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秦竹笙首当其冲,脑子被震地嗡嗡作响,好在他还记得要将雾濛濛接住!
雾濛濛惊魂未定,她脸都被吓白了,死死抓住秦竹笙的胸襟,浑身僵硬。
秦竹笙也懵了,他见这身豆沙红的骑装,还以为是鸾表妹,往常鸾表妹喜欢与他这样玩耍,故而他才忽然出手将人抱起来往高处抛,然后再接住。
通常鸾表妹都会兴奋地喊着要再玩一次。
但他见雾濛濛那被吓坏了的小模样,顿觉得自己太孟浪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下地,脸都臊红了,道,“濛濛,对不住,我以为是鸾表妹,所以才孟浪了。”
雾濛濛猜他也是认错人了,少年道歉的十分真诚,故而她也只得摇头道,“无碍。”
秦竹笙想了想,不敢再碰她,这小人比鸾表妹还娇小,且又这样软糯糯的,就跟个碰不得的瓷娃娃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捏坏了。
果然是比鸾表妹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哪。
秦竹笙建议道,“濛濛,进去坐坐,鸾表妹应该还有一会。”
雾濛濛软脚虾一样挪回去坐下,她倒不是害怕那种游戏,只是秦竹笙猛然蹿出来,本身就被吓到了,然后还被抛了出去,雾濛濛差点还以为,自个会摔个头破血流。
秦竹笙搬了锦杌子过来坐雾濛濛对面,踟蹰开口道,“濛濛,没被吓着吧?”
听闻这话,雾濛濛水汪汪的眸子转了转,黑白分明,纯粹干净如晴空,她望着秦竹笙,想了想冷肃个小脸道,“竹笙哥,那样玩耍,太危险,四鸾比我还重些,要一个没接住,可如何是好?”
被个豆丁大的小萝莉一本正经的训斥,这与秦竹笙而言,还是头一遭,他摸了摸鼻尖,点头应道,“我晓得了,日后会注意的。”
雾濛濛点头,顿觉这少年还是孺子可教,还没有学上九殿下那身中二脾性,是个讨人喜欢的。
说完这话,一时无言,秦竹笙看着雾濛濛,雾濛濛望着他。
两人默默对视一会,雾濛濛率先错开目光,秦竹笙一下就笑了,他抬手像往日摸凤鸾那样揉了一把雾濛濛的发髻。
他道,“濛濛,可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雾濛濛一把打开他的手,拧着小眉头,拢了拢齐刘海,义正言辞的道,“竹笙哥,不可以摸濛濛发髻,濛濛以后要长不高的!”
她不好直说自个讨厌被人摸头,只得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哪知,秦竹笙见她这幅小大人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可乐的很,和鸾表妹一样好玩。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道,“我记下了,为了濛濛以后能长高,我一定注意。”
雾濛濛满意了,这样的少年多惹人喜欢呢?哪像九殿下,一张贱嘴巴,人憎狗嫌,再加上他那张倨傲的嘲讽脸,走哪仇恨拉到哪。
两人正说话间,凤鸾总算出来了,秦竹笙回头一看——
哟,一模一样的花苞髻,还一模一样的骑装!
凤鸾跳过来,手搭雾濛濛肩上,扬起下颌看秦竹笙,“六表哥,是我好看,还是濛濛好看?”
对凤鸾这种小把戏,秦竹笙显然很习惯了,他径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两位倾国倾城的小美人,请出场上马!”
凤鸾捂着嘴咯咯笑了,她拽着雾濛濛一路小跑着往跑场去。
这会,秋日稍掩,少了几分的燥意,多了几丝的清凉,两匹小马驹被牵出来,雾濛濛见秦竹笙去帮凤鸾之际,她赶紧招呼了边上的婆子过来搭把手。
婆子很有把力气,在秦竹笙空过手来之时,雾濛濛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上。
她见他眯眼看过来,便咧嘴冲他露出个甜腻腻的笑容来。
秦竹笙回以浅笑。
还是如同早上那般,先是懂马的汉子牵着缰绳领着雾濛濛与凤鸾两人走上半圈,然后就试着甩鞭子让马驹缓缓地小跑起来。
凤鸾明显比早上还兴奋,整个跑能听见她银铃般的欢笑声。
雾濛濛要矜持的多,她虽然也觉得骑马新鲜,但也只那么一股子劲而已,待熟悉了马驹后,她便试着自行驾驭。
九殿下亲自挑的小母马,无疑是匹良驹,很通人性,对于雾濛濛这种人小还不会骑马的来说,这匹马儿已经表现的足够好。
十分能领会雾濛濛的意思,还不会跑的太快。
一个时辰后,雾濛濛就已经自行骑着马儿小跑了,此时凤鸾还不敢让人放手,她只得被人牵着缰绳小跑。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秦竹笙微微诧异,他不曾想,雾濛濛竟这样有天赋,完全不可小觑。
又是半个时辰后,秦竹笙便让人叫停了两人,他见两人满头大汗,遂让婢女倒上一碗冰镇过的红枣银耳汤。
橙柳赶紧给雾濛濛擦汗,末了才端银耳汤给她喝。
雾濛濛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银耳汤,又甜丝丝的,确实喝着很爽口。
凤鸾一抹嘴,“濛濛,明天你还来吗?”
