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如潮集聚冲荡。
林影幽幽。
外界灰雾浓度与石磨盘村内的情况大相径庭。
前者越来越浓郁,石磨盘村里的灰雾却在渐渐变淡,以至于让许多村民以为,灰雾潮即将过去。
外界灰雾越加浓郁,才符合灰雾潮的规律。
现下的灰雾潮还未积蓄到最顶峰。
之所以石磨盘村内的灰雾会变淡,实因关白河已完成了六座根基灵墓,阴阳能够勉强维持平衡,从石头堡内倾泻到村子里的阴煞之气便就减少。
这才造成了石磨盘村里灰雾浓度减轻的假象。
刘邦将飞熊送进了它的树洞里,顺便确定它这个巢穴所在的位置,之后未有折转回家,依旧变作王元平的模样,在深林间穿梭,往一个地点而去。
先前他已从王元平口中,得知其师父现在何处。
眼下便是要去寻吉天和。
……
一处被规整出来的平地之上,立着一座新修的木屋。
木屋四周,空地边缘,一根根半人高、脸盆粗的木桩楔入泥土里。
每根木桩之上皆贴满符咒,以一根根红色丝线相互串联,围着木屋形成一个半圆。
那些串联的丝线之上,亦缀着各种物什。
或是人偶、或是铃铛、或是拳头大的铜像。
它们相互牵连,隐约形成阵势,将阴煞排挤在外,不能侵入木屋周围。
木屋里,亮着灯火。
身穿玄色道袍,头上盘了个发髻,插着木簪的山羊胡老者斜靠着一张较窄的木床,手里捧着一卷书,正在细细浏览,不时摸出一支毛笔,在那书上圈点一番。
他额头窄而下巴尖,唯有中间宽,一双眼睛小但鼻子大,嘴又是薄嘴唇,整个面相看来,都显得比较猥琐,不像是有定性的人。
此时捧着书籍,细细阅览,倒为他增添几分书卷气,让人陡然冒出‘人不可貌相’的念头,会以为他是那种貌不惊人但极有才华的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藏尸坑,聚阴瓮,阴阳磨!”
山羊胡老者陡地放下书籍,面露激动,连拍大腿,赞叹不已。
“看来刘关张三人果然是偷走了开启聚阴瓮的钥匙——阴阳磨!
唯有拿到这阴阳磨,才能转动阴阳,避开邪祟,直入聚阴瓮内部,获得真正的秘藏!”
他又拿起那卷书籍,轻抚自己的山羊胡:“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如此!
这几天我若没有精心研读这本《盗墓宝鉴》,对聚阴瓮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山羊胡老者正准备再看几页书籍,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弟子王元平的声音:“师父,我回来了!”
声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嗯?”山羊胡老者发出一个鼻音,皱了皱眉,把‘盗墓宝鉴’收进囊中,起身走出了木屋。
果然看到两扇齐腰高的木门外,弟子王元平正不断踱着步子。
外面,灰雾时而蔓延,时而收缩,仿佛过不多久,就会抑制不住将王元平吞没进去。
“怎回来的这么晚?”山羊胡吉天和走到木门前,细细打量着王元平,暗运望气术,未在对方身上发现异常。
他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你的仆从呢?他怎么没跟上来?”
“我们外出捕猎,追着一头野猪迷了路。
到快天黑时才重新找到路。
回来时,遇到了邪祟……小六他,他被邪祟生吃了!”扮作王元平的刘邦面露恐惧之色,似乎对当时情景尤心有余悸。
刘邦自觉演技比李虎、关兴龙等人要强无数倍。
毕竟,他只用以元神观想王元平的种种神色,脸上就能自然而然表现出这种神色,与正主绝对一般无二。
他模仿的王元平,甚至连偶尔的小动作都与正主如出一辙。
刘邦之所以要扮作王元平,上门来拜访吉天和,自是为了探一探这毒老魔的虚实,从其口中套取更多情报。
面对气之境修行者,他虽无法战而胜之,但仍可以随时进退,不受阻碍。
吉天和盯着‘王元平’看了一会儿,忽然面露笑意:“成为了修行者,面对艰难险阻自然少不了。
今夜之事,你就当做是个历练。
你自己进来吧。”
说着,把一枚圆盘状的物什丢向一门之隔的徒弟。
刘邦看到那枚物什,便知那是打开围绕木屋禁制的‘钥匙’,他伸手接过,顿感其中有一道雷电之性流溢。
假若‘王元平’是邪祟所化,当下接过这枚钥匙,立刻被雷电激出一身邪气,不说原形毕露,亦会露出马脚。
但刘邦乃是真人,这一丝雷电之性自不会令他显出什么异常。
他拿着圆盘在两扇木门中间照了照,木门就咔哒一声缓缓打开,刘邦随即步入进来。
吉天和暗中捏了一张符咒,小心戒备,见弟子拿走钥匙,开门走进都毫无异常,放下心来,向后者招了招手:“跟我进屋里来,我有事与你说。”
刘邦神色微动,默默点头。
莫非自己刚来就恰好赶上了什么?
进屋之后,吉天和盘腿坐在木床上,掸了掸衣袍下摆沾染的灰尘。
‘王元平’顺势坐在下方的一个蒲团上,听候吩咐。
“元平,你随为师来到此地,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随行的仆从都死了,心里应该对为师很有些不满吧?”吉天和看着下方的弟子,笑得温和。
不过他相貌猥琐,纵然笑得温和,看起来也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邦低垂眉眼,心念一闪,作诚惶诚恐之态:“弟子不敢,弟子从未对师父有任何不满!
小六只是一个仆役,死便死了,怎比得上师父的大事重要?
今次弟子没有捉到猎物回来,师父没有怪罪,徒弟已万分感激!”
毒老魔性情如何,刘邦只从王元平口述里了解稍些,很是片面,眼下听其所问,便思忖了一下如何回话。
毕竟若是说错了话,让毒老魔心生怀疑,也是不妙。
吉天和闻言,面上满意之色更甚,微微颌首。
刘邦瞥见他的表情,心下发笑。这老头果然不喜人指摘其之缺点,唯有这般顺着他,阿谀奉承,才能得其喜爱。
“呵呵,别的不说,小六与你是什么关系,为师还是知道些的。
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们这些豪富之家出身的公子少爷,专好这一口。”吉天和抚须道,“不过也确实如你所言,一个奴仆而已,死便死了,实算不了什么。
你只要为为师办成这桩事情,以后想要多少美少年便有多少,让你挑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