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宜动土、祭祀、塑绘、开光、出行、伐木、破土、入殓。?w=w=w≈.≈8≠1≠z≤w≥.
先帝谥号,大殷康元帝,入皇陵!
雾濛濛也是在的,皇陵外头风大,她罩着素色的薄披风,站在远远的地方,看息泯口平平淡淡地念了段祭文。
他这个人,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冷然然,这会念祭文,也半点悲痛的感情都没带出来,下头的王王公朝臣在他的声音里硬是生不出该有的悲伤来。
可谁都必须哭,还需得哭的情真意切,才能显出对皇家的忠诚来。
等息泯念完祭文,雾濛濛便上前,落后他一步站立。
算着钦天监安排的吉时,康元帝棺木入陵。
这些事,花不了多少工夫,不过片刻,先帝就再都不存在了。
息泯面无表情,就和平时差不多,雾濛濛觉得阿泯装不出来,她还是要红红眼圈才行。
她抽出帕子一擦眼角,黑白分明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息泯低头看了她一眼,雾濛濛心领神会,踮起脚尖拿帕子轻轻擦了他眼尾一下,息泯瞬间眯眼,他那双狭长凤眼,顷刻就红了。
雾濛濛悄悄收好有古怪的帕子,息泯回身,对底下的跪了大半天的诸人道,“朕,悲伤欲绝,想与先帝再多呆一会,诸卿先行退下。”
一众大臣口头喊着圣人仁孝,圣人当节哀顺变,保重龙体之类的话。
待一众的人都退下后,息泯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宫退的远远的,才问雾濛濛,“你帕子上沾的甚?”
雾濛濛本想笑一下,但念及场合不对,便板着小脸轻咳一声道,“司木那边配的洋葱粉。”
息泯瞥开头,他伸手牵着雾濛濛,帝后两人缓缓往皇陵里头去。
雾濛濛觉得阴风阵阵的,很不习惯,她搓了搓臂膀,“阿泯,这是要去哪?”
息泯道,“带你看看,我们以后要入的陵。”
雾濛濛打了个抖,谁喜欢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就来看自个的坟墓来着!
她拉住他,“我不想看,怪渗人的。”
息泯挑眉,“你不看看怎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要不喜欢,过几年,我就让人重新修一修。”
他说的云淡风轻,就像修的不是皇陵而是宅院一样。
雾濛濛觉得这种东西不吉利,她拽着他就往外走,“走走走,我疯了才会喜欢自个的坟。”
息泯也就随她,“那将主墓修成双人的,百年之后我们合葬一块?”
本身,按着大殷祖制,仅有皇后才有资格同皇帝一起入皇陵,但也不是合葬,而是皇后有皇后的规制,且皇后的墓室只能在皇帝主墓的左手边,格局要小一些。
但息泯不想这样,他早预备着要死同穴,且皇族里对皇陵,并不避讳这些,像先帝的,早年就将自个的皇陵修缮好了的,其实他连皇后的也一起修了,不过碍着最后皇后的逼宫,是以,那边的墓室就是空的。
雾濛濛嘴角抽了抽,她总觉得有关死人的都很晦气。
“你别在说了啊,我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雾濛濛头皮都麻了,她死死拽着他的手,靠着他,似乎真被吓的不轻。
息泯看了她一眼,“没出息!”
雾濛濛还觉得他很奇葩来着,这还没老呢,就琢磨着先看自个的坟墓,还要修成喜欢的模样,这是银子多了没处花了啊?给自个的坟做装修?
两人观点达不成一致,息泯也就熄了问她意见的心思,总是他自个心头有数,过几年照着弄了就完事。
雾濛濛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个身穿灰袍的老头,那老头佝偻着背,面颊干瘪,要大晚上上撞见,就和具干尸没区别。
她远远地避开,就差没跳进息泯怀里了。
那老头靠边站定,低眉顺眼的给两人见礼。
息泯对他点头,拍了拍雾濛濛后背,介绍道,“这是守陵人。”
雾濛濛总觉得这人身上阴气很重,她不喜欢,不过还是碍于脸面,点了点头。
那守陵人瞄了雾濛濛一眼,跟着就对她笑了。
雾濛濛赶紧一把扒住息泯的手臂,死死抱着,她不怕很多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胆子并不小,可唯独怕死,或者是阴气森森很代表死亡的东西。
息泯这还真是头一次晓得,她除了怕死,还怕这些。
他嫌弃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你的色胆呢?叫狗吃了不成?”
晚上都敢跑他头上撒野的小坏蛋,这会竟跟个兔子一样。
雾濛濛抬手隔着龙袍就捏了他一把,“这怎么能一样!”
而且,有像他这样嫌弃打击自个媳妇的嘛,都不说安慰一下,还一言不合就怼她!