雾濛濛想了下,“会来的,殿下让我在秋猎之前学会骑马。”
凤鸾欢呼了声,她本想留雾濛濛用晚膳,不曾想,九皇子府的人早等着了。
雾濛濛稍作休息后,便与凤鸾还有秦竹笙挥手告别。
此时,夕阳西斜,余晖浸染,霞蔚成金。
雾濛濛从马车小窗看出去,见站在庄子门口目送她的小姑娘和少年,拉长的影子叠合在一起,似有风打着卷吹过来,拂起少年衣衫和小姑娘的裙摆。
那一瞬间定格为一副隽永而美好的画面,很多年的雾濛濛一直都清晰的记得。
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中,出奇的殿下并未在小书房,雾濛濛一踏进东厢,就见回廊下多了张摇椅,殿下正躺在上面,手里随意捏了卷书,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
见雾濛濛回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又见她身上骑装陌生的紧,根本不是他跟她准备的那两套,当即眸色就沉了。
雾濛濛毫无所觉,她高高兴兴的跳过去,欢声道,“殿下,我回来了。”
九殿下抿着唇没说话,目光死死落在雾濛濛衣服上。
雾濛濛后知后觉,她扯了扯衣摆道,“骑马的时候,四鸾说想和我穿一样的,所以我就换了。”
说到这,她赶紧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还是觉得殿下帮我准备的那两套更好看。”
九殿下瞥开眼,嫌弃的道,“一身汗味,滚开!”
雾濛濛狐疑地抬手嗅了嗅,结果她只嗅到衣服上的熏香,哪里有汗味了?
有心想给他个白眼,但她雾濛濛大人不记小人过,遂摆手笑眯眯的道,“那我进去梳洗一番,不打扰殿下看书了。”
说完,她径直与他擦肩而过,当真梳洗去了。
九殿下捏紧了手头的《论语》,当场就想摔出去!
谁要看书了?他不过闲着无所事事,便过来瞧她头一天学骑马,会不会哭着回来罢了!
没有如九殿下所愿哭着回来的雾濛濛,当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下了。
学骑马还是很累的,特别这身子还小,更容易疲倦。
连一刻钟的功夫都没到,她就睡的打了小呼噜,九殿下经过外间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默默回了自个的里间。
夜半时分,泯殿下准时上线,他自然也晓得雾濛濛今个去了凤家南郊的庄子学骑马。
他直接躺到外间雾濛濛的床榻上,将人搂进怀里,捏着她小鼻子,将人吵醒过来。
雾濛濛气恼的不行,她一巴掌拍在泯殿下脸上,嘟嘟囔囔的很是不满。
泯殿下并不介意,他低笑问道,“濛濛,跟我说说你白天学骑马的事吧?”
雾濛濛执拗不过这人,晓得不说明白她今个晚上休想在睡了,便三言两语,尽量简单的将所有事说了一遍。
“竹笙哥?秦竹笙?”泯殿下敏锐地抓住某个人名,几乎是咬牙切齿!
雾濛濛困的厉害,根本没反应过来,“嗯,秦竹笙人还不错,很会照顾人。”
他当然知道秦竹笙很会照顾人,照顾着照顾着就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濛濛,不准叫他哥!”泯殿下罕见的十分霸道的要求道。
雾濛濛白了他一眼,对他的反应莫名其妙,“那叫什么?”
泯殿下磨了磨牙,一字一字蹦道,“秦贱人!”
简直蛇精病!
雾濛濛懒得理他,自顾自侧身向里,扯了被子来盖住头。
泯殿下这下也不吵她了,他直接起身大步流星的先是去了司木那边,倒腾了一大包喝下就立马让人昏睡的药粉。
然后他又去了司金那边,将人踹起来吩咐道,“锁上小书房的门,后天一早才准开,任凭里头发生天大的事都不用理会,还有告诉濛濛,明天暂时不用去南郊凤家庄子上学骑马,往后我教她。”
末了,他又记起,“明个一早去翰林院支会一声,本殿请个假。”
完事,他在司金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中大义凛然地进了小书房,司金自然跟过去落锁!
总是殿下将自个关在里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驾轻就熟的很。
而那一天,路过月落苑小书房的人,都能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拍桌子和摔东西的声音。
盖因殿下的吩咐,没人敢靠近,连雾濛濛都不敢去触眉头。
隔日,小书房的门终于开了,衣衫有皱,长发披散的殿下出现在门口,他眉目柔和,嘴角含笑,身后恍如刹那见百花竞相绽放,耀人眼花。
他对在东厢门口往这边望的雾濛濛招呼道,“濛濛,今个我教你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