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怔怔看着眼前陆离的玉牌,龙纹?那种古代神圣的象征,正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自己相公的玉牌上面。
小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边如机械人一般的将士都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段晟轩有些担忧地瞧着小五。
陆离的眸子瞄过徐大人,却未做停留,徐才的脑袋咣咣咣地磕在地上“臣徐才参见太子殿下。”
一语罢,小五的嘴角抿了抿,屋外的人早已全都跪了下去,只剩下小五怔怔的看着陆离,陆离的眸子里有些许的歉意,段晟轩站在一边,喉结轻动了几下,徐才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敢抬起头来,陆离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小五的身边,手指轻轻地为她松绑,好似不久之前,小五被一行人绑架时,他也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可如今,却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小五的手掌带着些许的酸意,屋内的人都不敢出来,自然也没有见到这令人瞋目结舌的一段。
徐才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陆离的眉心狠狠地一挑,声音是一把利刃,直抵喉间:“我,可有资格问你是否带了圣旨?”
“有……有……太子殿下,微臣愚笨……”
小五的手掌放在陆离的掌心,她抬头瞧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本是那般的无助,却偏偏一双眸子和自己一样的倔强,如今,她又一次看着这双眼睛,这双黑的发亮的眼眸。
这双眼眸看着徐才,像是要将他生生凌迟,“谁派你来的?”声音,不重也不轻,小五看见徐才额头上的汗水,他的手掌和衣服附在地上,早已不知染了多少的尘土,可如今,这一切,徐才都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和他自己脖颈上的这颗脑袋。
传言,太子重病,不出宫门,怎知?
“说!”春风吹过,无力暖心,徐才只觉利刃又向着咽喉靠近了一分,要将他的脖颈生生割裂。
“臣不知……是宫里的人像臣传出的消息,让臣……让臣……”
段晟轩的眉间微锁,指尖动了两下子,陆离眉目未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有小五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陆离低头撞见小五瞧着自己的眼眸,那双眸子里,有惊讶,有无奈,有倔强,有害怕,千千万万种的情绪全都乘在她的眸子里面,陆离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眉目之间是满满的宠溺,“乖,我们回家。”声音,哪里还似原来对待徐才的模样。
徐才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只得跪在原地听着陆离和小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段晟轩瞧着他们走远,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顿,向前走了走,手里,依旧捏着那把骚包的扇子。
徐才还跪在原地:“臣,送太子。”
“徐大人,人都走了。”
段晟轩的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嘲笑,徐才抬了头一瞧,刚想站起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没有语气的声音:“段晟轩,他们几个,就交给你处理了。”
“扑通!”陆离一句话,徐才的膝盖又跪回了地上去,段晟轩摸了摸额头,这下子热闹,烦心的事情都交给自己来办,段晟轩捏着扇子向着远处的人喊了一句:“要不,你来处理他们,我带着小五回家?”
坐在药铺里面的春漪隐隐约约听着段晟轩喊的话,贝齿,早已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陆离和晏小五渐渐走远,哪里还听得见他说的话,段晟轩的扇子拍了拍脑袋,瞧着眼前跪成一片的人,眼珠子转悠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假冒圣旨,错抓良民,是凌迟呢?还是剥皮呢?还是人彘呢?”
每说一个词,下面跪着的人身形就是狠狠地抖了抖,段晟轩的扇子拍在手心,瞧着眼前的人的反应,嘴唇勾起了一丝弧度:“或者,你们可以帮我点忙。”
徐才的膝盖还哆嗦着,又是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端大人让小的做什么都好!”
段晟轩的眉头皱了皱:“徐大人,我姓段,不姓端。”
徐才的额头一颤,又是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每一下子都震得地咣咣只响,段晟轩唇角微勾:“去候着吧,到时候自然会用到你们的。”
段晟轩瞧着下面跪了一片的人,闷骚的扇子一合:“起来吧。”
徐才一众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徐才的眼眸再也不敢蔑视了眼前的人,只得讨好似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段晟轩的面前凑了凑,脸上早已堆满了谄媚的笑,哪里还是最初时看都不想看段晟轩一眼的模样。
“大人,你到底想让我们帮你们做什么?透露一点……”
段晟轩的嘴巴撇了撇,看着徐才皱了皱脸颊,像是沉思的模样:“我现在也没想好,或许,或许是让你们帮我泡妞吧。”
徐才石化……眨巴眨巴眼睛瞧着眼前这位说的极其特别认真的公子哥,左看又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里长的人。
段晟轩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徐才始终盯着自己,用扇子将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干嘛,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还不快滚,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诶,臣滚,臣滚。”徐才伸出手想要坐会轿子里面去,却听段晟轩道:“慢。”
徐才的手掌赶忙收了回来,回过身来又是陪了笑容:“大人有话请讲。”
段晟轩的眉心皱了皱:“今天的事,你们要是谁敢说出去半句,凌迟,剥皮,人彘随你挑。”
徐才的身子抖了抖,头又是低了低,嘴里面只剩下念叨着:“是,是,是。”三个是字,段晟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徐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却还是保持着垂头的模样:“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段晟轩捏了捏扇子,瞧着眼前的人,右眉毛挑了挑:“轿子不错,不介意借我玩两天吧?”
徐才退后一步,让出路来,声音早已经颤抖的快要哭了出来:“大人,你的,你的,我的东西都是您的,您的东西还是您的。”
段晟轩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轿子的边,回身回了徐才一个笑:“把姓名官职家住还有什么信息写在一张纸上今晚之前交到里长府,否则,八府巡按徐才,太子殿下若是想查,自是易如反掌。”
徐才低着头,像是只会说是,段晟轩抿了抿嘴角,手掌还摸着眼前的轿子,手里的扇子向着外面挥了挥:“行了,滚吧。”
徐才得了令,就像是蹲在监狱里面的人终于被放了出来,屁滚尿流地带着将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段晟轩嫌弃地看了看跑的没影的一群人加上手边的轿子,掌间稍稍用力,生生掰下了一块木头,嘴角抿了抿,眉目,若有所思。
段晟轩进屋开了门,只看见药铺的人全都挤在里屋里面不敢出来,瞧见段晟轩回来了,大家向着门外面张望了张望,除了轿子好像也没看见什么东西。
晏秋上前走到段晟轩的前面:“段大人,我家小五……”
“没事了,都没事了,他们抓错了人。”
晏秋长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降了下来,毛郎中看着门外的轿子好奇地“嘶”了一声:“诶,门口的轿子怎么还没走?”
段晟轩一愣,尴尬地呲了呲牙,眼睛向上面一瞪,嘴巴一抿,眼珠子在眼圈里面转了转:“额,这个嘛……外面的大人说看着自己抓错了人不好意思,就把轿子给我们留下了。”
“那小五呢?”
