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爷爷在大烟馆里临死的惨景,许诚没有一丝的怜悯,一阵疯狂的狞笑,脸都是扭曲的。最后,他冷笑道:“许家已人丁兴旺,背后有大树,夏家已绝种,我心甚慰。你夏家的田产、房产,全都是我许家的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一幕被太爷爷的第五任妻子邢氏看见了,听见了。邢氏是个姿色中等的哑巴,识得些字,家境不太好,所以在十八岁时嫁与我六十岁的太爷爷。
邢氏冲出去,啊啊乱叫,要和许诚拼命。但到底是妇人力弱,被许诚给推倒在地,然后被许诚的随从架走。
随后,许诚还是以夏家养子的身份,为太爷爷下了葬,从此霸占了夏家的一切。因为有个做团练使的女婿,他开始骄傲乡里,竟然没多久就将邢氏返送回娘家遂州。他家势力大,乡里乡亲也没人敢说个什么。
邢氏遂州娘家的家底也不厚,所剩下的一个兄长接纳了她,听到往事,也是愤慨不已。没多久,邢氏现已有身孕,大喜不已。幸好如此,要不然,夏家最后一苗骨血也保不住了。
七个月后,邢氏产下一男婴,便是我的爷爷夏佑,得名为老天保佑之意。那个时候,都已经是清朝末年,大清已是大厦将倾的年代了。
爷爷两岁的时候,大清终于灭亡了,革命党人纵横天下,一个大时代轰轰烈烈的来临了。我爷爷舅舅的大儿子邢铭山也成了革命党人,并且最终成了正式的国m党员,成为一名军人,官至团长,爷爷娘家人也就此抬起了头。
爷爷十岁的时候,邢氏想起夫家的仇恨,让团长侄子带着人马杀回长庆镇找许家人的麻烦时,却现那时的许诚已因为花柳病过世了,许家的儿女还是很得势,主要是许家女婿,那个团练使女婿竟然摇身一边,也成了革命党人,竟然也是个国m党的团长,统领了果城府的兵马。当然,大清灭亡后,许诚改回了许姓,不再姓夏了。许家青壮男儿,也都参了军,或者进入新政府里做事,个个面上风光得要命。
两个团长见面,级别一样,一个是果城的,一个是遂州的,谁也拿不下谁。结果一谈判,许家拒不承认一切事宜,只是给了爷爷大洋五百作为安抚费。当然,爷爷不再回长庆镇居住,而是就在舅舅家居住,接受教育,最后也走上了从军的道路。
不过,爷爷在成年后,成了国m党员,在军中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连长。那时许家就有点走背字了,在奉命与赤军的作战中,死伤了不少的人。爷爷的部队长官呢,与赤军的某位领私交不错,所有从来不真正出兵围剿的。
时光一晃,十四年抗战爆了。十四年抗战,没错,马上将写入教材了。
爷爷那时已娶妻,妻子是军中的无线电报员,在抗战爆的时候,爷爷已经是团长了。民族大义当前,爷爷和他舅舅的儿子一起,带领自己的部队,作为川军的一部分,毅然开赴前线,拉开了惨烈的抗战之路。那时,爷爷的表兄都已是师长了。
川军抗战,出征人数、伤亡人数居全国之,那是一部鲜血书写的历史。35o多万川军将士,伤亡近七十万。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当年血泪般的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后代。
那时候,许家人的军士,上前线都是逃兵,把活下来看得很重。他们在后方的文官,贪吃抗战物资、钱财,手段极为恶劣。
我爷爷上前线的时候,作为杂牌四川军,在战场上没有吃没有穿,连弹药都不够,大刀片子、长矛跟RB本肉搏的时候居多。那时候,老蒋收拾四川军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到战争打完的时候,爷爷全团出川将士11oo人,活着回到四川的,仅仅只有五十人。爷爷的师长表哥,也是牺牲在了战场上。
而许家的军人,在几次逃跑之后,居然还加入了中、央军,退到大后方来了,捞钱捞财,忙得不亦乐乎。
