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醉的男子并未带雾濛濛去别的地方,反而是拎着她就往粉荷院去。
雾濛濛瞧着来路,她眸色微闪,很不开心的就想起前几天差点掉荷塘的那事来。
她约莫着是秦关鸠做了手脚,只是她还没想明白秦关鸠为何要针对她?所以对殿下的警告,她也乐得听从。
但此时,又恰是这样巧合的遇上个醉鬼,这醉鬼还能旁若无人地闯到内宅的月落苑来,出入如无人之境,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雾濛濛小脸冷笑一身而逝,她在那醉鬼放开的时候,想不也不想,一脚就踹了过去,将人踢进荷塘里醒醒酒,半点情面都不留。
总是九殿下说了,这是他的府上,就是她动手打了秦关鸠那也是可以的。
“噗通”声响中,惊动两座并蒂凉亭里的男女宾客。
众人纷纷撩白纱出来,就见一小女娃子正整衣裳,秦关鸠惊喜地喊了声,“雾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不,她半点都不想来!
雾濛濛瞧着秦关鸠越众而出,正往她这边来。
雾濛濛想也不想,转身就要回去!
秦关鸠面色一僵,这当那落进荷塘里的男子浮起来,让这冷水一激,他酒醒不少,但还是记得起先的事,对雾濛濛踢他下塘失了颜面更是恼怒。
“你这小贼,恁的无法无天,我要告诉九皇子,让他治你的罪!”那人在好友的搭把手下,浑身是水的就要爬出来。
雾濛濛冷笑一声,她折身回来,搬起荷塘边一坨泥巴,正正地砸向那人。
那人惊呼一声,又掉回了水里,激起无数水花。
众人未曾见过这样凶残的小姑娘,不仅踢人下水,还抠泥巴砸人,简直……有失文雅。
秦关鸠冷着脸对那落水男子道,“张公子,雾姑娘乃是殿下的座上宾,也是我关鸠的救命恩人,你若再对她出言不逊,今日就请先行离开,关鸠恕不接待!”
这话一落,别说是那男子,就是旁人都面有错愕。
雾濛濛朝秦关鸠冷笑一声,什么座上宾?这话说的把自个当这皇子府的女主人一样,这还不是九皇子妃呢,野心就这样昭然若揭?
她又鄙视起那个死傲娇的眼光来,真是个瘸眼的,这种女表气冲天的白莲花他也看的上?还娶回家里来?
秦关鸠叫雾濛濛那目光看的心头一紧,她上到岸边来笑道,“雾姑娘,关鸠正念叨姑娘呢,既然过来了,就一并玩耍?”
雾濛濛黑浚浚的眸子看着她,将九殿下的面无表情学的个十成十。
秦关鸠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今日有诸多贵女皆来了,关鸠可与雾姑娘引荐。”
这要换个人,或者是真正只有五岁的雾濛濛,指不定就答应了。
毕竟她出身低,能有机会结识这些高门贵女,并可谈论到一起,先不说往后能有的好处,单是目下传出去,也是有益于抬高自己的身份。
但雾濛濛心智成年人,自来素有自知之明,晓得人与群分,物以类聚,能同秦关鸠走到一块的人,必定也是和她差不多的。
且她一乞丐,哪里是让人入眼,分明是去让人奚落罢了。
她理都不理会,转身就走。
“雾姑娘,”秦关鸠一急,她竟伸手去拉雾濛濛。
雾濛濛条件反射地一挥袖子,顺势力道一带,她本是想挣脱,哪知两座凉亭中皆传来惊呼。
她回头,就见秦关鸠堪堪要落水,她险险地拽住点雾濛濛的袖子,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才致没有落下去。
她冲雾濛濛抿嘴浅笑,刚想说什么,哪知脚下土质松软,瞬间垮塌,秦关鸠站立不稳,竟还死拽着雾濛濛袖子松手。
瞬间,雾濛濛人一个趔趄,竟是被秦关鸠一起拖了下去。
“噗通”声响中,巨大的水光四溅。
汹涌的冷水蔓延过头顶,雾濛濛眨了眨眼,她这才反应过来。
脚下触到软塌塌的淤泥,她象征性的扑腾了两下手,但她两辈子都是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只得拽着面前的荷叶茎秆企图冒个头出去喘气也好。
至于秦关鸠,白栀是个会水的,她大喊一声,“姑娘!”
然后一个起跃,人就扑了下去。
这当有姑娘反应过来,连忙喝斥另一座亭子里的男宾,“非礼勿视,诸位还不进亭?”
男宾们反应过来,纷纷作正人君子状,进了凉亭中,放下帷幔白纱,不敢多看外头一眼。
秦关鸠很快被救上来,她气若游丝地拽着白栀的手道,“雾姑娘,快救……快救雾姑娘……”
白栀不情不愿地应声,“婢子知道了。”
又才二次入水,摸着寻人。
雾濛濛憋气的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这次约莫是真要死了,也是倒霉透顶,她就安安份份地在月落苑,也能被扯到这边来,还落个水。
真是哗了狗了!