晏秋向着外面望了望,也没瞧见小五的影子,段晟轩清咳了一声:“陆离来了,说是她受了些惊吓,他们就回家去了。”
晏秋哦了一声,也未起疑,春漪瞧着眼前应答众人的段晟轩,瞧着他皱紧的眉头和嘴角撇出的弧度,眉梢,不禁露出几分担心。
陆家的新房终于弄好了,小五随着陆离走了进去,却是一路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陆离的玉牌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他还是那个陆离,一身素衣,淡雅绝尘,可小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的不同了。
小五的眉头皱了皱,陆离瞧着她的模样,眸子里满是挣扎,修长有力的手指敲在她的鼻子上面,陆离的嘴角抿了抿,还未说话,却看见小五抬头有几分别扭的望着他:“你是太子?”
陆离眉心微低,眸子眨了几下,算是认了。
小五鼓了鼓嘴巴,抬脚腿一盘坐在了炕上,“把你的玉牌给我瞧瞧。”
陆离微微一愣,却也乖乖地从怀中取出玉牌,交到小五的手中,小五瞧着手里的玩意,翠绿的玉色漂亮的让人喜爱,再加上晶莹剔透的玉上夹杂的龙纹,陆离的臂环在小五的腰间,陪她一块看着眼前的玉,“你喜欢,送你。”
小五颠了颠手里的玉“我怕我哪天禁不住诱惑卖了它。”
陆离的唇角花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瞧着眼前的玉牌“到时,我便真的一无所有,要你养我。”
小五的嘴巴一撇,狠狠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没有手啊,自己干活!”
“懒。”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睛,说的理所当然:“再加上。”
小五一愣,“还有什么?”
陆离的眸中没有丝毫的变化:“再加上,你说养我。”
语气淡淡,小五此刻好想一头撞死在玉牌上。
陆离的唇角勾了勾,手指敲在小五的鼻尖:“傻瓜。”
小五嘴一嘟:“总是这么敲,嗅觉都不灵了,谁给你做饭!”
“你。”眼前的人吝啬的不肯多说一个字,表情淡淡却让小五恨得牙痒。陆离揉了揉她的鼻子“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爱吃。”
小五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子,低头瞧着手里的玉牌,眉心,又蹙了起来。
陆离瞧着她的模样,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他的手掌轻轻环住她的小手,十指轻扣间,陆离开口:“不管我是谁,都记得,陆离无妾,独一妻,名唤晏小五。”
小五的鼻子一酸,向着玉牌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小五抬头,瞧着那个高自己一头的男人,伸手抚上他如玉的脸庞:“若你贵为太子,又为何,会在这里?我突然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我那个无所事事神秘的窝囊废的相公,而不是如今这样身居高位的乡村草包。”
陆离的眸子偏向别处,伸手将小五拥的更紧:“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皇宫的事情太多……”他长叹了一口气,向着后面仰了仰,小五伸手抚平他的眉,虽然他不愿意说,但小五总觉得这其中隐隐约约地涉及了太多不能多言的事情,而陆离,又不是到底受了多少苦……
小五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眼前的陆离:“徐大人说你是太子殿下,段晟轩是你何人?”
陆离的眸子四处游荡,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称呼,“他是我竹马。”
小五一愣,眼眸眨巴了两下子:“那你是他青梅?”
陆离的脸色一黑,伸手捏了捏小五的鼻子,小五的喉间发出几声笑来,任由他捏着自己难受,咳嗽了几声举了双手投降,陆离的发间挠着小五的脸颊,小五一动,不小心倒在了床上,陆离拥着她,便也随着她一齐倒了下去,那块象征着权贵的玉牌,静静地呆在枕边。
本是吵闹的屋子一瞬变得安静,陆离怔怔瞧着眼前的姑娘,喉结轻动,小五眨巴眨巴眼眸望着他,只瞧见他的头轻轻垂下来,薄薄的唇抵着她的,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小五的唇角带着几分发抖,眼眸微微合上,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陆离的唇间温柔,带着淡淡的香气,醉着小五的心,小五的手握着陆离的手掌。
陆离起身,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段距离,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等我,等我十里红妆迎娶,等我许你最美的洞房花烛,如今,还不到时候。”
小五的脸颊微红,怔怔瞧着陆离的眸子点了点头,陆离一翻身,躺在了小五的身边,小五撑着脑袋瞧着陆离“我在这里孑然一身,直到和你熟络,我晏小五和你有缘,让我的轿子抬进你的茅屋,无论你是高堂太子,还是窝囊草包,我晏小五不认命,但我认你。”
小五的嘴角抿着,她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其实,无论陆离是谁,到后来都还是脱不了四个字,她的夫君。
小五伸出手来戳了戳陆离的胸膛,她自觉得刚才的话也算是感人肺腑,霸气侧漏,可眼前的人却像是听都没听见的模样,横躺着自己睡的香甜。
小五又狠狠地戳了两下,刚想说话,陆离翻了身,伸手一捞将晏小五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睡觉。”小五向着他的怀里窝了窝,闭上了眸子,却不知陆公子的嘴角,不知何时,悄然画起了弧线。
天黑了,月亮注定羞涩地藏在云朵里面,不敢出来。天刚蒙蒙亮,陆家的门就被人敲得响亮,小五揉了揉眼眸,瞧着外面的天色:“谁呀?”
陆离还未睡熟,眉心微微皱了下,看着小五下了床,去门前开门,小五一开门,差点傻了眼,门前,晏老太,晏秋,胡豆,晏狗子四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寒风里面瑟瑟发抖,小五一怔,赶忙把四个人请了进来。
小五点了灯,抬头瞧着眼前四人的模样,嘴角抿了抿,“这是怎么了?”
陆离也被光晃得睁开了眸子,晏老太的屁股坐不了地方,只能躺在榻上。
晏小五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晏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豆,“你先说!”
胡豆咽了几口唾沫:“小五,今个晚上咱家着了火,我们几个侥幸的逃出来捡回了命来,可是房子……房子没了。”
陆离的眉心蹙了蹙,又是火?
小五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瞧着眼前的几个人:“人没事就好,我这还有些屋子可以给你们用,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等过阵子,我再找人帮你们盖房子。”
胡豆垂着脑袋“小五……”
小五安慰地拍了拍胡豆的手掌“爹,啥时候都别忘了,我是你闺女,刘婆子的事情翻了片,如今,你们就安心在我这住下吧。”
胡豆垂着脑袋,晏老太在榻上动了动脚,慵懒地瞧着眼前的几个人:“我就说,自己家的闺女,住了新房子却忘了咱,咋样,老天降了一道火,这呀,是给咱家闺女提醒呢!”
陆离起身,手掌把被子抽了出来,晏老太重心不稳,一下子滑到了床下面,哎哟一声,晏老太的身子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众人一惊,瞧着面前的陆离,陆公子不紧不慢,伸手将被子又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瞧着地上狠狠瞪着自己的晏老太低了低头:“岳母大人对不住,小婿手滑。”
“你!”晏老太挣扎着站起身子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陆离,陆离眉心不动,低头认认真真地整理着手中的被子,像是没看到晏老太一般。
晏秋上前扶起了晏老太,压住了晏老太想要再次伸出的手掌,“行了,别闹了,都累了小半个晚上了,小五,你家哪里有空房,我们先去睡一会。”
晏老太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抬头瞧着晏秋:“你也是,放着镇上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得跑到我们家里面来抢房子,不知道和什么不明不白的男人混在一起惹了什么东西,我瞧着呀,指不定就是那男人的前个媳妇发了怒,化作天火来报复你。”晏秋本是上前扶她,却被她好好地说道了一番。
晏秋一松手,晏老太哎呦一声又掉到了地上,胡豆瞧着晏老太的模样,却只是倚着墙不说话,晏老太揉着自己的屁股,嘴里面还不忘了咒骂着:“哎哟,你咋不摔死我呢,哎哟……你个!”
