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却不这样想,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对于小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父母——然而在生活在后宫,孩子们往往被生生父亲忽视,母亲仿佛是孩子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似的.
馥心看着付羽瑶身后活似肉尾巴的楚梓芹,脸上流露出些悲哀.
"梓芹,你是怎么了?总是黏在母妃身后做什么?"付羽瑶也觉得不大体面,把这位帝国最年轻的郡王从身后抱出来,"你看,这是容母妃.梓芹,你难不成忘记了,你这身锦袍不就是你容母妃给你做的吗?"
楚梓芹一直躲在付羽瑶身后,一副吓到的模样.
馥心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免想起了不在人世的宜妃,心里很是难过,缓缓蹲下身子道:"梓芹,如果你很害怕容母妃,就去跟梓茂和家曜玩,好不好?"说着,她转过脸招呼家曜道,"家曜,你过来带着梓芹一块玩吧!你们兄弟几个,关系最是亲密,母妃希望你们真真正正是好兄弟呢!"
韩家曜听了馥心的话,赶紧跑过来,先是冲着楚梓芹行礼,随后伸手拉他:"襄郡王,家曜有礼了!我虽是虚长你几岁,身份却是不如你哈!不过,家曜也盼着能跟郡王爷做朋友呀!"
小孩子们仿佛是天生对自己的同龄人有好感似的,而且,越是小孩儿越是喜欢跟年纪长些的孩子玩——楚梓芹一早就看见韩家曜带着自己的三哥楚梓茂玩,心里是很羡慕的,但生来胆子小,却也不敢提出想一块玩.这下韩家曜主动来邀请他一块玩,真是求之不得.立刻脸上露出些久违的笑容,竟是主动回握着韩家曜的手,颤颤巍巍地从付羽瑶身后走出,跟着韩家曜去玩,不多一会儿,三个男孩子便是又蹦又跳起来.
"妹妹你真有两下子!我头疼很多日子梓芹不爱说话的了,你竟是一下子就解决了!"付羽瑶仿佛是放下了一块心病似的.如释重负地笑了."真是太好了!"
燕柔嘉也是一脸佩服,笑道:"前些日子,姐姐还说起此事呢!"
"你俩就别夸我了."馥心轻松地笑了笑."自打宜妃走后,我也很是心疼梓芹这孩子——我一直在想,若是宜妃还活着,咱们姐妹几个.总也不会这般凄凉了!"
付羽瑶和燕柔嘉先是一怔,随后竟不约而同地同时想到了那个讨厌的皇后白晓雪.燕柔嘉嘴快.两道柳叶弯眉挑起,说道:"就是,若宜妃姐姐还活着,还轮到白晓雪那个臭番薯做皇后?哼!"说着话.她头上的宝石步摇因为气愤而碰得来回作响.
"柔嘉,你毛病又犯了!前些日子你嘴快得罪了那元嫔,事情还没完.怎么又犯毛病了?"付羽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燕柔嘉额头一点,蹙眉道."早就跟你说过隔墙有耳!"
"就是隔墙有耳啊!"燕柔嘉很是愤恨,转过脸看着馥心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宫里也有贼!"
馥心的心里不免立时咯噔一下!但她还是很温和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里有一两个眼线,也是很正常的——兴许还有些双面人还说不定."说着,她望了望天边隐隐黑了一片,徐徐对二人说道,"年后我把从前苏兰甄的玻璃房子收拾出来的,置了楔草坐垫什么的,赏花是最好不过了,若是真下点雨,赏雨听琴,真是风雅极了."
两人正打算应下来,却见老远苏喜跑来,眼见得一头大汗淋漓,显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跑近最后对着三人打千行礼,随后起身道:"娘娘,不好了!坤宁宫那边闹得厉害,皇后正在施大板子呢!"
馥心脸上一僵,吃惊发问道:"大板子?打谁?话说明白点!"
"回娘娘,皇后说是丢了一套描金玳瑁的首饰,说是皇太后赏她的,封了宫门查抄整个坤宁宫寻找.说是皇太后的赏赐,最是贵重,丢不得,一定要找出来."苏喜微微直起身,缓声答道,"不多会儿就在毓锦公主的贴身的宫女朱墨那里找到了!正要打大板子呢!皇后还说,要让皇城里头没差事的宫人都去看!公主又急又气,这不是赶紧让人来报了娘娘知道,奴才这才……"
"走,快去看看!"馥心又是急,又是吃惊这皇后竟如此明目张胆!竟能想出这种损招来!这明显是变相地想要赶走公主罢了.随后又冲兰菱道,"你们带皇子们先回凤藻宫去,我跟庄姐姐过去看看!"
