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刻钟都还不见人烟,雾濛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司水这一跑,竟然跑到东城这边来了。
这边受洪涝最为严重,流民大都聚到了西城,故而很是荒凉。
雾濛濛叹息一声,悲惨惨地望着半点不知愁的司水道,“司水,认得路回去吗?”
司水哪里听的明白雾濛濛在说什么,他只是对着她傻笑,一会又稀罕地凑过去,蹭雾濛濛小脸。
雾濛濛木着小脸,一把推开他,随后问他,“我是谁?”
傻子司水眨了眨眼,想了半天才憋出句,“濛……濛濛濛……”
还好,记住了她的名字,还认的她。
雾濛濛看了看手里的鸡毛掸子,一头让司水牵着,她走前面,往西城的那边去。
走了一段路,司水就闹开了,他蹲地上,说什么都不走了。
若不是见他跟个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雾濛濛早没耐心了。
不过,她也不能丢下司水不管,遂哄着他道,“我们回府衙,有好吃的。”
一听说吃,司水那双兽瞳噌的一下就亮了,他急吼吼的道,“肘子,肘子……”
雾濛濛觉得这娃还不是一般的偏爱啃肘子,她示意他低头,踮起脚尖摸了摸他发顶道,“乖乖跟我走,我带你去啃肘子。”
傻子司水行动力很强,雾濛濛才这样说,他就一把又扛起她,还扭头茫然地看着她。
雾濛濛一口气没吐出来,憋在胸口,小肚子就被顶的难受到想哭。
她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拍了拍他,吼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许是被抽疼了,司水连忙放下雾濛濛,傻子委委屈屈地嘟嘴望着她,“痛,不要打我……”
雾濛濛一愣,干脆将掸子扔了,柔声哄道,“好,是我不对,不打,以后都不打。”
司水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脸上忐忑又可怜。
雾濛濛耐心执起他手,放自个腰上,然后道,“你要这样抱我,不准再抗,我也会痛。”
多半是一个痛字触动了他,司水试探地就那样用双手抱起雾濛濛。
雾濛濛适当的鼓励他,“对,就是这样。”
紧接着,她伸手圈住他脖子,小手摸了摸他脸道,“司水真聪明,一下就学会了。”
雾濛濛敢对天发誓,她两辈子加起来,也就今天的耐心最足,还有这种哄小孩的口吻,她说出来自个都在起鸡皮疙瘩。
傻子司水眸子晶亮亮的,他一高兴,抱着雾濛濛吼了声,方向都不看,飞快的就蹿了出去。
他这一跑起来,脚下生风,雾濛濛就跟从前坐汽车一样,眯着眼就见身边的景色不断后退。
待到司水再次停下来的时候,雾濛濛理好被风吹乱的马尾,一抬头就傻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入目人来人往,大街上小贩吆喝声、酒肆劝酒声各种鱼龙混杂在一起,很是热闹,半点都没有云州的破败。
“这是哪?”雾濛濛喃喃问道。
司水自然是不能回答她的,他抱着雾濛濛,嗅着味道就往酒楼里钻。
雾濛濛喊都喊不住,眼睁睁看着司水动作老练地蹿进一家酒楼的后堂,随后竟然半点都没出差错的摸进灶膳房。
雾濛濛震惊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司水傻了,但偷鸡摸狗的本事还这样厉害。
况他根本不是一个人,还抱着她的情况下,硬是没让半个人发现。
灶膳房里,还有个大胖厨子在砍骨头,咚咚地那菜刀十分锋利。
雾濛濛一没留神,司水就猛地蹿出去,一手刀砍在厨子后脖子,将人劈晕了,他才蹲下去看了看。
雾濛濛黑线,她从司水身上下来,够着手揭锅盖,锅里头正蒸着白面大包子,另外一灶上,还有盘红烧狮子头温着。
司水眼睛一亮,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端那盘狮子头。
雾濛濛大急,她往怀里装了几个包子,两手一边还拿一个,嘴里低呵道,“不准拿那个,我们吃包子就够了!”
司水根本不听她的,他一手端起红烧狮子头,一手夹起雾濛濛,赶在来人前,带着她利落的从窗户跃了出去。
雾濛濛死心了,她半点都不再劝司水,跟个傻子讲道理,普天之下,除了她也没谁了。
司水并未走远,他似乎打定主意不离开这家酒楼,领着雾濛濛直接一跃蹿到二楼,随便找了间房就推门进去。
破罐子破摔,雾濛濛也不管他,她直接将手里的包子塞嘴里,左边啃一口,右边的咬一口,然后包子还没咽下去,她看着这房间里的人就愣住了。
司水也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房间竟是有客人住的。
这家酒楼,显然不仅能吃饭,还能打尖住店,此刻房间里的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出尘,眉目干净的不染一丝风尘,他一袭宽袖白衫坐在那里,恍若玉人一般。
年轻男子面前摆着一些草药,想来应该是在整理,不想雾濛濛和司水闯进来,他也是一愣。
雾濛濛反应很快,她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包子,回身去拉司水,让他赶紧走。
哪知司水在这当掉链子,他不仅不走了,还放下雾濛濛躲她身后,一边吃盘子里的狮子头,一边时不时看那人一眼。
雾濛濛欲哭无泪,她简直想用手里的包子分分钟砸死他,省的丢人现眼!