小五瞧着眼前的一切,本是微微带着的几分困意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唇边挂着一丝冷笑:“我瞧着也对,大姨你怎么不摔死她。”
晏秋一怔,坐在地上瞧着高高站着的晏小五,抬起手指着她,嘴角一抖,狠狠地“呸”了一声。
“小五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和你娘说话呢!”
小五冷冷地笑了笑:“我记得我好想和你说过好多次,自从你把我卖给王有财的时候,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如今让你住进这屋子,完全是瞧在我爹,我大姨和我哥的面子上面,你要是再在这里唧唧歪歪赖这赖那,门在那,我们陆家不欢迎你!”
小五的眸子挑了挑,话说罢,晏老太的身子都向后面缩了缩,经了几回事,如今晏老太如今也是有几分害怕晏小五。
小五看了看众人,起身给大家安排了住处。陆离的被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小五瞧着大家都去睡了,伸手把枕边的玉牌拿了出来放在陆离的手心:“这东西,你拿好了,要是丢了,还得我养你。”
陆离瞧了瞧小五,伸手反将玉牌放在她的手中,“你拿着。”
小五抬头瞧了瞧陆离,陆离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嘴角轻抿:“给你便拿着。”
小五抿了抿嘴角,将玉牌放到怀里:“你要是要,就和我说。”
陆离点了点头。
小五穿好了衣服和披风随着陆离一起去了镇上,小五的手掌被陆离握在手里,晏姑娘的眼眸瞧着在马车上补觉的陆公子:“你每天都去镇上做什么?”
陆离的眼皮没抬,“做事。”简单明了,干脆利落,小五撇了撇嘴,说了等于没说,小五伸出手来,对着陆离做了一个鬼脸,一只手做了一个挥匕割颈的动作,却不了陆公子伸出手掌把她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唇边吐出了两个字:“淘气。”
小五一怔,瞧着眼前的人,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小五在酔宁阁下了马车,陆离睁了眸子,伸手敲了敲她的鼻尖:“万事小心。”
小五点了点头,提着裙摆下了车,瞧着马车晃晃悠悠,走出了老远,小五提着裙摆向着酔宁阁走过去,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一阵争吵,小五几步上前,只瞧见酔宁阁的门前围了一大群的人。
吵闹的声音传入耳边,小五就着身子小巧,几步挤到了前面,却看见一个丁胖子正拍着肚子和眼前的人对着一口缸理论着,吵得不亦乐乎。
小五向前面走了一步,道:“怎么了?”
身后的一个老人把小五拉了回来:“姑娘,你可别轻易地向前面走,酔宁阁的丁胖子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再加上这卖缸的的也不是好惹的主,我瞧着您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这要是磕着碰着的了。”
小五笑着向老人家摇了摇头:“谢谢您了,没事。”
小五又上前走了一步,声音提了提,瞧着丁胖子:“丁大厨,怎么了?”
老人想拉小五却没拉住,不禁垂下头摇了摇脑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听劝,老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却看见丁胖子停了争吵瞧着晏小五,“小五姑娘来了,来来来,你给我评评理。”
围观的人本是为小五的举动捏了一把冷汗,听见了丁胖子的话,人群中传来一阵窸窣,有人道:“晏小五,竟然是酔宁阁的二当家晏小五。”
乱七八糟的惊叹的声音响在耳边,小五未顾,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卖缸的人将晏小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除了眉目清秀,气质脱俗,他倒是没瞧出来晏小五跟别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同。
丁胖子在小五耳朵边上说着:“小五姑娘你来评评理,咱酔宁阁缺口缸,我就想着出来买一口,这家伙卖缸,告诉我不过一两银子一口,等送到了家门口,又告诉我这缸是论斤卖的,一斤一两银子你说说,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卖缸人拍了拍自己的缸,顺带着挺直了腰板:“你最开始又没问我,到底是论什么卖的,怎么就变成我无理取闹了。”
围观的人们哪里敢做什么评价,虽然大家都明白是卖缸人蛮不讲理,可是谁不知道这卖缸人是亭长大人的远房亲戚,若是得罪了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五总算是理了个明白,伸出小手来拍了拍眼前的缸,眉目之间满是赞赏:“缸是好缸。”
卖缸人挑了挑眉毛,“这是自然,要不然,也不会卖出高价,这样的缸,怎么能只卖一两银子!”
丁胖子拍了拍肚子:“你放屁!你缸是金子做的,一斤一两。”
小五转身瞧了瞧丁胖子:“丁大厨,这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缸,你事先没问好人家,怎么能够怪人家呢?”
丁胖子一怔,被小五弄得有些糊涂,“小……小五姑娘……你这话。”
小五的脸上挂着笑容,卖缸人也是一愣,不知小五怎么和自己是一伙的。卖缸人脸上陪着笑:“小五姑娘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卖缸人的心里一丝狐疑,早就听说晏小五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如今怎会这般愚笨。
卖缸人还没反应过事情来,却看着晏小五转了头瞧着丁胖子:“丁大厨,麻烦拿块大一点的石头过来。”
丁胖子一愣,瞧着眼前的晏小五,“小五姑娘,你又要干什么?”
卖缸人皱着眉头看着晏小五,不敢轻举妄动,小五的唇边嗤起一丝笑意,刚才本想拉着小五的老人眼前一亮,不禁点了点头:“这姑娘,聪明。”
旁边的人有些不知所云,只觉得晏小五也不似传说中的那般机敏,不过是个不懂事分不清立场的小姑娘罢了。
丁胖子还站在原地,小五又催了催他:“快去呀。”
丁胖子瞧了瞧小五,虽是带了几分狐疑,却还是走了出去,拿了酔宁阁门前一块撑门的大石头出来,晏小五笑着看着丁胖子拿的石头,手掌在水缸上拍了两下子,唇角微勾,对着丁胖子笑了笑“砸了它!”
丁胖子一愣,卖缸人一愣,围观的众人一愣,小五的手掌依旧拍在水缸上面,唇角微勾,笑容依旧,只是静静瞧着丁胖子,一字一顿道:“我说,砸……了……它。”
丁胖子的手掌微微颤抖了几下:“小五姑娘,这……这……”
小五的唇角轻勾,眼睛瞧着眼前的水缸,不像是在开玩笑,丁胖子牙一横,搬起石头向着水缸砸了过去,卖缸人一愣,赶忙上前推开晏小五挡在缸的前面:“你敢砸!”
丁胖子的石头眼见就要挥下去,小五手指一勾,叫了一声:“停!”
