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十分钟的视频, 并不长。
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众多观众是懵逼的。
因为开头是令人一头雾水的画面, 像是纪录片或是节目花絮一样, 没什么条理和顺序。画面中，希望之窗栏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拍摄节目，镜头也很不专业, 似乎是手机拍摄的，现场有些乱哄哄, 许多眼尖的网友一眼就看出来，拍摄的内容正是往期希望之窗播出的一些内容。
“这是第三期的内容, 还有这里, 是第一期的内容, 这几期都是讨论热度比较高的。”
“？？？顾清越放出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们要他给个解释, 结果他给的是希望之窗以前拍摄节目素材的纪录片吗？拿这个糊弄我们？”
“+1, 同迷惑。顾清越不是说要打脸, 我想说，就这？就这？”
质疑嘲讽的评论不少, 但更多的网友则出于看热闹或是关注这件事的心态，认真看了下去。
而随着画面的转变, 随着栏目组众人记录的内容逐渐放出来，原本出口讽刺的网友渐渐开始沉默了下去。
他们明白了视频在说什么。
而越是明白视频在说什么，网友们越是心惊。
“我艹！这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画面先是第一期拍摄班级素材的画面，之后，镜头转到了校长办公室, 节目组的负责人正给校长出谋划策，声称专门给校长拍几幕他帮助学生辅导功课的视频，以此来体现学校里面师生关系融洽，校长欣然应允。而后，负责人特意调整了角度，又多次让校长与女学生表现得亲密一些，两人都没有多想，按照负责人给的建议行事。
如果说众人这会儿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的话，那么下一个画面一出，许多网友直接愤怒地爆了粗。
会议室中，有工作人员汇报了一件事，声称拍摄过程中被一个中年人纠缠，调查一番后发现是一个小学生的父亲，那个名叫李龙的小学生在几年前因为强暴一个女生未遂被校长勒令退学，他的父亲和奶奶一直在学校闹事，声称是校长自己所为，却污蔑了他家孩子，他们要去告发校长的恶行，让校长坐牢。
负责人随意地问了一句：“事实是这样？”
汇报的人笑了笑：“哪能啊，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是那个校长抓到的那个李龙企图强暴小女孩，证据确凿，李龙后来自己也承认了，还放话说强奸了又怎么样，是那个女孩自己勾引他在先的，校长当场暴怒，坚持要把李龙开除，所以他爸和奶奶对那个校长恨得不行，天天在学校门口撒泼打滚，但别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负责人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详细的资料再给我看看，这事我们操作一下，或许能借着这个机会让节目大爆。”
下面有人双眼忽然一亮：“你的意思是让这件事成为社会新闻？”
负责人：“这事得好好筹划。”
看到这里，网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很快，已经有网友彻底炸开破口大骂了。
“我想起来了！那一期节目我看过，我特么还骂过那个校长，甚至还支持过把校长三次元信息曝光出来！艹！这一切都是节目组一手策划的？枉我还给栏目组工作人员打抱不平，我呸！就是一群畜生！人血馒头好吃吗？”
“我也看过！那时候网上铺天盖地的全都在骂校长，原因就是节目组采访了那个男学生父亲和奶奶，我当时真的信了是校长强暴那个女生还陷害那个男生！这么一看，校长太惨了！都是他们害的！靠！好气啊！”
“当时节目组放出来的视频里面全都在暗示，我还记得当初节目里表现出来的，那个班上那些学生，明明都是小学生，可勾心斗角闹脾气样样不差，还有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就没个好人，当时大家都在骂那些小学生，现在想想，这应该也是节目组搞的鬼。”
数不清的网友跑到希望之窗栏目组的官微下面，愤怒地对节目组进行谩骂，也有人艾特警察官微，要求对节目组进行彻查，对当时的男生李龙进行调查，就在这个时候，有条评论忽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今晚海夜之声对节目组的人有采访！”
伴随着这条评论的是一张宣传照，正是海城电台海夜之声的节目预告。
五分钟后，海夜之声电台节目。
观众热线被彻底打爆。
张一凡握着手机，听着对面男主持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说道：“非常感谢您能够接受我们的采访，对于这件事情，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一凡眼神骤然变得锋利。
希望之窗那件事曝出来之后，他就收到了不少媒体邀请，但他没同意，同样是做综艺的，他深知那些媒体的尿性，如果他接受邀请，那些媒体一定会把这件事挖到底，而顾清越有钱有势，随时可以控制那些媒体，他谁都信不过。
但他不能放弃把顾清越拉下水。
这么多日子的死亡威胁，全都是顾清越带给他的，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如今又曝出顾清越背后势力极大的消息，张一凡更是感受到一股悬在头顶的危机感，如果这一次不把顾清越彻底打死，万劫不复的只会是他自己。
