李默听后哈哈乐了起来:“这个傻孩子。”
他准备伸手摸郭紫蓉的头,不过手伸到半空中,落了回来,毕竟郭紫蓉比青梅又大上两岁,而且也不熟,不能像摸青梅脑袋那样随便地摸她的头。
想到这里,他有些惋惜,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他是一个极念旧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