丁胖子一愣,石头偏向了他处,卖缸人瞧着晏小五,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小五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算是看清楚你们酔宁阁的人,先是无理取闹,自己最开始没算清价格就把一切都算到我的头上,后是狗急跳墙,想要砸了我的水缸,你们要是纯心找我麻烦,那我们便去亭长那里把这件事好好的说道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诚心不想买我的水缸,我辛辛苦苦把水缸抬了这么远,你们看着办吧,十两银子,如何?”
丁胖子手里的石头差点没有再搬起来砸碎眼前人的脑袋,十两银子,他当他的脚是金子做的?
小五伸手按住丁胖子,众人瞧着眼前的景象,都为眼前的晏小五捏了一把汗,实在不明白这个姑娘是不是和窝囊废呆的太久换了性子,明明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却还非要笑着对着卖缸人,如今惹了大事,可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那个人群中的老人眼睛发着亮,瞧着人群中央的晏小五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卖缸人的面前。
“大家都是生意人,大哥你刚才的话可真是说的不对,小五刚刚并不是什么狗急跳墙,大哥,我是为你好呀!”
丁胖子拍了拍肚子,连带着卖缸人都是一愣,不知晏小五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见晏小五的眉目带笑,不急不慢地拍了拍面前的水缸,抬头瞧了瞧眼前的诸位围观的人。
“各位,你们都在这给我晏小五做个证人,我晏小五虽说是生意人,可惜最近手头紧,真是没什么银子,买不起这位大哥手里的水缸,可是你说这水缸订都订了,还劳烦大哥大老远的送过来,所以呢,我算了算我手里面的这些银子,想着按照大哥的算法,我家的这点银子买一斤眼前的水缸也是够了,所以,我要多少就买多少,不把你的水缸砸碎了,我怎么拿回属于我的那一斤水缸?”
小五的话音落了,众人瞋目结舌,怔怔看着眼前的姑娘看似无可奈何地笑容里眼底的狡黠,卖缸人看着小五依旧优雅的笑容,小五的眸子偏向卖缸人:“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卖缸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丁胖子在一边暗暗地叫好,微风吹过,卖缸人的脑子狠狠地摇晃了一下,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小五,狠狠地摇了几下头,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不对!不读!哪里都不对!”
小五的眸子带着几分可怜,“大哥,我哪里说错了?”
卖缸人咬紧了牙瞧着眼前的小五:“姑娘,哪里有买缸只买一斤的?”
小五嘴巴嘟了嘟,眸子微微转了转瞧着卖缸人:“可是,大哥,哪有卖缸按斤卖的,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嘛!”
众人在心中暗暗地给小五叫好,卖缸人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难看,小五撇了撇嘴巴,看着眼前的卖缸人:“既然大哥不愿意卖,那我们也就不卖了,真是的,好好的一口缸,我还挺喜欢的……”
小五转身向着酔宁阁走去,众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丁胖子跟在晏小五的身后,回头向着卖缸人嘲讽地笑了一下,卖缸人盯着晏小五离去的背影,窈窕身影缓缓离去,卖缸人的牙都要咬碎:“晏小五,你给我等着!”
晏小五向后面摆了摆手,唇角含笑“随时恭候大驾。”
卖缸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缸上,众人瞧着那个刚刚离去的女子,老人佝偻着腰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身边的年轻人的肩膀:“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注定成大事。”
众人只觉瞧了一出好戏,卖缸人的眸子猩红,抬头瞧着众人,狠狠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自知惹不起,便全都散了。
酔宁阁的小厮瞧见小五进来了,列好了队伍,丁胖子站在小五的身后:“小五姑娘,你今个治那个地痞无赖的时候实在是精彩,我差点都被你吓着。”
小五擦了擦手掌:“若是遇见了坏人,你就要比他更坏。”
丁胖子点了点头,门外的小厮几步匆忙跑了进来:“掌柜的,亭长来了。”
小五的眸子瞧了瞧丁胖子:“刚才那只狗,是亭长家的?”
丁胖子点了点头:“是亭长大人的远房亲戚。”
小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狗叫的倒是够快。”
亭长在酔宁阁坐好了等着小五出来,心里面也纳闷着,前阵子京城里面都来了八府巡按想要捉拿晏小五,怎么今天她还在酔宁阁蹦跶着?
虽说是他的远房亲戚来和他告的状,可如今亭长来,主要是来瞧瞧,晏小五是不是还在酔宁阁,小五提了衣摆,从屋内走了出来,亭长瞧着小五巧笑倩兮的模样,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亭长摸了摸下巴,眼神在小五的身上流转,莫不是巡按大人还没找到晏小五,亭长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将巡按大人一并找过来,好解决了晏小五。
晏小五几步走到了亭长大人的面前,唇角微勾,笑容还算客套有理,晏小五伸手为亭长倒了一杯茶,客客气气地坐在了亭长的对面:“您今日怎么有空赏脸来酔宁阁,小五以为,您还在家里照顾小公子呢。”
听见小五提那件事情,亭长大人的脸色一黑,放了手里的茶杯,嘴角微微抽了几下,“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当街辱骂他人,该如何做?”
小五捏了捏下巴,手掌捧起手中的茶杯:“小五不才,但觉得总该是断舌头或者进牢里面的事情。”
亭长听见小五这般说,心里也是奇怪,几日不见,眼前的女人的脑回路越加奇怪起来,小五吹了吹手里略烫的茶水,眼神向着亭长瞟了瞟,“如何,有人辱骂小公子。”
亭长瞟了小五一眼,只觉胸口被她气的发闷,却还是礼貌地笑着,小五明亮的眸子瞧着亭长大人,亭长放了手里的茶水,目光似炬,吐出的话像极了正直的好官:“晏小五,本官听人说,你当街辱骂他人,无理取闹,还意图砸毁他的水缸,可有此事?”
小五的茶水流进嘴巴里面,亭长身后的小厮瞧着晏小五这般模样,不禁喝了一句:“晏小五,亭长大人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五的嘴角轻抿,划开一条浅粉色的痕迹,指尖轻动,挑了一枚糕点塞进口中:“小五想问,此事从小五到酔宁阁时就在吵闹,足足吵闹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怎就让这告诉亭长的人,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亭长气的牙疼,肥厚的手掌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晏小五,本官只问你,可有此事?”
晏小五轻抿了一口茶水,任由茶香溢满唇,陆离交的泡茶手法,果然不同,小五的眸子明亮,瞧着亭长摇了摇头:“并无此事。”
亭长冷笑了一下:“好你个晏小五,辱骂他人,拒不承认,加上前阵子巡按大人查出来的你的罪行,本官看着,你也不用断舌头或是进牢房了,本官瞧着,你有一百颗脑袋也够你掉的了,带走!”
小五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眸子紧紧盯着亭长:“证据不足,你凭什么抓我?”
亭长瞧着晏小五,手掌紧紧地攥成了拳,鼻孔里面哼出了一口气来,却听见小厮缓缓而至:“姑娘,巡按大人来了。”
亭长心下一喜,唇角狠狠地勾了一下,“就算本官没有证据,却不知小五姑娘知不知道,巡按大人那里,可是满满的都是小五姑娘的罪证呢。”
小五瞧着亭长唇边的笑意,突然替他感到一阵悲哀,亭长瞧着小五瞧着自己的眼神,错将她眼中的怜悯当做是害怕,亭长的嘴角微勾“如何,姑娘怕了?”
