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看着这宏大的场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回头看着皇帝。楚翊瑄点点头,微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馥心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绝美动人的容颜因为紧张而泛着无双的美艳光泽,徐徐展开了一副恬静的笑容,并大声说道:“我,平梁王之女海馥心,我的父王,已经战死在精卫海了!作为女儿,我并不为他难过,他是我们锦绣河山的守护神,他为了保卫江山而血洒疆场!我为他而骄傲!我祝福你们,大燮无畏的勇士们,前线征战定能勇往直前,将焰族敌军,赶出整个西海!”
馥心的心底,第二次触及到了权力……这种君临天下,凌驾于千万众之上的迷人感觉。馥心微微俯身,便能凝视到广场上即将出征的男人们脸上隐隐浮动着战争氤氲的刚毅面孔,就好像呼一口气,就能如云雀一般刺破头顶瓦蓝到几乎叫人流泪的天空。
她开始理解曾经的太子,皇长孙,还有王爷,一众皇子们前仆后继追求权力的理由,那是死都要追求的绝对幸福……
权力……连她现在也置身于权力……这是叫人眩晕,幸福,又几近窒息的感觉……馥心被自己这种刚刚萌芽的感觉吓了一跳,她不知所措之间,忽然看到了队伍最前面的楚彦熙和谢孤鸿。而他们两人也刚好同时望着她,一个眼神充满了疼惜,另一个眼色热烈如炬。仿佛都在向她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楚翊瑄从身后的王座站起,缓缓踱至馥心身侧,携了她的手走向广场上的将士。身后的法师们手捧圣水向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们祝福。再往后是森森的皇家卫队,他们冷着脸跟在皇帝和宠妃身后,对所有人释放着眼神的敌意。
“十五叔,朕将大燮最能征善战的军队都交给你了。朕盼着你带领着将士们出征西海,大胜归来啊!”楚翊瑄说得话十分亲切,可是叫楚彦熙听了倒没有一丝一毫亲切之感。他在大燮的皇帝面前单膝跪下,高声回答道:“吾皇万岁!末将定当死战精卫海。将整个焰族赶出我大燮的西海!”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话,楚彦熙面上还是格外恭顺谦卑。像极了那些忠勇无敌的沙场英雄。楚翊瑄被他的态度搞糊涂了,瞬间的错愕,竟觉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位骄傲的十五叔,而是他忠诚的元帅白墨轩。
他定睛再一看。楚彦熙身边的谢孤鸿和姬威也跪了下去,只是谢孤鸿一如从前那般桀骜不驯,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
这两个人,一旦放到西海上去,会不会是变相的纵虎归山呢?
楚翊瑄在这一刻,隐隐有了后悔的感觉。
不该这么冲动,把龙雀交给他。
楚翊瑄微微抬起头,平视着低垂眼睑的楚彦熙——龙雀如果反了,手握龙雀和十五公子的楚彦熙。朕该拿什么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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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师大会结束之后,楚彦熙等人奔赴前线。
谁都无法预言这场集大燮全国之力的战争最终胜负如何。
上清皇城回归了她庄严,寂静。肃穆的本来面目,一切安静得吓人。
春姑娘踏着她轻快的步子,渐渐来了,晚间还冷风呼啸,到了白天,暖日头下面还是格外舒适的。馥心带着梓茂在众宫人的陪伴下。去颐福宫后面的荷月园晒太阳——本来御花园那便更暖和,花朵也开得更漂亮。可是馥心想着,春日里暖和,宸妃说不定也会带着皇长子去御花园,若是碰到了,难免会不愉快,索性躲着便是了。
这次征战精卫海,沈诃分明是祸根,皇帝竟没有太多责罚,只是罚他去明秀山做参将。
说不定皇帝哪天消气了,宸妃再求几句情,只怕沈诃会死灰复燃……有了娘家的支持,宸妃只怕会更嚣张。
现在连慕容雪瑗都被赦了出来,又成了丽贵人……这些人,还有这些人的同党,都跟自己不对付……自己的力量太小了,连一个贾贵人都焦头烂额,宸妃便更不好对付了……
这时,馥心忽然注意到一些异样,暖阳正好,照在人身上最舒服不过了,怀中的梓茂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娘娘,皇三子睡着了,不如回去吧?”春平连忙说道。
“这孩子,怎么如此贪睡!刚刚起来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怎么又睡了?”馥心摇头苦笑,“罢了,你们抱着皇子,回去吧!”说罢,站起身往颐福宫走去。
还未走出荷月园,馥心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头,转脸问着春平:“春平,梓茂这几日是不是特别贪睡?”