这股危机感让他接受了海夜之声的节目，这是他朋友的节目，整个流程都由他控制。
连续两天的采访下来，主持人一直在引导听众对顾清越的愤怒情绪，这种引导也很成功，前两晚就有不少听众打了电话过来，语气激烈地发泄对于顾清越的愤怒与不满。
思及此，张一凡唇角微勾，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之前我与顾清越有过一次见面，那次见面很不愉快，我按照节目常规流程申请让摄影导演跟拍，但顾清越没说二话就拒绝了，并且威胁我，冒犯他的，他有的是办法收拾我。或许是因为这次采访三海高中三年二班的事情让顾清越不满意，所以他才做出这些事情。”
“我曾经尝试去联系顾清越，但他拒绝了。他拒绝之后，我再次遭受到了死亡威胁……”
“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顾清越要这么针对我，但我……遭遇了这一切，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主持人蓦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我们后台观众热线被打爆了，有观众接入想要说话。”
张一凡皱了皱眉。
前两天的电话都是在他讲完后，不像现在这么急切。
“你好，这里是海夜之声，我是主持人——”
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张一凡是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卖惨了，你真当别人看不出你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抱歉，我已经报警了，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其他事，我有理由怀疑你蓄意谋害未成年！”
听完这话，张一凡直接愣住了。
这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听众就接了进来。
“希望之窗第一季总策划张一凡，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已经报警，蓄意谋害未成年，并以自己媒体的身份故意引导网友网暴小学生和李校长，现在又来这里卖惨洗白？呵呵，我等着你坐牢！放心，现在的死亡威胁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一连好几个，全都是对张一凡放话的。
张一凡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想起顾清越发的声明，心下咯噔一声，忙掏出手机登陆微博。
点进热搜，赫然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热搜前排。
“张一凡海夜之声”、“希望之窗杀人”、“张一凡我不知道顾清越为什么针对我”……
张一凡点进第一个标签，等看清里面的评论，脸色骤然一变。
“张一凡哪里有脸说出这种话？希望之窗整个节目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他还在卖惨说不知道顾清越为什么针对他，心里没点ac数？还打算借网友的手来洗白？我呸！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希望之窗这个恶臭节目，那些恶臭的工作人员就该经历死亡威胁！”
“+1，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顾清越设计，哪怕真的是顾清越设计的，我都要鼓掌说一声好！就这群畜生，就该天天活在死亡威胁的心理阴影下！”
“之前那个视频里希望之窗栏目组的人名我都记住了！我不介意人肉，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一次我就要当一次雪花！当初他操纵网友网暴李校长，今天我也要让他自己尝尝网暴的滋味！”
张一凡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他迫不及待点进顾清越的账号，而后看到了那个视频。
等看完那个视频，张一凡面色惨白。
为什么顾清越会有那些视频？！
与他同样反应的，还有希望之窗栏目组其他所有人。
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越城某个偏僻街道的网吧里。
烟雾缭绕，嘈杂喧闹。
李龙看着屏幕上再次死掉的游戏角色，忍不住低骂一声，砸了一下手中的鼠标。
“哎，83号，砸坏鼠标要赔的啊！”前台传来老板的声音，抬眼看去，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李龙冷笑一声，没搭理，刚打算收回视线，却见到对面有个高大男生在看他。
“看什么看？他妈给老子滚！”
说完这话，李龙继续开新局。
前几天节目组出了事情，拍摄的人都撤了回去，没人帮他付房费，也没人帮他付飞机票，李龙根本没法回去，只能随便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来。而为了躲开三年二班那些人，他特意找了偏僻的地方。一开始他还对三年二班那些人提心吊胆，但过了两天，付芸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他这才放下心，也就故态复萌，拿着身上剩下的钱去了小旅馆旁边的网吧。
玩着游戏，李龙心里琢磨着前天刚到手的钱快花完了，应该找个办法再弄点。