耳边是当当的脚步声和小厮“大人,您小心的”叮嘱声。亭长嘴角含笑,瞧着静静品茶的晏小五,小五手捧茶杯,瞧着暗自得意的亭长,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人为首,几人垫后,中间,是徐才有些高傲的脸,亭长的脸上一瞬满是讨好,拍了拍袍子起身就跪在了徐才的面前:“大人,小人不才,刚刚找到晏小五,便赶忙通知了你。”
徐才的眼睛看都没有看亭长一眼,在屋中随意的扫着,看见晏小五的时候,徐才的本是漫不经心的眸子一怔,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小五伸手将茶杯向着他举了举,算是打了招呼,徐才的身子一抖,向后面推了几步,还好身后的小厮身手麻利,扶住了徐才。
亭长跪在地上不敢站起来,听见了声响赶忙把头又低了低:“大人,你没事吧。”
徐才闷哼了一声“没事,没事。”
亭长依旧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徐才却不管他,几步上前站在小五的身边:“姑娘这是怎么了?是茶水喝得不顺口还是这家店的饭菜不可口,本官瞧着姑娘像是不太高兴?”
身后的小厮自是知道巡按大人这般做的原因是什么,可惜一个个都是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亭长不明所以,抬起脑袋惊讶地瞧着徐才的模样,小五的唇角轻勾,舔了舔嘴角:“巡按大人,亭长说,小女子当街辱骂他人,还意图破坏他人财物,可是,小五,小五冤枉。”
小五向着亭长眨了眨眼睛,亭长还在眼前的一幕里面愣着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徐才转身向着自己,眸子里面依旧是往日对待自己的轻蔑与不屑“你,怎能冤枉姑娘?”
“我……我……我……”亭长的舌头都像是打了结,怔怔瞧着眼前向着自己微笑的晏小五和巡按大人,只觉自己此刻是见了鬼,他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子,“嗷”的一声叫唤,清晰的痛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亭长的身子抖了抖,徐才的眉毛挑了挑瞧着亭长“恩?”
亭长此刻哪里还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慌慌张张地向着地上不停地磕头,当当当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昨日的徐才,徐才看着这一幕,仿佛想起了昨日的自己,脸色反而又黑了几分,可惜亭长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头。
小五嘴角抿了一口茶,巡按在她旁边弯了弯腰:“姑娘,这么办,您瞧着。”
小五挑了挑眉毛:“辛苦大人了。”
徐才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脸上满是谄媚和讨好的笑容:“不辛苦,不辛苦。”
亭长的额头磕的有些青紫,脑袋也跟着有些晕,只是抬了抬头瞧着巡按大人对小五弯腰的模样,巡按大人向着小五的耳边凑了凑,声音小的只有两人可以听见:“只是,劳烦姑娘,在太子殿下的枕边多说些我的好话。”
“噗……”一句话,小五口中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门啪的一声被踹开了,进来的,是拿着各种各样的菜刀铁锅的丁胖子和小厮。
小五有些诧异的瞧着眼前的几个人:“丁大厨,怎么了?”
丁胖子的肥肉抖了抖,身后的小厮虽然害怕,却也是象征性地举起了手中的铁锅菜刀,丁胖子咬着牙,伸手把菜刀向前面推了推:“谁敢抓走小五姑娘。”
小五一愣,只觉得心里一暖,抿了抿嘴角向着丁胖子笑了笑:“丁大厨,你多虑了,没事。”
丁胖子的手掌还有些颤抖:“姑娘别怕,我们怎么说也是一群大老爷们,若是这些兵想要抓你走,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巡按大人的嘴角抽了抽,转头却又是撞见了小五的眼眸,赶忙又变成了一只听话的狗:“姑娘……这……”
小五起身按住丁胖子手里面的刀,轻声对丁胖子耳语道:“都是误会,没人要抓我。”
丁胖子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虽说卖缸人是亭长的远房亲戚,可如今,亭长跪在地上,一身贵服的徐达站在旁边,对小五也算是毕恭毕敬,丁胖子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菜刀,摇了摇头瞧着晏小五,眼底是一丝无奈:“小五姑娘……我们……就是怕你出事。”
小五笑笑:“有劳丁大厨费心了,你先出去,我没事。”
丁胖子的脸色稍微有几分尴尬,却还是向着巡按大人弯了弯腰:“大人,丁胖子我是个粗人,实在是担心小五姑娘出了什么事故,我才进来瞧瞧,若是有什么得罪了的地方,还望大人见谅。”
徐才看着晏小五的眼睛,伸手向着丁胖子摆了摆:“去吧。”
丁胖子得了令,一群人又出了门,顺带着把门带上,亭长大人本是抬起了脑袋,再一瞧,却看见晏小五一双眸子笑着瞧着自己,本是想狠狠地咒骂一句,怎知道再一抬眼,徐才也盯着他,亭长心里面一惊,赶紧低下了脑袋。
小五的声音轻轻,甚至还是含了几丝笑意:“巡按大人,亭长大人包庇他人,妄自执法,欲治小五于死罪,该如何处置?”
亭长的身子狠狠地抖了抖,脑袋咣咣咣磕的地上直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徐才看着晏小五,抬起头想了一想:“撤去官职,贬为庶民,罚俸禄半年。”
亭长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嘴里面喃喃的念叨着的话语仿佛只剩下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小五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胸前的玉牌烫着她的胸口,伸手一勾,继续细细地品着杯中的毛尖,徐才背对着晏小五,搭眼瞧着亭长,眼眸里面又是那种满满的不屑“罪臣涂二肥……”、
小五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险些把口中上好的茶水全都吐了出来……小五揉了揉太阳穴,从认识亭长到现在,她好像还不知亭长的大名,如今知了……叫涂二肥,小五回头瞧了瞧跪在地上膝盖哆哆嗦嗦的亭长大人,徐才听见晏小五咳嗽的声音回头看着她不敢说话,小五的手掌摆了摆:“你继续,你继续。”
徐才得了命令,转过身对着亭长:“罪臣涂二肥,当权期间,包庇他人,妄自执法,本官虽无上报,但本官现以八府巡按之身份,革去你亭长之位,再加罚半年俸禄,以示惩戒,现当场判案,回亭执行。”
徐才高昂着脑袋,瞧都不瞧亭长一眼,亭长哆哆嗦嗦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谢大人,谢大人。”
小五端着茶杯瞧着戏,只觉得眼前的涂二肥当真是可怜的紧,早些时候的作威作福,如今却也不过是匍匐在他人脚下的一条狗罢了。
徐才回身来瞧着晏小五,几步小碎步凑到小五的面前:“姑娘,这样判,你可还满意?”
小五向着徐才客气的笑了笑,实在是讨厌他鄙夷和狗腿两种形象来回的变化:“巡按大人秉公执法,就好。”
徐才讨好的笑了笑,眼睛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亭长:“小五姑娘觉得,还有什么要罚的吗?”