她又想着不晓得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再穿回现代去,要这样的话,她也不亏……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她就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人抱住了。
紧接着蹿出水面,无穷碧的莲叶遮掩下,谁都没注意到她。
雾濛濛回头,才发现救她起来的人竟是了六皇子。
她一愣,这人不是在画画吗?连她被人拎走了都不晓得。
六皇子抹了把脸上的水,两人此时还泡在水里,他冲雾濛濛竖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另一边,远离凉亭的地方轻手轻脚地上了岸。
雾濛濛出了水,透过依稀的莲蓬荷叶缝隙,她只能模糊听到凉亭那边有吵闹声,还有人在说找不着了之类的。
六皇子也是浑身滴水,他皱着眉头绞了绞衣摆,轻蔑的道,“只会这种宫廷里玩剩下的手段,真是讨人嫌。”
雾濛濛提了提湿哒哒的裙子,一阵风吹来,她就打了个哆嗦。
六皇子瞥了她一眼,见她跟个沾湿了毛、瘦小的小鸡崽一样可怜,遂解释了句,“九弟回来了,让我过来瞧瞧。”
雾濛濛眸子一亮,殿下回来了就好,她一定要告状!
这当司金不知打哪冒出来,他还抱着两件一大一小的披风,大的递给六皇子,小一点的就给雾濛濛系上。
六皇子披上后,瞅着雾濛濛身上那件,忽的就道,“这件石刻青的是九弟小时候的吧。”
司金笑着回道,“六殿下好眼力。”
雾濛濛才不管这谁的披风,总是拢在身上不冷才好。
司金带着两人,走的另一条僻静小径,左拐右转的,没一会就见月落苑苑门在望。
雾濛濛小跑着进去,直冲东厢那边,回去就翻箱找了干爽的衣裳来换上。
司机则带着六皇子去了他房里,略有歉意的拿出套衣裳道,“六殿下莫要介意,殿下的脾性就那样,只得委屈六殿下换末下的衣裳,都是新的,末下没穿过。”
六皇子哪里会计较,他直接大赤咧咧地脱了自个衣裳,边换上边道,“懂,就九弟那吹毛求疵的性子,能让那个小哑儿登堂入室,我都要奇怪,他是不是在养童养媳?”
咋听此言,司金差点没被自个一口唾沫呛到,他绷着脸,全当没听到。
换好衣裳,又用帕子擦了擦头发,六皇子自顾自道,“若不是那小哑儿我看的顺眼,凭他如何求我,我才懒得去救。”
司金轻咳一声,好歹还是要为自个殿下解释几句,“殿下在云霞宫用了点茶,头还晕着,不宜让人晓得。”
六皇子一听这话,面色瞬间就冷了,好一会,他才愤怒的道,“贤妃倒能干了,什么茶都敢给九弟喝,回去我非的跟母妃说道一番,让母妃去训她个没脸!”
司金一听,便晓得六皇子是听懂了他的话。
他也是为殿下委屈,今个殿下本在翰林院值当,好端端的,云霞宫来人传唤殿下过去,殿下倒是过去了,可贤妃宫里的茶水却与往常不一般。
殿下不防,才喝了一口就面色大变。
后面的事,殿下甫一出云霞宫,就晕了过去,若不是他搀扶着,指不定就一头栽地上了。
而最让他奇怪的事,殿下分明是晕了的,可不过片刻中,他忽的又睁眼清醒过来。
只是这睁眼后的殿下,司金总觉得有哪点不一样。
这边的雾濛濛换好衣裳,又抱着杯热水灌下去,整个手脚这才暖和起来。
不用人喊,她蹬蹬跑去小书房,一进门就见殿下揉着眉心,很是不舒服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招手道,“濛濛,可还好?”
这种口吻……泯殿下!
雾濛濛不晓得出了何事,怎的泯殿下忽然就出来了,她还是过去,搬了锦杌子,给他揉起太阳穴。
泯殿下舒坦的哼哼几声,懒懒的道,“着了贤妃的算计,他晕睡过去了,头沉的慌。”
雾濛濛遂睁大了眸子,看起泯殿下脑袋上的气来。
只见原本畅通结实的气,这会流动的有些晦涩,雾濛濛当即挨着穴位,顺着气的方向,一点一点揉按起来。
泯殿下也没吭声,他微微半阖眼眸,眉目舒展。
不过一刻钟后,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抓着雾濛濛推拿的手,抿着薄唇冷硬的道,“可以了,濛濛不用再按了。”
雾濛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又侧头看了看他那一身气,果然就见脑袋上的气流动快了起来,不过好似都哗啦哗啦地往他脖子下面去。
而泯殿下首当其冲的就感觉到一股子热流逐渐滚烫,起初还是暖暖的很是舒服,再后来那股子的热流竟直直的就朝他身下蹿。
这等异样,好在是他,知晓是如何一回事,要换了另外个愣头青,约莫就要恼羞成怒了。
泯殿下将雾濛濛抓到面前来抱大腿上,低声跟她说,“以后莫轻易给旁人推拿,就是他也不行,想要推拿,同我按便是。”
雾濛濛不以为然。
然而泯殿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雾濛濛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神色。
泯殿下指腹轻抚她面颊而过,“就是那么回事,从前你就是这样,是以,每每与我推拿,最后都……”
雾濛濛一把捂住他的嘴,小脸腾地爆红,她凶狠地瞪着他,不准他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