我爷爷是在战场上失去了左臂的,而随他回归的将士们不是瘸了就是瞎了,没有一个不残疾的。当然,他们的奖章还领得不少,但抚恤金愣是没有。虽然作为战斗英雄,国m党也挽留爷爷留在部队上,当个教官什么的。
但爷爷大小百战,出生入死,看透了生死和意义,特别是手底下将士伤亡惨重给他造成了阴影,连妻子也是战死沙场,所以他只想退役回家。当时问他有什么要求,爷爷说只想回到属于夏家的长庆镇,要回祖宗老宅子。
因为他是英雄,所以国m党满足了他的一切条件。许家人被赶出了霸占了很久的宅子,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没有左臂的爷爷,靠着政府微弱的补贴过活,他有威名,许家人倒是不敢做个什么。
然而,没多久,内战爆了。
三年后,国m党输得内裤都快没了。许家人也慌了,得知老蒋要往台、湾那地方撤了,赶紧收拾家里的东西,变卖田产,老老小小四十多口子人,全部从嘉陵江乘坐轮船到双庆去,准备在双庆坐飞机去台、湾。
可哪知道,许家这一次大逃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船过广安地界的时候,就是我当时和许颖颖在洞中的山区里,那地方山太高,老藏土匪。许家人被土匪几乎干死完了,只剩下水性非常好的许孝春跳水逃命活了出来。
许孝春身无分文,走了大半年的路,乞讨、山里找吃的什么的,终于又回到了长庆镇。那时候,果城已经解放了。好在他那时候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新政府也没追究他什么。而打劫他许家的那伙土匪,在1951年底的时候被我军给剿灭了。
但是,许孝春这家伙好吃懒做,生性又奸滑,以前就偷过一次我爷爷退伍里的军功章拿去换钱搞赌,还被我爷爷痛骂过。这家伙也知道许、夏两家的仇恨,跟我爷爷从来不对付。
后来,在动荡的年月里,狡猾的许孝春还混得不错。而爷爷因为身份的原因,挨了很多的p逗,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再后来,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杨家老头子做了官,碍于面子,对我爷爷还是有些救助,还给我爷爷娶了门亲,但我奶奶在生我爸的时候难产,带了病,我爸两岁的时候,奶奶就过世了。我爸十二岁的时候,爷爷也过世了。从此以后,我爸孤儿成长,十八岁从军。
我爸比许凌锋小两岁,但天生力气大,灵活,上学的时候常揍得许凌锋哭爹叫娘。许凌锋曾经还喜欢过蔡绣春,但蔡绣春喜欢我爸。我爸不用说了,那时候也风流,最后娶了我妈——林家大佬的孙女,然后有了我。至于麻凡所说的,我爸手里原本就有一块碎玉,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他还真没有对我讲起过。
至于我爸的后来成了什么,你也知道的。许凌锋高中毕业之后,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混成什么样了,你也知道。我与许家两个女儿的事情,你同样也知道。而许、夏两家的仇恨,到那时候,似乎也该终结了。
当时在那岛上的牢房里,回想起那一切,其实我的心情是很沉重的。几百年了,人性的纠缠、沉浮,让人百般感叹。想着想着,我不禁苦涩的笑了笑,如果没有太多疯狂的,一切又何至于呢?
就在那时,牢门打开了,我看到杜学平陪着许凌锋进来了。杜学平阴沉着脸,冷嘿嘿一笑,道:“夏冬,我的好学生,很久不见了。”
我心里有所震惊,他竟然识得我。
而许凌锋一脸虚伪的温和笑意,淡道:“许、夏两家的恩怨,也终于到了应该了结的时候了。”
我呵呵一笑,道:“许凌锋,你把我用药给迷倒了,把我关在这海洋荒岛之上,但你不要以为这盘棋你就赢定了。最终赢的,是我和我爸。”
许凌锋修长的眉毛一抬:“硬嘴小犊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