小五品了品杯中的茶,向着徐才摆了摆手,徐才的身子稍微低下了些,凑到了小五的跟前,小五一怔,却看着眼前一把年纪的巡按大人低声道:“姑娘刚刚甚爱干呕,可是怀了龙种?”
“噗……噗……”一句话,小五忍了半天的笑再也憋不住了,一口茶水全都喷到了徐才的脸上,小五伸出一只手拿着帕子擦着他的脸颊,一只手捂着嘴巴不停地咳嗽着,徐才的脸色微微有点黑,可是瞧着晏小五还不敢发作,小五一边咳嗽一边带着几分笑,嘴角狠狠地抽着:“咳咳……徐大人……对不起……咳咳。”
徐才的小厮向前面为徐才递了一块帕子,徐才退后两步,自己把脸上的茶水擦拭干净,眼睛瞧了瞧还杂咳嗽的晏小五,小五咳了几声,终于舒服了,抬起眸子看了看徐才,唇角嗤着一丝笑:“徐大人多虑了,今天真是有劳徐大人了。”
徐才的一张脸还黑着,却还是要向着晏小五陪着一丝笑,这神情,煞是可笑,涂二肥还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敢起来,哪里还敢看徐才和晏小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才对着晏小五弯了弯腰,小五起身也对着他弯了弯腰,徐才道:“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本官先带着这个罪臣回去实行责罚。”
小五笑笑,勾起了唇角:“辛苦大人了。”
徐才弯了腰,看着眼前的涂二肥,背过手去走出了屋子,嘴边冷哼出了两个带着满满不屑的字:“带走!”
丁胖子一行人始终在门口候着,瞧着徐才带着吓得屁滚尿流的亭长出来,自家的小五姑娘也缓缓地从屋内走出,毫发无损。
晏小五瞧着有些呆愣的众人,眉心一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送巡按大人和前亭长大人。”
一个“前”字,听得涂二肥身形狠狠地颤了两下子,小五瞧着他的背影,唇边嗤起一丝笑容,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陆离的那句话“真正的强者,不接受两败俱伤,不接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接受的,只有更加残酷的残酷的报复。”
既你欠我一两米,我就让你用全家来换。
小五瞧见他们全都走了,不禁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今个大半的时间都用在和他人闹口舌上面,虽是喝了两杯茶水,嘴里面还是干干的。
酔宁阁的生意继续,小五去辣条厂瞧了一圈,看着大家做出来的辣条的数量,拍了拍丁胖子:“丁大厨,你上次就带我看的那个场子,买下来了吗?”
丁胖子点了点头:“买下来了,姑娘要是什么时候想用,随时可以和我说,我去打点。”
小五点了点头,在辣条厂看了一天,揉了揉自己略显僵硬的脖子,坐着马车回了家,还没到家门,晏小五就瞧着晏秋在门口晒着被子。
小五上前几步笑盈盈道:“大姨。”
晏秋拍了拍手里面的被子:“小五回来了。”小五点了点头,推开门瞧见晏秋摆在床榻上的被面,眉毛挑了挑:“大姨,这是?”
晏秋的唇角笑了笑,伸手把床榻上面的被面全部铺好:“女子出嫁总得有点嫁妆不是,你姥姥也去了有些年头了,如今我嫁人了,我便想着自己给自己做两床被带到郎中家里面去。”
小五点了点头,瞧着晏秋幸福的模样,想起自己出嫁时,别说是被面了,饭都没有吃饱就被晏老太送上了轿子。
瞧着小五眸中淡淡的失落,晏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伸出手来摸了摸小五的脑袋:“没事,小五,实在不行大姨给你补做两床,你也知道你娘现在的形势,估计是做不了被面的了。”
小五的唇角苦笑了一下:“大姨,就算是她不是这样的形势,也不会给我做什么被面的。”
晏秋的眼神里也是带了几分无奈地瞧着晏小五,胡豆把木头在灶台里面烧的兹兹直响,小五四处瞧了瞧,看了看晏秋:“大姨,我哥和我娘呢?”
晏秋的手掌摸在被面上:“我也不知道,许是去镇上买东西了吧,我起来就不见了。
小五哦了一声,累了一天,刚打算坐下来歇息一番,却听见门外一阵杂乱,当当当的敲门声响在了外面,这几声敲门声很重,小五一惊,晏秋放了手里面的活计开了门,却看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前,身后,跟着的是晏狗子和晏老太,晏狗子耷拉个脑袋不说话,晏老太的脑袋撇向别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不服气,再加上撇起的嘴巴,却越发的看的小五头疼。
晏秋瞧着眼前的景象一怔,却还是礼貌地抬头看了看彪形大汉:”敢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大汉狠狠地瞪了一眼晏秋,晏小五的嘴角抿了抿,心底一抖,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大汉开口道:”听说这两个人是你家的,他们偷了东西,是不是要你家来还?“
偷东西?
晏秋一怔:”这话可不可以乱说!“
小五几步上前走到门前,微笑着看着大汉:”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的鼻孔里哼出了一口气来,回头盯着晏老太和晏狗子:”让他们说!“
晏老太的脑袋扬着瞧着天,只道:”谁偷了你家的东西!“
大汉冷冷地一笑:”呵,老人家,我瞧着你一把年纪了,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五看着晏老太的模样,不禁勾唇冷冷一笑,可不是,她的这位娘,最擅长的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狗子耷拉着脑袋,大汉瞧着晏小五:”姑娘,我今天刚到家,就瞧着了这位老人家站在我家墙底下,让这位小哥翻墙进去,你说说,这不是偷是什么?“
晏老太一叉腰,狠狠地剜了大汉一眼:”呵,这就叫偷了,我就是瞧着你家房子不错,让我儿子进去看看模样。“
小五扶额,本就是够丢人的了,经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黑上加黑之嫌,汉子本就和她说了几句话,也知道晏老太的胡搅蛮缠,转过身来几分无奈地看着晏小五,伸手无奈地向着小五摊了摊手:”姑娘,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吧?“
小五的眉心微微皱了皱,上前几步拉住了晏狗子的手,晏狗子低着脑袋不敢说话,抬头瞧了瞧小五的眼眸,又垂了下去,小五又看了看晏老太:”娘,我家的屋子在这摆着呢,你是瞧见了他们家的什么东西了,还让我哥跳墙去拿。“
晏老太冷哼了一口气不想说话,晏秋也是狠狠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妹妹你说说,小五这里什么没有,你倒非得怂恿狗子出去掏别人家的窝,你也知道狗子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你就不教他些个好。“
晏老太狠狠地甩了甩手:”是脑子不好,逃跑都跑不快。“
”晏老太!“晏小五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晏老太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对着晏秋和汉子说道:”看见没,看见没,还说着自己家什么都有,是呀,是什么都有,可偏巧了,我这个闺女,连娘都舍不得叫一句,怎会舍得赏我一口米吃!“
”那是你自作自受!“一语罢,众人皆愣,连带着晏小五都瞧了瞧这说话的人,胡豆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在门前,腰背依旧弯着,嘴角,却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晏老太惊了,晏小五惊了,晏秋惊了,连带着狗子都是抬了抬头,谁也想不到这倒插门的闷油瓶突然间有了底气,晏老太伸出一根手指头想骂,手指头悬在了半空中,却只变成了”你你你……“的支吾喃语。