她哀怨地瞅了他一眼,却见息泯瞧着他背后神色一凛。
雾濛濛眼皮一跳,她回头,就见被封为武王的老四和老五宁王,带着人马明刀晃晃的就冲过来!
且老四手里头还捏着张明黄圣旨,就连一向性子软弱的老五,此刻眼底迸出的也是一种孤掷一注的疯狂!
雾濛濛牵着息泯的手微微一紧,她抬头看他,镇定又面无表情,瞬间心头就安定了。
老四老五上前,一行约莫两三百人将雾濛濛两人团团围住。
老四看着息泯冷笑一声,他一甩圣旨,跟着就念叨,“朕躬耕与天,勤政于民,一心为大殷江山社稷繁荣昌盛为己任,其中朕之皇四子,威武不凡,实乃最上储君人选……”
雾濛濛听明白了,暂且不说老四手里的圣旨是打哪来的,可那圣旨里的内容,却是在说先帝想立的储君是老四!
她偏头看着息泯。
只听息泯冷笑一声,“老四,你这是要跟朕指鹿为马?”
老五在旁帮腔,“老九,是你大逆不孝,先是毒害父皇,后又囚禁身上有密旨的太后,好在我等兄弟几人,看不下去,绝不会让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继任大统,如今父皇放在太后身上的密旨在此,你还有甚好说的?”
青天白日的,就这样颠倒黑白,息泯觉得从前倒小瞧了他这几个兄弟的本事。
“哦?太后身上的密旨?”他眉目有冷色,仿佛隆冬冰霜。
老五不敌他身上的气势,差点气短往后退一步!
老四提刀一指,“就因为太后身上有密旨,才遭到你和这毒妇的迫害,将之关在珠玉宫,真是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后可是老九你的亲生生母!”
雾濛濛很生气,她躺着中枪就算了,老四这般伪君子的模样,叫她膈应的慌。
她摸了摸,没抓到硬东西,瞅见守陵人手里那古怪的木鱼一样的东西,她抢过来就朝老四砸过去。
并声色厉下的道,“你才是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你母妃没教你怎么说人话,还是你的启蒙识字先生是骑射师父教的?目下你这样伪君子,你家里妻儿老小都知道嘛?”
那形似木鱼的东西,自然没砸中老四,但不巧,老四一侧身,就砸在老五身上,面门正脸,连鼻血都砸出来了!
雾濛濛眸子一亮,她又去看守陵人,哪只守陵人一摊手,表示他没东西可砸了。
雾濛濛适才想起,起先她还挺怕这人来着。
息泯当然不能让雾濛濛给他出头,他一扬下颌,冷然道,“老四,你可是想好了?假传圣意,可是砍头的大罪!你若此时离开,朕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还让你做个亲王!”
听闻这话,老五脸上顿出现犹豫之色,老四一咬牙,拽着老五,恨恨的道,“来人,今日本王就要肃清这个谋害父皇的不孝之徒,以正大殷血统!”
息泯面无表情,根本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一样。
“还有,本王还有证据!”老五也豁出去了,他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卷画,“这么多年,父皇从来都对老九不假辞令,那是父皇早就知晓他的野心和恶毒!”
他说着这话,手头画卷一抖,一张微微泛黄的卷轴徐徐延展——
画卷上的是个男子!
一身鸦青色长袍,狭长凤眼,眉目一线朱砂红,挺鼻薄唇!
就是在画中,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整个人身上的那种压迫感。
且乍一看去,确实与息泯的面容有九成相似!
雾濛濛一凛,她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阿泯,如果不是知道阿泯眉心没那线丹朱色,以及左眼眉骨那有一道小小的十字疤痕,她几乎都要以为,画上的人,就是阿泯。
息泯目光也是落在画上,他看的比谁都认真。
老五冷喝一声,“画上的人,当年就是谋朝篡逆的,老九你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父皇就是一直在防着你,不想时至今日,你还是做出了同样的事来!你可有颜面见父皇!”
息泯看完了画,现自己确实和这人五官相似,他抬眼问老四和老五,“你们可真是孝顺的很,不管如何论,他也算是你我兄弟几人的先祖,如今为了污蔑朕,连先祖都画像都抬出来,息氏,有你们这样的子孙,约莫这位先祖怕是会半夜来找你们。”
息氏皇族的隐秘,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之这又过去了好几代人,故而在皇族有意淡化之下,还知道当年事的,也就更没几个人了。
雾濛濛曾听说过,息氏在雒妃长公主那一代,当时的皇帝龙体有碍,没有子嗣,故而公主与秦家这位驸马就将嫡长子过继给了皇帝。
由此,后来才有秦家无数年的风光!
所以,如此算下来,画像上的这人,才是如今息氏的真正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