不过,她还是讪笑几声,赶紧咽下嘴里的吃食,抓住司水,对那人道,“对不住,我们进错房间里。”
说着,她就要推出去。
哪知这当门外传来吵闹的动静,其中一大嗓门再喊着,“我闻得到红烧狮子头的香味,就是在这附件,打晕我偷东西的小贼定然在附近!”
随便便是好些人似乎在挨个搜房间。
雾濛濛腿脚僵硬,她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且屋子里的那男子放下手里的药材,目光直视司水手里吃了一半的红烧狮子头。
雾濛濛幽怨地看了司水一眼,她今天简直都被司水给害惨了,偏生他还如稚子一样,毫无所觉。
“我若没看错,”那很是年轻的男子悠悠然开口了,“姑娘身边那位,手里端着的正是一盘红烧狮子头。”
雾濛濛百口莫辩,她眨了眨眸子,对那男子为难的道,“我哥哥他,脑子有点问题,所有才做出这样的事,你别喊,我会带哥哥跟这家酒楼东家道歉的。”
闻言,那男子摇头失笑,指了指门外,“怕是来不及。”
此话方落,果然门外就传来咚咚地敲门声,跟着是掌柜在问询,“谪神医,打扰了,店里来了小贼,不知可有惊扰到谪先生?”
这人是神医?雾濛濛吃了一惊。
那叫谪先生的男子顿了顿,在雾濛濛紧张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没有,兴许那小贼去了别处。”
听闻这话,门外的掌柜接连道歉,跟着就去了下一个房间。
这会的功夫,司火已经吃完了一盘的红烧狮子头,香味渐渐少了。
雾濛濛没想这人会帮忙,她干笑几声,不太好意思的道,“谢谢谪先生。”
谪先生的眼神落在司水身上,他看了会,忽的道,“我若没看错,姑娘的兄长有些不正常。”
雾濛濛点头,既然对方是所谓的神医,她就也不瞒着,拉着司水凑过去道,“是啊,谪先生真是神医?”
谪先生一张脸长的好,他倒不是俊,是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子谪然出尘的高洁气质,又很是温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亲切感。
他对雾濛濛的话并不以为然,“不过是世人乱喊的罢了。”
雾濛濛点头,她将缩手缩脚的司火推到面前,“那谪先生能帮我哥哥看看,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平时都挺正常的,然后头一疼,再醒来就要傻几天。”
谪先生探手过去,示意要给司水把脉。
司水不干,背着手不让他碰,雾濛濛好生哄一阵,才捉着他手放谪先生面前。
谪先生两指搭司水脉搏上,雾濛濛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两根手指头上,只觉得怎么修长怎么好看。
“令兄这若不是被有些事刺激的,约莫就是娘胎里带来的。”谪先生把完脉开口道。
雾濛濛诧异,“那他就会这样一直傻下去?”
谪先生摇头,“他不是傻,他应该是一具身体里,有两种性子,他目前单纯如稚子,因着这种性子犹如小孩,还小的缘故,往后会长大的。”
若换了个人,定然听不懂谪先生的话,但雾濛濛一听就明白了,用现代的说法来讲,司水这妥妥的就是人格分裂症!
“有得治吗?”雾濛濛犹豫问道。
就她知道的,再现代,这样的心理疾病也是压根就没法治的。
谪先生果然摇头,“靠他自己。”
雾濛濛拧起小眉头,她想了会,还是决定回去先跟殿下说这件事,旁的还要等司水恢复正常后再论。
想到这,她便坐不住了,拉起司水对谪先生道,“那个多谢谪先生,我身子暂时没银子,不知谪先生往后可会去京城,皆是我再把诊金奉上可行?”
谪先生埋头又开始整理他的药材,“京城,会去的。”
雾濛濛高兴了,“我住在京城朱雀街的九皇子府,谪先生到了京城,请务必通知我。”
谪先生拿着药材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目光清亮地看着她,“你住在皇子府?”
雾濛濛点头,这当司水又有些不安分,他竟伸手去够谪先生桌上的药材。
谪先生轻笑了声,他微微敛起眸,眼尾上调,“好,我到了京城,定然上门拜访。”
雾濛濛也没当回事,她今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