汉子看着背微微有些佝偻的胡豆,不自觉地客客气气地向前走了一步:”老人家,您是?“
胡豆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是她的老伴,这个家的当家。“当家二字,咬的重了些,胡豆在晏家这么多年,大概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晏老太都被他吓傻了眼,伸出手来,一双眼睛狠狠地剜着胡豆:”胡豆,你特娘的要造反呀,你个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玩意还想当家,你个窝囊废油里面托生的,你个……“
胡豆的身子向着后面缩了缩,顺带着舔了舔嘴唇,小五在他的身后扶了他一把,胡豆一愣,回头瞧了瞧晏小五,小五向着他笑了笑,算是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许。
胡豆咽了几口唾沫,脚步又向前面走了两步:”呵!骂夫,今个的晚饭,也是可以省了。“
晏老太的嘴唇气的发颤,还想再说什么,却瞧见众人的目光,只能”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
胡豆客气地瞧着眼前的汉子,脸上礼貌的赔了笑:”是我老伴做的不对,我们家也没什么银子,您瞧着……您瞧着……“
汉子瞧着他的模样,也算是个知礼的人,也就跟着他笑了笑:”诶,您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把他们两个给你们送回来,家里面也没有丢什么东西,也不用你们赔什么钱,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管好了自家的人,别老让他们去外面偷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胡豆点了点头,额头紧张地还是出了不少的汗,小五瞧着胡豆的模样,捂着嘴巴笑了笑,从屋里拿了一吊银子出来递到了汉子的手里面,汉子一怔,赶紧向外面推了推,小五道:”大哥,是我娘和我哥给您添了麻烦,这些钱,您还是收着吧。“
汉子看了看晏小五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眸子,又看着胡豆微微挺直的僵硬的腰板,胡豆向着他点了点头,汉子伸手接过一吊银子:”这般就好了,敢问老人家贵姓?“
胡豆的腰板又直了直:”胡。“
汉子一愣,却还是弯了弯腰,说了两句客套话,走了出去。
汉子前脚刚出了门,胡豆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了身子,小五帮他顺了顺后背,晏老太嘴角一撇:”呵,你倒是出息了。“
晏秋上前拉住晏老太,怎知道晏老太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掌,目光狠狠地盯着胡豆:”你倒是好好的风光了一把,我的脸,全都丢尽了,这下子你们满意了,你们全都满意了,自家的银子不给自己花,倒是学会了往其他人家里面送了。“
晏小五冷笑了一声看着晏老太:”丢脸的是你自己,我给你吃给你喝,却没叫你出去偷东西!“
”谁说我偷东西了!进去的是狗子,关我什么事,还有你,晏小五,真是不知被什么玩意昧了心窝子,居然在别人的面前这么让你自己的娘下不来台,我真是怀疑,你的心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
”岳母大人生气了?“声音淡淡,陆离从刚才晏秋没关的门外走了进来,晏老太瞧着他,又是冷哼了一声:”我家好好的闺女,都被你这个窝囊废带坏了!“
小五不禁觉得可笑,嘴角抽搐了两下子,瞧着眼前蛮不讲理的疯女人:”我还是那句话,门在那,愿走走,没人留你。“
晏老太哼了一声,进了屋子里面去,小五瞧了瞧一旁低着脑袋的狗子,心疼地看着狗子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小五的嘴巴抿了抿,瞧着狗子道:”以后娘说的话,别听,若是出了事情就不好了,知道吗?“
晏狗子听不太懂小五的话,却知道小五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垂着脑袋撇着嘴巴点了点头,晏秋叹了口气:”小五你也别和你娘计较,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自从受了伤之后,就越发……“
小五冷笑了一声:”大姨,我要是真的和她大计较的话,她如今就不会在住在这间房子里面了。
陆离伸手拦住晏小五的腰肢,小五嘟了嘟嘴巴,向着他的怀里面窝了窝,晏秋捂着嘴巴笑了笑:“如今都不背着人了。”
小五的脸颊一红,唇角却是勾了勾,陆离的眉心一挑:“明媒正娶!”
胡豆收拾了收拾东西:“得了,别说那么多闲话了,赶紧来吃饭吧,过一会东西都凉了。”
众人围在一起,也没人管晏老太的事情,晏老太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面饿的肚子咕咕直响,连着咽了几口唾沫,嘴角抽了抽,开了门摸了出去,门一开,饭香四溢,晏老太馋的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摸到了饭桌前面,晏秋笑盈盈地瞧着她:“一起来吃饭吧。”
“哼,我不出来也不知道叫个我。”晏老太撇了撇嘴巴,却还是坐在了桌子边上拿起了碗筷,小五懒得理她,一顿饭除了晏老太大家吃的都甚是开心,吃过饭刷了碗筷。
小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想着算一算店铺的事情,木桌上摆着一张宣纸,空白的可怕,小五一愣,狐疑地拿起纸来,仔细一瞧,却看见宣纸只有两角写了字,一端是左上角,一端是右下角,字迹端庄大气,一看就是出自陆离之手。
左上角道:“伍小虎。”
右下角道:“三公子。”
小五的眉心微微皱了皱,却不知这其中的奥秘与意思,陆离刚好进了门,瞧见小五手里拿着的宣纸嘴角轻动:“放下吧,没什么。”
小五把手里面的纸向着陆离晃了晃,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上次在采英楼瞧见你和三公子在一块,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老实交代!”
陆离瞧着小五的模样,嘴角不禁勾了勾,伸手环住眼前姑娘的腰肢,小五窝在他的怀里,总觉得闻着他身上的香味,甚是安心。
陆离扯过小五手中的宣纸,伸手敲了敲小五的鼻尖:“好浓的醋香。”
小五的眼睛向着陆离斜了斜:“妻管严,快说!”
陆离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唇角轻勾,画出一幅画来,伸手拾起桌边的毛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那一日,是我让她去的。”
“哦?”小五听着他的话,却越听越不明白,只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的陆离,陆离的手腕轻动,在宣纸上继续描摹,墨痕点点,映在宣纸的上面,香气悠悠,绕在小五的鼻端。
陆离手腕轻抖,唇角微张:“我,便是三公子。”
小五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呆呆瞧着眼前的男人,陆离张了张嘴巴,继续道:“那日亭长为难你,土翼来和我说,我便抓了他的儿子,又委了白伊伊写了字条给亭长,顺带着替我去见你。”
小五的手指在陆离的胸前画了两个圈圈,嘴角嘟了嘟:“那,她是你的属下?”
陆离的眼眸只瞧着眼前的宣纸,脑袋轻轻点了点:“恩。”
小五的手掌使坏的在陆离的身上掐了一下,疼的陆离呲了一下牙,陆离低头瞧着怀中的女子,眉心轻皱:“你做什么?”
小五的嘴巴嘟了嘟:“即使如此,为何不自己去见我,还有,竟选了个如此脱俗貌美的女子,你是看上了她的聪慧,还是看上了她的貌美,还是瞧上了她的气质!”
