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终于体会到了和死零距离接触的感觉。
所有的强大,坚韧,不屈,情感,智慧,在‘死’这个无法抗拒的概念下都是那么脆弱,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彻底溃碎。
我不要死。
在无边无际涌来的黑暗中,这个想法如微弱的萤火,在死亡的黑暗之海中亮起。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这个微弱的想法在仅存的意识深处来回响荡,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强烈。
在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下,死亡的黑暗之海中那渺小如萤火的光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变成普照万物的太阳,破海而出,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李白的身体内部,光芒大盛,像是升起了一个碧绿色的太阳。
绿色的光芒流淌而出,为他本已死去的身体,带来些许生机。
这就是生。
代表生机的碧绿光芒流过,一株株嫩芽在通天塔坚硬如钢铁的地面上冒出,迅速成长,形成一朵朵青莲,傲然绽放。
世界上最让人震撼的,就是嫩芽冲突钢铁泥土,来到阳光下,茁壮成长的力量。
这是生的力量。
生,世界上最强的力量。
只要有生的热情,只要热爱生活,只要为了生可以拼尽一切,只要有为天下苍生的社会责任感,人就可以焕发新生,像生一样强。
像种子冲破黑暗,冲破比它自身厚重千万倍岩石泥土一样强。
通天塔顶上,万千青莲相继绽放,天空也为之黯然失色。
这突如其来的美丽让所有人都明白:李白已经完成了蜕变,获得了传说中最不可思议的能力——灵境幻化。
死亡就像是一柄重锤,终于将李白的潜力完全敲打了出来。
向死而生终得生。
碧绿色青莲带着勃勃生机,滋润修复着李白血肉模糊的身体,虽然不能让他的伤势在短期内痊愈,但起码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了不起。”
看到李白居然真的突破了,老夫子毫不吝惜的赞叹。
不错,很好,了不起。
老夫子对李白的评价经历了三个阶段,一个比一个高。
不错,是认可李白完美的战斗技巧。
很好,是赞扬李白的精神信念。
了不起,则是惊叹李白向死而生无畏。
最开始李白是用技巧力量在战斗,之后,是用精神信念在战斗,最后,是用生命在战斗。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
此时,老夫子的眼睛中,不仅有战意,更有敬意。
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对手,虽然他还过于年轻,虽然他是自己所遇到的,最弱的一个对手……
看着李白那还带有战意的明亮眼睛,老夫子说道:“还要再战吗?放弃吧,就算你有了重大的突破,也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你已经败了。”
在青莲的滋润下,李白勉强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他握紧手中的被折断的残剑,目光坚定:“的确,我已经败了。但我的剑还没有败,只要它还握在手中,我就有战斗的理由!”
老夫子挥动戒尺,精准无误的将李白手中的残剑彻底抽断,化为一堆废铁,“现在,你手中的剑已经没有了。”
“确实如您所说,我的手中,已经没有剑了。”
李白的声音骤然提高:“但我的身体里,还有剑!!”
说完,李白悍然把手伸进被削去血肉的胸膛内,硬生生将自己的最长的那根肋骨拗断!
“这,就是我的剑!”
以骨为剑!
白骨上沾着猩红的鲜血,犹如最锐利的锋芒,让人心生惧意。
李白用尽全部的生命力,嘶吼出一句震撼所有人灵魂的话:
“我可以败!但我的剑不会败!”
……
这句话仿佛有一种秘魔般的力量,让在场听到的人体内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哪怕是鲲宝宝和梦奇这两个恶搞的戏精,都被李白身上那种俯仰天地的豪气感染了,脸色涨的通红,激动崇拜不已!
这就是青莲剑仙。
虽然他说的是人可以败,剑不会败。可是,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不会败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人。
他的剑可以被折断,但人,绝不会被打倒。
你可以杀死他,但不能打倒他。
阿轲终于明白,青莲剑仙是什么样的人。
也只有李白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剑仙。
这一刻起,她那幼小的心灵里,从此多了一个以骨为剑的伟岸身影,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即使失忆了,这个身影都不曾被磨灭。
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眼角的泪痣流下,她却浑然不觉。她所有心神,都倾注在李白身上,一刻也无法离开。
看着李白不屈不挠,自杀式的视死如归的模样,老夫子那满是智慧皱纹的脸上尽是不解,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战?
如果是为了名气声望,那不可能,这场决斗本就非常低调,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根本不会泄露出去,对李白的名气声望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是为了变强,受到更多的敬仰,那也不可能。不会有人单纯为了变强而走到死的地步,在真实的死亡面前,力量和敬仰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李白恰巧博中了那百万分之一的机会,突破觉醒,有青莲的滋润,此刻,他已经死了。
百万分之一啊,又有哪个修行到荣耀王者的天才有这么蠢?
一定有比荣耀,力量,生命,最重要的东西在支撑着他,才能战到这一步。
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比荣耀,力量,甚至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老夫子实在想不透。
所以,他问:“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梦想。”
梦想?
老夫子已经忘记,这个词都多久没听说过了?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梦想这个词已经在生命中渐渐模糊,岁月的冲刷,智慧的沉淀,终会让曾经五彩斑斓的梦想褪色。
“你的梦想是什么?”
老夫子实在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梦想,能让这个前途光明的天才拼尽一切在短期内变得最强,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我想结束战乱,和平统一王者大陆,改变这个世界。”
李白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梦想。
在这个战乱,功利的现实时代里,梦想是个说出来就会被别人认为矫情,嘲笑的东西。
李白却说得十分坚定,自信,没有一丝矫情。
梦想就是梦想,绝不会因别人的嘲笑而退缩,哪怕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梦想滑稽可笑,不自量力,李白都毫不在乎,在他看来,被嘲笑的梦想,才更有实现的价值。
只是在想,不付出任何行动与努力,那叫做梦。付出努力并坚持的,才叫梦想。
听到李白改变世界的梦想,虽然觉得荒唐,不切实际,老夫子也没毫嘲笑,反而有种莫名的敬意,“和平统一大陆,改变世界,你知道这个梦想有多遥不可及吗?自王者大陆诞生以来,就从来没人实现过。”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纵使有些目标遥不可及,看不到任何希望,但依然死心不息,会坚定不移的去努力,去坚持,并相信它最终能成功,这样的努力与坚持,就叫做梦想。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的梦想遭到致命的打击和破灭。皆因梦想成真的机率实在太低太低,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梦想破灭远比梦想成真要多得多,很多人在梦想破灭遭受嘲笑与失败之后会放弃。因此,梦想十分脆弱,也逐渐变得稀有。然而,总会有那些一小撮人,心存梦想,永不褪色,哪怕经历再大的打击,再多的挫折和失败,也会一直咬牙坚持下去,如果能侥幸成功,那么,这个艰难的成功终将改变整个世界。”
李白如雕塑般线条分明的俊脸满是坚定:
“我相信我一定能成功,我想要做的,就一定能够做到,因为我是青莲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