“回娘娘的话,皇子近来格外贪睡,奶也不好好吃,常常吃着奶便睡着了,奴婢们怎么唤都不醒。”春平如实答道。
馥心一惊,此刻人多口杂,便什么也没说,给兰菱红蕊使了个眼色,快速回去宫中。
“赶快去叫明太医过来!就说给本宫请平安脉!”馥心刚进扶风殿,便下了一道命令,随后又道,“红蕊,你把皇子抱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馥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心里如同小鹿乱撞般砰砰。分明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直觉就是告诉她,这事情不大对头!
不多时兰菱带着明少颐进了殿,馥心顾不得礼节与否,忙说道:“不必拘礼了明太医,快来看看皇子怎么回事?”
明少颐虚喘的胸口还没有平复,听她的话略是一愣,发问道:“皇子怎么了?”
“不知为何,便是贪睡的紧,刚刚醒了,便很快又会睡过去……明太医,我很害怕,真的很怕这是她们下的手!”馥心脸色都变了,急急带着明少颐走到楚梓茂的摇床前,“明太医,你快来看看!”
“娘娘不必忧心。微臣来的路上问过兰菱了,她已然与微臣说了一些症状。微臣这就为皇子诊视。”说着,明少颐躬身一礼,不仅是对于馥心,更是对于摇床内的皇子。毕竟是身份有别。他轻轻拿起皇子的小手,叫红蕊端来一盏明灯细细地端详皇子的小手——原来为婴儿诊病,不是像成人一般诊脉,而是诊视小手纹。
馥心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格外仔细认真的脸孔,心情的起伏渐渐平缓下来,不时发问一些问题,譬如皇子怎么样?明太医你到底在看什么?明少颐专心诊视,只是含含糊糊地作答。
半晌,明少颐将皇子的被角掖好,对着馥心打了个千道:“娘娘!果然如您所想,皇子是遭了道了!”
“怎么回事?!”虽然是竭力压抑,但馥心还是失声惊叫了一句。
明少颐屈膝一礼,小声答道:“娘娘,皇子并无大碍,只是中了一种分量极为轻微的安神药,所以这几日才贪睡了些!只是安神药对于如此之小的婴儿来说,并非致命,却容易伤及心智,皇子若是这样天长日久地吃这些安神药,即便分量轻微,也会让皇子心智发育极为缓慢,甚至形同痴呆,甚至会引发羊癫疯!”
馥心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梓茂怎么会吃到安神药?!他……他这么小,除了两位奶娘的乳汁……难不成……难不成是乳汁里面混了安神药!?这怎么可能呢!?”
“娘娘说的不无道理。”兰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插口道,“奶娘吃什么,便会溶入乳汁……或许……是两个奶娘吃了安神药也说不定……”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红蕊气愤非常,“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未免太过于下作了!”
“这样长年累月的吃,孩子定然不会好!”馥心想明白了,忽冷笑一声,“真好啊,若我的梓茂有个什么,她的长子便会没了威胁了,不是吗?!我真想知道,叶儿的孩子,是不是也吃这种‘安神乳汁’呢?!”
“娘娘,说这样的话,为时尚早,或许,并非宸妃下的手……”明少颐见她眼中渐渐凝聚风暴一般的杀气,赶紧补了一句道,“也许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于是怔在那里。
“别的不用说,明太医,皇子如今吃了安神的乳汁,已然这般贪睡,可有法子补救吗?”馥心计上心来,然后发问道。
“皇子这般小,吃药怕是不易,娘娘,微臣从今日开始,从皇子的几个穴位放掉一些血,减轻安神药的伤害——”明少颐略是思索,立时拿出了对策,“还有,娘娘,这两个奶娘,暂时不能用了,您还是尽快像个法子,将她二人打发了出去,换一对儿可靠的奶娘就是。而且,要派一个心细如发,又忠心不二的下人,死死盯着两个奶娘,以防万一。”
“这个简单。”兰菱主动请缨道,“我去!”
“只是这会子,要换掉奶娘谈何容易——奶娘都是内务府安排的……本宫暂时跟内务府还说不上话……”馥心有些迟疑,“这会子,也不能直接与皇上说……说了,恐怕会打草惊蛇,真是难办啊……”
对了!
馥心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万全的好法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