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曜的话响彻在耳畔,顾微澜失神地望着他,喃喃问道:“你是想让我离开宁聿?”
“你本就不想要呆在他的身边,不是吗?”许穆曜不答反问,蓦然牵唇冷笑,“他算计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一个魔鬼,你还想要留下吗?”
眉梢一拢,顾微澜拿起桌上的照片随意一扫:“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宁聿做事向来谨慎,这些交易我不信他会透露给你。”
“微澜,你已经爱上他了?”
面对许穆曜刺痛的眼神,顾微澜缓缓摇了摇头,抿紧唇线:“我不爱他。”
然而,许穆曜并未因她的这句话而放松下神情,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眸光微闪:“澜澜,以前的你从来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曾经想过,即便你呆在宁聿的身边,只要你的这颗心还在我这,那便够了,只可惜,我向来都是高估我自己罢!”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苦涩地弯起唇角:“也许你没有爱上他,可是你已经下意识不再信任我,这点恐怕比你爱上他还要令我感到恐惧。”
“不,穆曜,我没有不信任你——”
顾微澜连连辩驳道,许穆曜却只是轻叹口气:“不论是林嫣还是邵允禾,微澜,他们都只是宁聿算计中的一颗棋子,他们不敢和宁聿斗,但是我敢!”
“穆曜,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了,你想过了没有,就算是和宁聿斗争又如何?他的阅历比你多的多,一个不甚牵连的就不止是你,更何况,你赌的起许家吗?”
扶额轻然叹息,顾微澜只觉得疲惫不堪,许穆曜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凉凉一笑:“微澜,现在不是赌不赌的起,而是我已身在棋中,如果我继续坐以待毙,恐怕满盘皆输的人只会是我。”
他话中有话,却惊得顾微澜心绪一动:“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宁聿打算盘下西区的那块地当作最新的开发区,就我所知,他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倾注在那块地上,一旦我阻挠成功,他所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许穆曜眼底的幽光一闪而逝,顾微澜乍然一惊,突然想起那日早晨宁聿兴致正浓地看着一份财经报纸,而且还说有自己认识的人,莫非就是指这件事?
见顾微澜默然不语,许穆曜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由安慰性地笑开:“你放心好了,风险和成功总是并存的,我的后面还有许家撑着,不会出什么问题,倒是宁聿这一次,若是失败,他的结局不单单是血本无归而已。”
宁聿绝不可能像许穆曜说的那样,只怕到时候许穆曜自信满满,最终面临的却是万丈悬崖。
顾微澜皱了皱眉,正想要提醒许穆曜别太大意,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刚一接通就听见阮玢几yu哭泣的声音:“澜澜……允骐出事了……”
“啪嗒”一声,手机坠落在地,顾微澜精神一晃,差点晕厥过去。
◇
手术室外,阮玢啜泣着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邵峥忿忿地捶打着墙壁,面色难看至极,而邵允禾和许茜卉站在一旁。邵允禾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光,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顾微澜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阮玢已经悲伤地说不出话来,邵峥的面色也是阴沉无比,还是许茜卉最先发现了她,连忙把她拽到了一个角落里。
“允骐怎么会突然出事?”顾微澜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茜卉摇了摇头:“刚刚在家里的时候允骐还是好好的,突然他就倒在地方昏了过去,阮姨和邵叔叔看了后,一张脸都吓白了,恐怕这次允骐的昏倒不是什么小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而最令人奇怪的是邵允禾的反应,没有焦急浮躁,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留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在看着一场戏。
听完许茜卉的话后,顾微澜身子陡然一僵,她知道邵允骐从出生后一直到现在身体状况都不好,几乎没几天就要生一场病,她也不曾和阮玢、邵峥询问过邵允骐的病情,看来,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
手术室的灯陡然一灭,医生从门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邵峥和阮玢匆匆忙忙围了上去,邵峥目露焦急,额上早已沁出冷汗来:“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前病情不太稳定,还是希望能够让病人住院观察,如果病情恶化,我们也无能为力。”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阮玢差点栽倒在地,泪雨滂沱地拉着医生的手苦苦哀求道:“医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即便是医者也只有尽力而为,却无法和死神抢人。”医生深深叹了口气,“病人还在休息,你们等会再去看他吧!记住,千万不要让病人情绪起伏太大,他现在身体已经够虚弱的了。”
邵峥拉住阮玢,连连点头表示知道,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顾微澜眸光一闪,连忙跟了上去,等到他走回他的办公处时,她连忙叫道:“医生,请等等——”
医生顿住脚步,疑惑地看着顾微澜:“你不是刚才那个病人的家属吗?该讲的我刚才不是都讲过了吗?你还有问题?”
“恩,有些问题想要私下里问问你。”
医生示意她坐下,一边翻着手里的病历单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说吧,只要是在我原则之内的就可以告诉你。”
顾微澜捏紧了手心,幽幽开口:“刚才那个病人是我的弟弟,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
医生的动作倏然停下,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早就和病人的父母谈过了吗?”
“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但我想要知道。”顾微澜笃定地说道,“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我弟弟目前的状况如何。”
医生两手一摊,公式化地开口:“当然,你既然身为病人的家属,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弟弟早在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有一部分是母体虚弱的原因,后来他时不时地来这里看病,我对他的印象也蛮深刻的。他患的病是恶性肿瘤,主要症状有咳嗽、发烧、乏力、疼痛等等,简单点说,就是大家经常说的癌症……”
这世界本该如此。
只有当真正的灾难降临到自己的身边,才会恍然发觉上苍未免太过可怕。它赋予我们生的希望,死的忌惮,不容任何一人触动分毫。
而我们,亦在活着的时候渐渐步入死亡的领地,所设定的命题,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