说着,跟付羽瑶燕柔嘉乘了轿往坤宁宫去.一路上已然看到一些搓手搓脚的宫人在急急忙忙的往坤宁宫赶,瞧那脸色,一些胆子小的,颇有些惊吓害怕之意,一些胆子大的,大抵都是幸灾乐祸的瞧好戏模样.
馥心等人在坤宁宫门前下轿,遥遥看见宸妃的乘舆也赶了过来,身后还有元嫔和叶贵人——宸妃自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元嫔和叶贵人不动声色,叫人捉摸不透.
"宸妃娘娘千岁金安!"馥心三人不忘礼节,给宸妃行了礼.宸妃的宫人簇拥其缓缓下了乘舆,她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贵妃么?本宫可不敢受你们的礼!都快起来吧……不过,贵妃的消息竟比本宫还要灵通!"
馥心正要答话,元嫔和叶贵人一齐向馥心见了礼,让她一下子哑然在那.[,!]里,只得客客气气地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请起吧!"
宸妃却没在说什么,懒洋洋地从馥心身边掠过,元嫔和叶贵人站起身,紧跟在宸妃身后进了坤宁宫,然后是她们各自的宫人,也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进了门.
馥心回头看了看付羽瑶和燕柔嘉,也没说什么,赶紧也进了坤宁宫.眼见得坤宁宫前院中间放了一条尺许宽的木制长凳,用冷水泼过还湿漉漉的.两个羽林军对角站着,各自拎着一根长约一丈,宽两寸厚一寸的木板.
毓锦公主贴身的宫女朱墨被羽林军五花大绑按跪在地,还有两个太监左右躬身站立.
四周围着宫人,看他们的衣饰打扮,各宫各院的都有;人群之外毓锦公主焦急地看着朱墨,仿佛还在说些什么;而坤宁宫正殿下,白晓雪一袭朱红宫服,遍头珠翠,白梨等宫女相伴左右.白晓雪一副震怒至极的模样,却还是故作威仪看着周遭四下.
馥心竟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在王府的时候,燕琳若对荻花施大板子,竟是几板子把宁妃贴身的荻花打得生生残了!自从荻花被打残之后,宁妃的地位便开始摇摇欲坠——难道,白晓雪也玩这一手?
馥心赶忙上前,跟众嫔妃一道给白晓雪见了礼,才是行至白晓雪身侧,硬把胆战心惊憋回心底,才是含笑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下头人手脚不干净,训诫几句便是了……又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呢?再者,公主才是搬进坤宁宫,您这多少也得给公主留点面子不是?即便不看在公主的面子,到底公主过来坤宁宫,也是皇上的意思……您总得……"
"贵妃,你不必用皇上的名头来压制本宫."白晓雪连脸都没有回,只是冷冷盯着人群之中的朱墨,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是让公主搬来本宫这里,却也准许本宫统御后宫!况且,这大燮帝国,母仪天下的是本宫!公主御下不严,犯下这等龌蹉之事,亦是同罪,本宫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已然恕了她的罪过!只是那朱墨,本宫定是要先行廷杖,再打发了去掖庭做苦!"
毓锦公主一听她这些狠话,立时发怒起来,转过身往皇后身边冲,并用剑指指着皇后:"白晓雪,你才做了几天皇后,便如此放肆?我看你敢打本宫的人!况且,朱墨是荣亲王的遗孤!你敢打她!?"
众人皆是一惊!
荣亲王乃是先帝的七弟,曾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只是染上了寒热重症英年早逝.先帝登极之后,追封其为"荣亲王".英年早逝的荣亲王甚至还未娶妻——他又何来遗孤?
白晓雪最先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荣亲王英年早逝,何来遗孤?毓锦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毓锦失声叫骂道:"白晓雪你混账!本公主自有证据,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说罢,推开一种围观的宫人,冲到朱墨身边,扯开她的领子掏出一枚由纯金镶嵌的翠绿莹润的玉叶子,展示给白晓汛——"混账,你好好看看!这是先帝御赐之物,全天下只有七枚!六枚在六位异姓王手中,另外一枚在荣亲王手中!当年朱墨降生,荣亲王将这‘金枝玉叶’送与朱墨,做个见证!"
馥心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鼓:这公主,到底真的假的?可她明白,毓锦公主这样说,分明是打算救朱墨.于是也搜罗了措辞,对白晓雪小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的父亲却有一枚这样的‘金枝玉叶’,却不曾带在身上,只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当做圣物拿出来叩拜……东西分明是真的!况且,这‘朱墨’之名,分明是有含义的……您想啊,梁朝以墨色为国色,而我大燮是以朱红为国色……这朱墨朱墨,岂不是暗含了承上启下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