陆离一笑,拥着小五的手又紧了几分,手中的毛笔蘸了墨,向着宣纸上泼洒下去:“这世间的女子,大抵都没有她聪慧,没有她貌美,也没有她气质脱俗。”
小五一愣,只觉心中一冷,怔怔瞧着眼前的陆离,呵,他说的这是怎样的混帐话,如今,他抱着自己,却说着另一个女子的好话,小五的唇齿相合,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心里只觉得自己好笑,挣扎着想要起身,抬眸,却恰好瞧见了陆离笔下的画,画中的女子只剩下一双眼眸还在陆离的笔下细细描摹。
陆离低头瞧着有些发呆的晏小五,笔尖轻抖:“你说,是不是?”
小五的掌心向前伸了伸,想要触碰宣纸上的画卷,画中的女子不是她晏小五又是何人,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蜷着,虽是带了几分撒娇与可爱,却半分也掩不住女子眉目间的倔强,唇角轻勾,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
陆离的墨点染在画中小五的眸子上:“我想画出她的美,却发现她的一双眼眸,如何都画不出来,看来,还是要自己瞧见的好。”
小五的手指停在半空,生怕毁了陆离手下的画,陆离垂眸轻笑,小五的只觉眼皮微微一烫,陆离的唇落在上面,嘴角轻勾,指尖微动,勾出了最后的一笔,陆离的眸子动了动,瞧着眼前的画卷“你为何不答,何处错了?”
小五抿了抿嘴角,探了探身子在陆离的脸颊映上一个吻,陆离笑笑,将手中的宣纸展开,抬起毛笔将什么三公子和伍小虎的名字全部划去,只剩下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陆离将画卷铺展好,细细瞧着,却是偏了偏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的韵味。”
小五笑笑,伸手把陆离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手里面搓了搓,他的手,不论何时,都冷得像一块冰,陆离伸手抬了手中的画瞧了瞧晏小五:“娘子,为夫的画,可还满意?”
小五抬眸,瞧了瞧宣纸,捏着下巴想了想:“还算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吧。”
陆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着小五的小手搓着自己的大手,小五的眸子眨了眨:“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琴棋书画,本就该是必备。”
小五的嘴巴嘟了嘟:“好好好,你找你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小姐去,我做我的乡村野妇。”
陆离的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的姑娘:“你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小五唇角抿了抿,把今天在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陆离说了,陆离听着小五的话,眉心不禁皱了几分,大大的手掌把小五的手握在掌心,冷笑了一声听着。
小五无奈地垂了垂脑袋:“都说我不怕,都说我晏小五胆子大,可是谁知道,要是没有你的牌子烫在我的怀里,我当时真的不知自己该怎样强作笑意,面对众人。”
陆离的指尖敲在小五的鼻头:“娘子辛苦了。”
小五的嘴巴鼓了鼓:“好了,教我画画。”
陆离点了点头,伸手抽了一张宣纸出来,小五的手指拿起毛笔,陆离的大手带着她的小手,陆离低头问道:“你想画什么?”
小五捏了捏下巴:“画你。”
陆离无奈地笑笑,手掌带着小五的手掌在纸上动着,小五的手掌微微带着几分颤悠,任由墨痕在宣纸上蔓延开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上枝头,人醉,星息。
陆离有些乏了,便上了塌,小五这才想起来还有些账目没有算,伸手抽出账本来瞧着,陆离的眸子轻轻眯着:“早些睡。”
小五的笔画在账本上,却还是点了点头。
太阳在地平线露出了脑袋,陆离的额头渗出点点的汗珠,牙齿被咬的生疼,口中猛然喃喃自语:“不要,不要!”
睁眸,原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还是小丰村那个有滋有味的家,榻前桌上趴着的,还是那个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女子。
陆离起身,为小五的身上搭上被子,明明告诉了她要早些睡得,现在瞧着这般模样,怕又是不知忙到了何时,桌上的烛台还坚强地亮着,带着几滴烛泪留了下来,灼着陆离的眸子。
陆离伸手,把小五桌上的东西一一整理好,陆离的眸子瞧着手中的一张宣纸,眼皮子,猛然地挑了几下子。
弯曲变形的小人像是书店里卖的速写的搞笑漫画小人,陆离自然是没见过什么搞笑漫画小人,但他却识得某人在小人的边上标出的箭头和箭头旁边清晰明了的陆离二字。
陆离的脸颊一黑,无可奈何地看着榻上的女子摇了摇头:“淘气!”
他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将她身上的被子紧了紧,瞧着她眼底微微泛起的黑色,陆离只觉的自己的一阵心疼。
小五睡得极好,唇角还跟着微微地嘟了嘟,陆离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想要触碰女子的脸颊,小五的鼻子痒了痒,眸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瞧见了陆离。“天亮了。”
陆离点了点头,小五忙活着收拾好了东西,胡豆看着她的模样,伸手向着炉子里面填了两块木头:“去镇上?”
小五笑着穿好了鞋子:“不是,去药铺,前两天巡按大人来了镇门被封,虎子哥也没买到半夏种子,今天我去药铺瞧瞧,看他买到那玩意没有。”
胡豆听了小五的话,手里的木头一歪,没有放进了灶台里面。
胡豆的眉目垂了垂,欲言又止,伸手把一块木头填进了灶台里面,小五越发觉得不对劲,上前走了一步瞧着胡豆:“爹,到底咋了?”
胡豆的手指头微微抖了几下:“本来……本来这事爹也不该说什么,但是……小五呀,你如今成了亲……”
小五扶额:“爹,你想多了,虎子哥不过是我药铺里面新招的伙计,也算是阴差阳错,我和他有点缘分,你咋想到那里面去了。”
胡豆手指一抖,木头掉在了地上,胡豆抬起眼眸瞧着晏小五,几口唾沫咽了下去,尴尬地抬了抬眼睛瞧着晏小五:“小五,你不记得了?”
小五一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又是抽了一下,就是这种感觉,每次提到这样与虎子有关的话题时小五的心仿佛就会不自觉地疼一下,小五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伸出手来摸在自己的胸口上,怔怔瞧着眼前的胡豆:“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胡豆舔了舔唇角瞧着小五,小五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好奇,眨巴眨巴眼眸向着胡豆笑了笑:“爹,咋了?”
胡豆伸手往灶台里面填着柴火,自嘲似地笑了笑:“不知道也好,你不知道也好,就是个人罢了。”
小五只觉得奇怪,上前又走了几步蹲在胡豆的身边:“爹,到底怎么回事?”
胡豆心疼地瞧着眼前的晏小五,看着她眸子里面满满的好奇与诧异,胡豆舔了舔嘴角,肩膀跟着轻轻地抖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晏小五:“你真的……一点……都不认识虎子了?”
小五的眉头皱了皱,拼命地在脑子里面搜索和虎子有关的记忆,小五的脑子微微有几分痛,那些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像是集中在她脑子里的某个点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胡豆叹了口气:“其实,小离挺好的,比虎子靠谱多了。”
小五一怔,突然想起自己原来做奶茶时,段晟轩微皱的眉头,又想起虎子说自己是霖沧国的人,小五的眸子一亮,唇角微微抿了抿,只瞧着眼前的胡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