这两天他对这附近也已经熟悉了，两条街外有个小学，学生放假会经过这里，前天他就堵住了一个小孩，从他手里拿到了三百。除了男学生外，他还额外注意了一下女学生，倒也有长得漂亮的。
正想着这些，前方一个黑影忽然兜头罩下。
李龙抬眼看去，就见几个穿着篮球服的高大男生站在他前面，其中就包括了刚才在看他的男生。
见那几人面色不善，李龙心下一沉，握着鼠标的手都紧了紧。
“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男生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高大，篮球服上绣着“第二中学篮球部”的字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李龙？”
“你怎么知道？”
“哪儿的？大金村的？还上过电视？”
李龙心下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是哪儿的，上没上过电视关你什么事？”
领头的高大男生冷冷一笑：“你也不用不承认了，我认得你，我们哥几个都看过你的节目，都认得你。还帮你骂过你那个校长，说他禽兽不如，说他该死，要是碰到他，我们哥几个一定要把他打到骨折。”
“你们要干什么？”李龙意识到不妙，忙站起身往后退去。
可他没能后退几步，领头的高大男生直接伸手拦住他，周围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将他架住，将他死死按住，又将他从网吧里架到后面巷子里。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操！你他妈放开我！我他妈搞死你信不信？！”
可无论他怎么喊，那帮人根本不搭理他。
只有领头的那个男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干什么，请你帮忙为我实现承诺而已。”
网吧老板看到这情形，忙拉住最后一个小个子男生，脸上有些急：“你们这是搞什么？你们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也没真闹出什么事，怎么今天搞这么大？”
小个子男生冷笑一声：“当然要搞大了。”
网吧老板：“到底怎么了？”
“遇到畜生，当然是要痛打！”
像是呼应这句话，下一秒，巷子后面骤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后，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网络的另一边。
顾清婉看着顾清越发出的九张图片，面色煞白。
普通网友看不懂那些图片，可她看懂了。
应该说，这九张图片就是顾清越特意给她看的。
这是松诚股价暴跌的图片，而这些图片的时间最远的是八年前新闻曝出来的时候，最近的则是上一次她被她爸狠狠甩了一巴掌那次。
顾清婉再次感受到了被甩巴掌那一次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顾清越这是在向她示威。
他是在告诉她，他要是想动手碾死她顾清婉，简直轻而易举。
就在顾清婉心下满是寒意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顾清婉瞳孔骤然缩了缩。
是顾清越。
顾清婉死死握着手机没有接，而另一边，顾清越像是压根不急，没有挂掉。
终于，顾清婉受不了地接通电话，近乎怒吼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头，顾清越懒洋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不怎么样，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不知为何，顾清婉心下一慌，“你要做什么？”
“你费尽心思要把我送进警局，我也不好不回礼。听说你外公给你留了绿江的股份？百分之五还是十来着？市值多少个亿？啧，无所谓，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反正比不上我一个脚趾头，明天那百分之五还是十就不值钱了。”
顾清婉高声厉喝道：“顾清越你什么意思？！”
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腔调：“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以前你闹腾作死，我也只是搞顾青松，请他管好你，但搞了这么多次，顾青松还是没把你管好，既然这样，我就换个人，麻烦他来管管你，你外公说话想必你还是会听的。嗯？拿市值几百个亿教会外孙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你外公来说应该很划算？”
理解了顾清越的意思，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顾清婉全身都是寒意。
外公虽然宠爱她，但要是知道这件事是受到她的牵连，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刻，顾清婉是真的慌了起来。
但她的慌乱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第二天，就在大部分全是希望之窗标签的热搜中，一条新闻引发了轩然大波。
绿江集团股价动荡，而身为绿江集团董事长的方关山，因为非法挪用资金被警察带走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